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五日,周五。
代熙和女儿吃过早饭一起出了家门。今天女儿由丈夫来送,妻子得以多睡上一会儿。代熙离开家前,给电磁炉设定了时间,好让水壶里的水能准时沸腾。因为妻子每天早上都会喝上一种提神的饮料,有时咖啡,有时绿茶,还有时会做一杯自制珍珠奶茶。今天是喝咖啡的日子,尽管有自动咖啡机,妻子也要用烧开的水来沏一杯方式与情趣皆不同的手泡过滤式咖啡。
在到女儿学校前,代熙在车上对女儿交代着一天的行为规范和学习法则。女儿有些不耐烦,开玩笑的说,自己先小憩一会儿到了学校再叫自己。然后她闭上了眼睛,但嘴里哼着小学生歌谣。看到这,代熙笑了,继续安稳开车,保证既快又好地到达学校。
到了学校,他一边挥手,一边看着女儿跑向教学楼。他返回车里,前往去单位的路上。刚遇到今天去单位的第一个红灯,他看见车慢慢多了起来,决定如果在下一个分叉口遇到红灯时,就立刻拐弯,从另一条公路上走。他将车子开进中间以便能够随时并线。可是他发现前方车辆通过速度较快,他恰当好处地踩着油门,还没等黄灯亮起,就已经通过路口。他默念着,今日的工作可能会非常顺利。
和他想的一样,今天来单位的路途十分顺畅,只遇到第一个红灯。
他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做着每天进入办公室的第一手事项。总之,今天上午的任务是去尸检所,那个想来好久未曾去过的地方。
做完准备后,他去队员的办公室交代今日事务。詹兰和闫明已经到岗,他们在吃早餐,看见队长进来,停下咀嚼的嘴巴。代熙告诉他们,自己一人去尸检所处理一些问题,吩咐他们去案发小区调查的事项。报到成功了,待办事务交代了,他动身前往尸检所。
一个男子悠闲地吃着早餐:一份煎饼,一杯豆浆。他还是这座尸检所的负责人。虽然长期接触腐败程度不一的尸体,但也不至于找一个不整洁的位子来刻意影响自己的胃口,所以他挑选了一个较为干净的空位。他的办公室很大,办公的位子也是常规整体办公桌那么大。可是桌面的凌乱程度绝不亚于六个不会整理的男人的房间。不过没办法,尽管自己善长整理,但有时繁忙的工作,以及空闲时产生的懒惰感,也会让他无暇顾及美观。
煎饼吃完了,他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慢慢品尝剩余的豆浆。三下敲门声惊到了他。他抬头思索,又看了手机上的时间,一句脏话形成于嘴里,但还未骂出便咽了回去。只说了一句“来得这么早”。
他储蓄力量,又动用刚才形成脏话但未爆发的气力,大喊了一声进来吧。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认定了来者是谁。虽为同事且不常见,但他不喜欢此人,与生俱来的,仿佛刻在了骨子里。也有可能是这个人像极了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
果然,那人就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只看得他满脸笑容地走进来,有礼貌地轻手关门,还附送一句亲切开朗的问候。
“来得够早的呀。”他复述了早前的那句话,缓慢起身。
“也不早了。”代熙说,四下张望,好像要找什么遗落的东西。
“找什么呢?”马笠摸不清头脑地问。
“找尸体,你放哪了?”代熙正色道。
马笠吐出一口气,一脸无奈地说:“怎么可能在这里,这里是办公区。”他指着一旁的一间房解释道,“旁边才是。而且也不会一直放着呀,放储尸柜里了。”
“噢,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会放在这里。”代熙知错般地挠挠头。
“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马笠冷笑着。
“有一些吧。”代熙笑眯眯地说,从工位里拉出一把转椅。
马笠回到座位上,喝了一口豆浆后说:“你的话有意思。呃,尸体也不能总放在我这里,得有一个安稳处,我是说入土为安。所以,你们何时破案呀?需要很长时间吗?这样的话尸体不会有安稳之处的。还有就是,你一个人来的?”
“几日不见,你的问题变得这么多了。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嗯……我的确想早些破案,所以才来你这里了,为的就是详细询问尸体的具体情况。第二个问题,其他人呀,去搜寻另一些重要线索了。我总在他们身边,会阻碍他们施展拳脚的。”
“都是不错的想法,尤其是第二个方面的。至于第一个,我不是给你尸检报告了吗,看不明白吗?”马笠站立不动,表情过于凝重。
“那倒不是,”代熙用手在空中向下挥,“问你本人不是更好吗。再说了,几日来,我们问和死者有关的人问题,都是通过电话联络。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看不到真人的对话方式。特此前来。你应该是吃完饭了吧,要不要我们出去走一走,再聊尸体的事情。免得影响你的消化。”
马笠的脸上的无奈的表情消失了,转而表现出很有兴致的样子。“不,不用了。来吧,我可以回答你关于尸体的任何问题。”
“哦,那就好。我们已经知道了,死者身体里不含任何毒素。”代熙探出身子,使得椅子向前挪动了几十公分。
可马笠却再次被代熙的发问弄得一头雾水,只得说是,但他又补充道:“是的。除了身体表面上的正常污垢,就没有什么了。但……”他略微停顿,“我记得在报告上写过,死者的指甲盖上有一些红色物质。我当时和后来都检测了一下,确认那红色物质是某种油漆材料。”
代熙的手用力一点,“说到点上了,我正要问凶器的事。我认为那物质应该是死者将死之前,用力抓了凶器。但究竟是什么工具上的呢?”
马笠抬头看向天花板,陷入沉思,“以我的经验,我认为是某种长而尖锐的工具。考虑到现代人能够拿来行凶的工具,我猜测大概是某种施工工具吧。但那些红色漆料物质又很少用在正常工具上。”
“哦……长而尖锐的东西,还有漆料……这东西方便携带吗?”
“嗯……凶器刺穿死者的脖子,并且还要有一个称手的把柄。反正公然拿在手上是不行的,除非他要告知世人,自己是去杀人。否则只能藏在裤兜里,或者上衣口袋里。”
“伤口尺寸是多少来着?”代熙边嘀咕边思考。
“这是重要的数据,你居然不记得。”马笠不敢相信这个身为刑侦队长的人的记忆是如此平常。
“记起来了,宽度六毫米,长度是一百五十毫米。”代熙提高了音量。
马笠耸耸肩,“应该是吧,其实我也不记得了,我还想去翻看备份的报告呢。”
代熙皱着眉,双臂交叉,“这个尺寸好像是属于某种螺丝刀的。”
“我们常用的改锥?我认为有可能,不过凶手一定改造了一番,不然不可能轻易地刺穿死者的脖子。反正不便于携带,凶手一定会小心翼翼地走路。”马笠说,“等等,你们在监控里没有发现这样的人吗?”
“还缺少一个监控上的视频,否则无法确认谁进出过案发楼房。这不,我们还在等监控的主人回家。”他看了手表,咬了一下嘴唇,“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吧,我这里先祝你们破案成功。如果还有需要检测的,尽管放马过来。”
“谢谢你,以及你给我的灵感。我走了,下回再见。”代熙笑着说,转身离开了。
马笠起身将他送至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