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谟也是随之看向了薛止语,即便他没有多言说些什么,但还是让薛止语莫名觉得心虚气短了一瞬。
原本她还是想要跟永安亲王打个哈哈,然后就这么把话题给岔过去的,但现如今却是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默默移开了视线。
她为什么要心虚?
永安亲王倒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马上就是要给薛止语撑腰,半是严肃、半是玩笑的训斥道:“十六,你这是做什么呢?你看看你自己都已经是多大个人了,没事干什么吓唬人家一孩子啊。”
沈子谟拱手,一事有些无奈。
“九叔,十六也只比表妹虚长了五岁而已。”
所以严格来说,薛止语不管怎么算,于他都也是称不上一句“孩子”的。
“哦。”
永安亲王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那就是十六你自己长得太过老成了一些。说真的,你还是应该要多笑一笑的。”
说着,永安亲王又是看向了薛止语。
“这丫头就是笑起来的时候,最讨喜了。”
薛止语……薛止语真的也就只能笑了。
“是。”面上仍是一如往昔的温润神色,沈子谟回应道:“十六谨遵九叔教导。”
只薛止语疑惑而又有些担心的看了过去,怎么总觉得他好像太对劲的样子。
莫不是来得太急,手上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又或者是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丫头,丫头……”
薛止语有些出神,一连被永安亲王唤了几声才是应道:“啊?九叔,怎么了?”
感觉到另一边沈子谟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薛止语便是没有看他,心中却也是在意的。
好怪。
“九叔没怎么啊,九叔倒是想问问你怎么了。”
看看薛止语,又是看看沈子谟,永安亲王笑着点了出来。
“这怎么自打十六来了之后,你这丫头就跟被锯了嘴的葫芦似的,都不会说话了不成?”
“九叔净是会拿康怡打趣。”
永安亲王却像是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用扇子轻敲自己的额头。
“哎呀呀,你看我这个脑子,你们俩……原来是这样啊,小丫头可是不好意思了?”
薛止语只好配合的低下了头,倒是沈子谟出言道:“九叔,表妹脸皮薄,您就是莫要再打趣她了。”
“好好好,九叔不跟你们小夫妻一般计较。”
这一回,薛止语可是当真羞了,这永安亲王怎么说话就这般的没有顾忌啊。
沈子谟笑笑,没有接话,真要是他再说些什么的话,只怕那边那个垂着头的小姑娘,都该是要准备再缩到地里去了。
“九叔,此地到底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不如移步十六的小院,也好让十六为九叔备下美酒佳肴。”
“有酒无美……”
永安亲王嘴上啧啧两声,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哪里去。
“行吧,看在这丫头的面子上,九叔就过去你那里看看。”
“多谢九叔赏脸。”
都不等薛止语表态,另一边的叔侄二人就已经是把接下来的安排都确定了下来。
行吧,人在屋檐下,她也就是认了。
可你们叔侄俩要喝酒就去喝酒,要吃肉就去吃肉,做什么还一定要拉着她一起了?
你们这些自在惯了的男子,又是能够体会她想要出来一次是有多么的不容易吗?
她就只是想要去好好的逛一逛而已,难道就这么难以实现吗?
薛止语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是被沈子谟给拉到了他的那一辆马车上面,就连永安亲王都没有想过要搭救她一下的。
好吧,谁叫沈子谟和她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永安亲王也不像拘泥俗理的人。
“团团在想什么呢?从刚刚起便是一直都在走神。”
“啊?没什么。”
薛止语只是摇了摇头,其实她也不好说她是在想些什么。或者说,自打心中有了那一个猜想之后,薛止语就觉得她在面对沈子谟的时候,总是容易变得晃神。
也没有真的去想些什么,脑子里面常只是空白一片,但偏偏集中不了精神。
她只是……
只是不想要千年功德一朝丧,最后辛辛苦苦,却只是落得一个替身的下场。
“表哥怎么会突然过来了,难道是小铭子给表哥去了信?”
见薛止语无意多说,沈子谟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顺着她的意思改了话题。
点点头,沈子谟答道:“嗯,一听说是九叔来了,我便立刻赶了过来。团团你……”
等了半天不见沈子谟的后文,薛止语疑问的看着他:“我怎么了?”
“没什么。”
沈子谟只是摇了摇头,就好像他刚刚的欲言又止,全都是薛止语自己的错觉一般。
所以说,不仅仅是薛止语,就连沈子谟也是奇怪了起来吧。
这样子的他们,真的有可能……
狠狠的摇了摇头,薛止语在心中暗骂自己得陇望蜀,竟真是被沈子谟早前的态度给迷惑了心思。
“怎么了,不舒服?”
听着耳边关切的话语,薛止语到底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是委屈得不行。
她也知道她这样不好,可就是忍不住。
既是想要去开口埋怨沈子谟,又怕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局面。
咬着下唇偏过了头去,却是越想要忍耐,越是觉得委屈。
“我舒不舒服的,表哥也会在意吗?”薛止语到底还是忍不住得出声问道。
“我自然是在意的,这是怎么了?”
沈子谟皱着眉头,不明白这之前还是一副好好的样子,怎么突然薛止语就是会冒出来这样的一句话了。
犹豫了一下,沈子谟起身坐到了薛止语的身边,想要伸手,可又怕薛止语会觉得冒犯。
“可是因着我近来事忙,冷落了你?”
“那在表哥眼里,我就是一个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吗?”
薛止语回头瞪向沈子谟,明明眼眶都是红了,却仍不服输得想要做出副凶恶的模样来。
天知道她在察觉出沈子谟心中其实是另有他人的时候,所受到的震撼有多么的剧烈。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自然不是的。”
见到薛止语的这副样子,沈子谟一下子便是慌了,哪里又还能顾得上别的。
“团团,团团……团团很好,团团在表哥心中,从来都是最好的姑娘。”
可偏偏薛止语看着他那一副手忙脚乱的笨拙模样,却更是觉得齿冷。
有心想要质问,但又是不敢,现如今也就只能是寄希望于家中的调查结果了。薛止语倒是想要看看,她到底是输在了哪里。
“那表哥喜欢我吗?表哥可是只喜欢我一人?是不是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表哥都只会喜欢我?其他人呢?表哥会不会再喜欢上别人?表哥以前又可有喜欢过别人吗?”
借着胡搅蛮缠的话语,薛止语终还是问出了自己隐秘的小心思。
只是在听到了这样的问话之后,沈子谟却是笑了:“怎么就突然说起了傻话来。”
“我不管,我就是要听你说。表哥,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永永远远都只会喜欢我一个人?是不是不管过去、未来,你的心里都只会有我一个人?”
“是啊。”
骗子。
“我喜欢你。”
那为什么你的眼睛不敢看我。
“表哥。”手指缠上沈子谟的衣袖,薛止语紧张得攥出了褶皱,“你不要骗我。”
“我自然不会骗你,沈子谟永永远远都只会喜欢薛止语。好了吗?傻丫头。”
薛止语笑了。
骗子。
“表哥最好了!”薛止语听到自己如是说道。
因着临近年关的缘故,这本就繁华的扬州城,又不知道是再热闹了多少倍。
反正就薛止语缠着沈子谟的这许久工夫,他们的马车都没能够挪动多少的距离。
要不是两辆马车里面的人物都太过尊贵了,怕是请他们下来走着回去,这会儿工夫都是差不多快要能够走到了。
因着沈子谟回避的态度,反让薛止语彻底下定了决心,她不是薛皇后,她从来也没有自家姑姑的慈悲心肠,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再有第二个邱昭仪存在的。
“我熟与陈逸之美?”
“唉?”
沈子谟冷不丁就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害得薛止语一时都没能够反应过来。
陈逸之?
哦……
容亲王府上的大公子,姓陈,名殷德,表字逸之,所以永安亲王每每在提起他时,才会唤作“阿德”。
可是,这件事情不都是已经过去半天了吗?怎么,这是要准备秋后算账了?
见薛止语久久不回答,沈子谟似是轻哼了一声,又是重复问了一遍,总有种不听到薛止语的回答就不肯罢休的样子。
不是,这……你们俩个人谁会是长得比较好看的哪一个,你自己心里难道就没有点数吗?
而且,哪一个正常的男子会计较这种事情啊?
薛止语有些呆愣的看着沈子谟,显然不是很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去回答这种问题。
“我的这一个问题,就是让团团这么为难吗?”
为难……倒是不为难,可关键是,这不为难的回答,你想要知道吗?
“‘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可见团团既无求于我,亦不惧怕我,也没有准备想要偏爱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