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烛光透过幔帐映照了进来,抬手将手背搭在了额前,薛止语倦怠得撑起了眼皮,但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原因,眼神空茫茫得,完全没有焦点。
但还不等她自己回神,就被上方一张突然放大的面容给惊吓到了。
“早……”
薛止语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呆滞,下意识地回答道:“早。”
沈子谟也不说什么别的,就这么跟她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就好像是有意想要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似的。
这个清醒的过程,薛止语用得有些久了。
久到沈子谟都有些蠢蠢欲动得想要再做些什么了。
“你……”
眼角上的红晕都还没有完全消下去,薛止语才说一个字,便垂下了目光,那不停颤动的睫毛看起来就像一双要振翅飞起的蝴蝶一般。
轻咬着下唇,薛止语难耐的偏过头去。
虽然两人的中间还隔着一床锦被,沈子谟也并没有直接压下来,但这个距离、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考验她的承受能力了。
“呵呵呵……”
沈子谟兀自笑得愉悦极了,在看到薛止语清醒之后,甚至还抽出一只手来缠上了她露在被外的青丝,低声道:“止儿这是害羞了?”
努力忽略身上那越发明显的重量,薛止语紧咬着下唇,就是不肯开口。
“止儿昨日……”拉长着声音,沈子谟凑过去贴在薛止语耳边,犹带着笑意的愉悦声音传来:“或许你该去找当初教导过你的人,索赔?”
彻底恼羞成怒的薛止语想要奋起反抗,但又叫脖颈间的亲昵散去了气力,只能自以为气势十足的小声抱怨道:“关你什么事情,你……你给我闭嘴啊。”
“怎么能不关我的事情呢?”沈子谟反对道:“这分明最关我的事情了。”
如果可能的话,薛止语现如今只想要能够撕了沈子谟那张嘴,或者即便撕不了的话,那暂时性的封上也是好的啊。
但这件事情,薛止语还来不及实施,沈子谟就先替她达成了。
只不过,同时也把薛止语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也给堵住了,也就是了。
唇齿相依间,薛止语模糊得还听到沈子谟说:“止儿不知道我有多期待……”
哈咦?真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
薛止语一个用力,在对方并不想反抗,甚至默默配合的情况下,成功翻身将沈子谟压到了下面。
因为某些并不想被提及的原因,薛止语的嗓音微哑,低声道:“混蛋,别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你……那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
她当初学习那些,是为了讨好“皇子殿下”,但她现在嫁的是她的“王爷表哥”,是不管她做出再离经叛道的事情都可以包容她,是不需要她屈辱自己、只要随心所欲就好的,那个真真把她放在心上的人。
面对不一样的对象,自然是不一样的相处方式了。
这家伙明明什么都知道,偏偏还要故意的说这种话,实在是坏心眼透了。
被如此评价的某位,半点都不在意,甚至于他现如今几乎都已经不能思考了,不管心里,还是眼里,都只剩下了面前瑰丽的风景。
“啊……是我说错了。”
比薛止语还要哑得不像样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十天半个月都没能喝到过水一般,渴得厉害。
薛止语得意的挑眉,正想为自己的胜利再说些什么,就被一把拉了下去。
“止儿分明就比我期待的还要……”
再这之后的任何话语、任何事情,任何!薛止语都半点都不记得了!绝对!
第二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薛止语是被门外黄公公的声音给吵醒的,看到窗户透进来的光亮,吓得她差点一下子起身。
别的万事都好说,但关键是,他们今日可是要进宫磕头的。
“别急。”身后的沈子谟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慢慢扶她坐了起来,“来得及的。”
被他的镇定所影响,薛止语徐徐吐出一口气,情绪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为了那一个目标,他是不会让她在这种时候出糗的。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换好了寝衣,薛止语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准备好了。
扬声唤了人进来伺候,沈子谟又对她叮嘱道:“我让人备好了药浴等物,一会儿叫潆洄、流洸伺候你用了,会好很多。”
尚还没能完全适应这种亲密的薛止语红着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流洸一脸坏笑着凑上来想要扶她,在被沈子谟看了一眼,整个人立马老实了。
但早已目睹了全过程的薛止语,只觉得脸上烧的越发热了。
好在那些药物十分有效,再从净房出来的薛止语只觉得全身松快,虽然偶尔一动还是有些酸疼,但跟她之前进去时的状态相比,简直是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奴婢方晴,给王妃请安。”
面对这位沈子谟身边的老人,薛止语倒也向来都不托大,虚扶道:“方姑姑快快请起。”
因着煜郡王府之前连半个女主子都没有,所以沈子谟的后院一直都是由方姑姑打理的。原本昨天晚上,就该是方姑姑,带着院里原本的婢女,再和薛止语陪嫁的几个丫鬟,一起在新房伺候。但因着沈子谟怕她会紧张,这才只让了流沄等人进屋,而王府里的下人们则全是在外面候着。
虽然只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但俨然足以看出沈子谟的态度,和府上未来的风向。
其实,要方姑姑看来,这事儿完全就是多此一举,毕竟康怡郡主又不是什么外人。
打从好几年前,他们这些王府里的下人,就已经知道了康怡郡主会是他们未来的女主子。而康怡郡主过来府上,也不只是一次、两次而已。
府上但凡能够得用些的奴仆,全是康怡郡主所熟悉的,那些不能“熟悉”的,在这几年里,也全都是替换了出去。
就这样的情况,还需要紧张什么?
要不是人家康怡郡主无意,单叫方姑姑看来,怕是早在康怡郡主还没有嫁过来之前,自家王爷就已经是恨不得能将府上的中馈交到对方手上了。
也万幸方姑姑不是那等仗着资历就想要做些什么的老顽固,不然看到这么一位未来女主子,怕是早就会不安分得搞出些小动作了。
当然了,自认为还算清醒的方姑姑,同样也是想不明白之前那几个被出府的丫鬟,她们心里是在想些什么。
那些人里,也不乏有跟着沈子谟的老人了,本身也不是想要攀龙附凤的那种,只不过就是想要跟未来女主子别苗头而已。
但你也不想想,你想要和未来女主子别苗头,你又是个什么身份?你也不看看,你不想追随未来女主子,后院里可还有别的女人能让你追随?
咱家王爷都能够为了康怡郡主而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认不清楚未来王妃的地位?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要说起这件事情,虽然在外面鼓吹自己洁身自好的人是有不少,但只有像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下人,才真是能够知道主子有没有做到这一点。
为了这事儿,薛皇后还曾经特地召了方姑姑进宫。
薛皇后倒并不是在意自家儿子的后院有没有人伺候,她在意的是,自家儿子的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
这万一,说是尊重他表妹,但其实却是拿他表妹来做幌子,那……
那薛皇后也只能选择对不起自家侄女与自家兄长了。
可以说,薛皇后是最关心昨夜情况的一个人了。天都还没亮,就已经让身边的金嬷嬷出宫去取元帕,直等先一步看到那上面的落红之后,可才算是放下心来。
万幸,万幸,她家十六的身体没有毛病。
了却一桩心事的薛皇后,脸上的笑容真是压都压不下来,在等见到薛止语他们夫妇进宫磕头的时候,更是一高兴,将早已准备好的赏赐又加厚了一倍,弄得薛止语都有些吓到了。
再是自己疼爱的儿子、侄女成亲,也不能就此搬空了坤安宫吧?
薛止语一身郡王妃品级的礼服,好看倒是好看,但那重量却也是不容小觑的。
这里就得说一下了,虽然王爷成亲之后,其正妻自然会成为王妃,但口头上的称呼,与实际的品级却还不太一样。
一般来说,都会是在成亲一段时日之后,由王爷递折子为其请封,在皇上批示之后,再由下面各司定册等等。
可换到薛止语这里,却是还不等她嫁过去,那边郡王妃的一应物件就已经备在了煜郡王府上。
薛止语是真想问问沈子谟,是不是都还不等她那边花轿出门,这边她的名字就已经是上了玉碟?
这样的高效率,万一她事到临头再要悔婚的话,那场面岂不是会很不好看吗?
最关键的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事情,皇上又是怎么同意的?朝中那些老古董难道也没反对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