第9章：思想实验
“咚咚咚！”不知过了多久，藏书室的门被敲响了。
“额……噢！请进！”林格从大脑的深海里浮出水面。
只见女仆艾琳探出了半个身子：“林格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弗伦斯先生也回来了，请问您现在需要用餐吗？”
“哦？都这么晚啦？”林格望了一眼窗外，发现太阳早就落西山了，天边红彤彤的，“嗯，我现在就去用餐。”
昨天因为弗伦斯家的主人在外面跑商没有回家，所以就算不叫林格上桌也没有关系，反正以前他就经常一个人待在藏书室里整整一天。今天亚历山大回来了，自然要正式一点。
艾琳望着低头看地缓步踱出房间的林格魔法师，忍不住有点想笑：今天下午可真是让她看尽了林格的“丑态”：
刚开始的时候林格还算端端正正，右手捉笔坐在椅子上思考问题；可是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开始左手托腮右手敲桌；又过了一会儿，他干脆趴在了桌子上，下巴搭在左臂弯侧；然后又开始把椅子往后面一拉，翘起了二郎腿不停地抖动；之后又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估计坐久了嫌腰疼，便就干脆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桌子上，两条腿伸在外面不停的荡呀荡；过一会儿也许想起了这样不太雅观，便又坐回了椅子，但是他两腿伸直，屁股都快伸出了椅子外面，只有上半身搭在椅子上。总之姿态千奇百怪，要多好玩就有多好玩。
不上课的时候，艾琳需要候在外面，待久了，门上有几个小洞她都清清楚楚。站着的时候实在无聊，她有时便会通过小洞去观看里面的魔法师在干啥。以前的时候林格总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动都不动，端坐在书桌面前仔细看书，这让艾琳感到十分无聊。不过今天可真让她大开了眼界，没想到那位人前彬彬有礼作风严谨的魔法师竟然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摆出了这么多令人喷饭的姿势。艾琳心想，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也许他遇到了什么很难解决的问题吧！
林格先生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这就是艾琳对魔法师先生的评价。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整天没有女人陪着，不会觉得难受吗？爱妻如亚历山大先生，在妻子死后不也找了一个小情人吗？作为一个地位崇高的魔法师，找个女人解决一下需求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可是林格自从来到弗伦斯家，就从来没有晚出不归，身上更是从未有过脂粉气，没见他调戏过哪位女仆，他甚至连接近的意思都没有，包括艾琳。被弗伦斯先生指派给林格的时候，艾琳的内心是喜忧参半的，知道林格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后，艾琳的心情又变得喜忧参半了，不过前后两种心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今天下午林格给学生们上的课艾琳自然也都听到了。明明林格先生所说的事情都是平常生活中经常接触到的，可为什么以前没有人意识到它们呢？看上去很平常的事情也蕴含着大道理，像什么质量守恒定律，两石头从高处落下。听到这些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理论，艾琳觉得自己看这个世界的目光又清晰了许多。
也许以前自己孤陋寡闻了吧。艾琳心想。
即使是到了饭桌上，林格的大脑也有80%的内存用于思考问题。胖商人亚历山大把这个月林格护送商队的报酬金送到他手上的时候，林格也是漫不经心地收下。再到弗伦斯一家轮番站起来向林格敬酒以表示感谢的时候，林格的目光仍然没有焦距。
唯一让林格分散了点注意力的是弗伦斯家的吃饭方式。明明其他地方面都无比得靠近西方，包括住的房子、穿的衣服、姓氏称呼以及言谈举止都很欧洲，但是他们吃的饭菜却是标准的东方样式。主食是白亮亮的米饭，配上番茄炒鸡蛋、青椒炒韭菜、青菜烧豆腐、一碟蒸香肠和一盆鸡蛋汤。
真有钱！
别看这四菜一汤在后世很多人家顿顿都能上，在这里只要不开宴会没遇节日，它就能算是顶级大餐！老林格小时候连顿顿喝粥都是奢望，饥一餐饱一餐的日子基本上天天都在过。饥饿的感觉已经变成了老林格的潜意识记忆，让他每次看见食物都会大吃特吃。林格扒拉一口饭，一边咀嚼着一边扫了一眼餐桌上，瞥见坐在左手边主位上的亚历山大大胖子那一手筷子翻飞腾舞，感觉用得比自己还熟练。
老林格以前无意中听人说，亚历山大已经过世的妻子是一位东方面孔的人，这一家子过得这样奇怪，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吧。
菲尔在嚼着自己的香肠时其实一直想当着林格的面问一下自己的老爸关于一大一小两个石头同时落下谁先落地的问题。可是老师那明显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模样让菲尔几次想开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为了验证老师说的话，今天下午我可是从楼上跑到楼下来来回回好几趟把衣服都汗湿了呢！自己亲手实验得出来了结论不炫耀一下怎么行，尤其是要看到老爸那震惊的模样，一定很好玩！老师说了，一般人没几个能答对的，老爸也肯定不例外，到时候就说这是老师教的，然后我非常认真地去做了，就能收获双份表扬啦！
可恶的老师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为什么要摆出这份表情，那我现在还要不要提下午的实验啊！？菲尔对林格思考问题的行径非常不满，可是又做不了什么，她只能狠狠地咬了一口香肠。洛娜坐在菲尔的对面，菲尔倒是想让妹妹替自己打头阵，可是洛娜对姐姐的挤眼熟视无睹，只是安静地吃着食物，结果菲尔只能干瞪眼。
晚餐就这样吃完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的林格向晚餐的提供者——弗伦斯家的主人亚历山大先生道谢了几句，便一边思考一边走路回了自己的房间。菲尔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事情只能放到明天了。
不过菲尔很快就真香了。她拉着妹妹问老爸关于两个石头的问题，亚历山大果然中计。大胖子还怎么都不相信，他的女儿们就拉着他来到了城堡上面，让他亲手丢了两块石头下去。
在事实面前亚历山大还不信邪地丢了五遍，最终只能哑口无言。忙问他的两个女儿从哪儿知道这个的，菲尔和洛娜很自豪地说这是老师教的。顿时大胖子对于林格的敬佩又崇高了几分，他还特意叮嘱两个女儿，一定要跟着老师后面好好学习知识。
林格肯定不会知道还发生了这样有趣的事，他想了很久，魔力能否将能量直接传递给电子现在他是无法确定的，所以就不能拘泥于传统思路。在光电效应实验中，电子的作用就是作为光能量的接收方，再凭借电子的特性——一种可以被检测到的粒子，从而让它可以作为一种性质传递者，用来证明光也是一种粒子。
有没有办法可以替代电子来完成这项工作呢？
林格认为，只要能让魔力把能量一份一份的释放出去，并且能够以现在的手段检测到或者通过逻辑证明它是一份一份地释放能量，实验就算成功的。
电子光子魔量子、光子魔量子电子……光给电子以能量，魔力给电子以能量，电子给光以能量……电子给魔力以能量，魔力再给光以能量……三只小乌鸦绕在林格的脑袋上转呀转呀，几乎要把他搞晕了。唉？“子”？这是个什么字？
等等，等等，好像有一点头绪了……嗯……嘶——魔力给光以能量？魔力！给光！以能量！这不就是魔力发光吗？光魔法嘛！不过好像照明魔法对于魔力的能量密度没有什么要求，只要稍微比常能魔力高一点就可以用来施展。这倒也能用科学解释的清，不管能量依靠光来释放的有多少，它都能对应一种频率的电磁波，而恰好比常能魔力高一点点就可以发出频率在可见光范围内的电磁波，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巧合。
自然状态下魔力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不论是高能或低能，只要无人干涉，它都可以保持这个状态很长一段时间，所蕴含的能量变化非常缓慢。但只要有意识的精神加以干涉，它就会趋向于常能魔力状态。
不行不行，想远了。林格重新集中心思。按照光魔法属于魔力对应能量对应频率对应颜色的这个特性，如果有一种光魔法属于只能由某一段狭窄能量区间内的魔力方可施展，那么就可以依靠观察该魔法能否施展和光的颜色来判断魔力是不是一种粒子了。
有这种魔法吗？
林格沉浸在脑海当中，从老林格的记忆里疯狂翻找，不管是印象记忆里关于这类魔法的概念，还是感官记忆里关于这类魔法的图像声纹，林格都一个一个地看过。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找着了符合条件的光魔法！还两个！
光系高阶阵纹魔法——神之凝视，另一个是光系圣阶阵纹魔法——诅咒之光！这两者对于施展的要求都非常苛刻，十级以下魔法师必须依赖魔法阵才能施展。
根据描述，神之凝视必须要以纯度非常高的高能魔力（很多低级魔法师在控制魔力施展魔法的时候，会夹杂很多常能魔力）才能施展，施展后会从阵眼处射出一道外圈橙红色内圈亮白色的粗如手臂的毁灭射线，对魔能防御屏障的穿透性极强，无防御情况下会瞬间将被射中者半边身子烧成灰烬。施展者最低要求为五级魔法师，充能者最低要求为七级魔法师。
至于比它更牛逼的圣阶魔法诅咒之光，据说是一种没有上限的魔法，最低就是圣阶。此魔法施展出来以后，会瞬间爆闪出极强的光线，据说看到的人眼睛都瞎了，所以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当然更多的人是死了，因为绝大多数看到的人不出半天就会出现浑身溃烂的情况，三天以内失去行动能力，半个月内必死无疑，一般施法者自己最多也就能活个把月，所以这魔法几乎等同于自杀魔法，还是特别残忍的那种。
据记载曾有一位十级大魔法师在被敌军围困的情况下，拼了老命施展出了此魔法，结果在原地炸出了一个深达两丈的圆形大坑，坑内所有东西都消失了，里面的人连骨头没剩下，而周围一大片地区的士兵也是当场死亡，据收尸者回忆说他们都像被放在开水里煮烂了一样。施展者最低要求七级魔法师。
在林格看来神之凝视估计是一道被集中起来的热能射线，甚至是激光，而后者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人造伽马射线暴了。林格觉得自己还很年轻，没必要去作死，所以他选择了前一种作为实验魔法。
神之凝视，需要魔法阵才能施展。而魔法阵的作用除了将本来需要魔法师来完成的魔力释放条件转移到阵上以外，还有一个就是聚集魔力。越是高能的魔力，其性质越是不稳定，需要一个容器将其容纳。级别不够高的魔法师很难在体内聚集出纯度足够高的高能魔力，所以需要魔法阵辅助施展。对于林格来说，他所需要的就是一个聚能魔法阵。
实验的思路就是先搞个聚能魔法阵出来，然后分几次实验，每次向其中注入一种提纯过后的能量含量不同的魔力，直到达到该魔法的施展要求为止。
从逻辑上讲，如果魔力携带的能量的量是相同的话，其组成形式只有两种，一种是少量的较高能的魔力，另一种是多量的较低能的魔力（注：不是低能魔力）。
由于神之凝视这种魔法只能依靠高能魔力才可施展，低能魔力不可以施展。这跟光电效应实验当中的某一点一样，那就是无论黄光的光照有多强，都不能使被照射的金属板发生光电效应，原因就在于黄光的频率较低，单个光子携带能量不足以使电子溢出金属板，所以数量再多也无用。
Perfect！林格打了个响指，完美替代！
因为光魔法就是直接将魔力的能量转化为光的能量，这与光子将能量传递给电子的思路相同；而魔法能否施展，又与魔力是否足够高能有关，这又与电子能否溢出金属表面形成光电效应与单个光子所携带的能量有关——思路也相同；那么接下来只要实验当中，低能魔力无论多少都不可以施展神之凝视，而高能魔力无论多少都可以施展（无论强弱），且施展时间迅速，不存在累积能量的可能，就可以证明魔力是一种粒子！
理论思考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准备实验了。想到这里，林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来跑到桌子边，伸出左手食指举着施展一个照明魔法，在本子上记下了自己的实验思路。
等到他将长长的实验步骤与注意事项全部写一下以后，窗子外的月亮都升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了。林格放下笔，缩回了左手，推开窗子，深深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拨开迷雾终见月的感觉实在让人很舒坦，不过这舒坦过后紧接着慢上脑子的就是浓浓的疲惫。
“果然脑力运动是最累的呀！明明一滴汗都没出，却感到浑身没力气。也不知道今天弄死了多少脑细胞。”林格自嘲似的笑了笑。
“这个世界需要探索的东西还有很多啊！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啊——哎哟——”林格转转脖子扭扭腰，发出嘎啦啦的响声，然后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站了一会儿后躺回床上，很快林格就进入了梦乡。梦里还在嘀咕着：
“电子……光子……蓝洞……黑洞……量子……墨子……孔子……智子……叶子……”
Zz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