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全府加赏三个月月钱,还有各处要送的年礼……”
一回到煜郡王府,薛止语面上的笑容就没压下去过。
她在昨日里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却是半点逗不敢预先表露出来,忍得实在是辛苦。现如今,终于是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行庆祝,自是要怎么欢喜怎么来了。
受到主子的好心情感染,虽然夜色已深,但王府里处处都弥漫着欢欣的氛围,就像是提前过年了似的。
莫说是她这边了,就连宫里的气氛,也终于是在压抑了数月之后,为之一松。
虽然今年的年景不错,举国上下歌舞升平,但偏偏宫里这一对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夫妇齐齐沉了脸色,那其他人自也是要跟着谨言慎行,甚是紧张了一段时间,现如今才终于有了些喜庆的气氛。
别的不说,反正玉妃娘娘可是抓紧了这个时机,在转过天来的第一时间就跑去坤安宫,求帝后恩准她参加沈青缨的抓周宴。
想当初她紧赶慢赶得催促铮郡王妃母子回京,就是因为怜惜她大孙子去岁没能生在一个好时候,偏偏那么不巧得撞上章华太子逝世,弄得好好一个皇孙殿下,最后洗三、满月都没能大办,可真是委屈死了。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玉妃也没有想到,她们倒赶在了沈青缨周岁前回到京城,但边关又起了战事。
这战不战的,也不是最主要的,毕竟那里离着京城的距离还远。就算是出事,一时半会儿的,这火也绝对烧不到京里来。
最主要,却是这里面牵涉进了煜郡王爷。
那么,即便是她能够求得皇上首肯,只怕薛皇后那边也不会给她个好脸色。
玉妃再是心疼自己的孙子,也不至于因此就去得罪了薛皇后,只好忍下了。
说真的,要不是如今边关大捷,煜郡王爷那边也已经传回了消息,说是不仅早前所受伤势无碍,甚至还立了大功的话,玉妃甚至都有过闪念,觉得自家小宝,是不是……稍微的……有那么一点……刑克、叔伯?
咳,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沈青缨的生辰是在腊月二十八,皇上大手一挥,干脆同意让玉妃在宫里替小宝举办抓周,届时他与薛皇后也会同往,反正皇家也确实很久没有新生命诞生了。
这份殊荣,早先可只有沈青绍这位皇长孙一人享受到过。
对此,不管另外四位殿下的心里如何,总之章华太子妃是一定觉得不好受的。
这帝后都已经去了,薛止语他们这些关系亲近的长辈们,自然是不会缺席。
若说早先见到沈青缨亲近薛止语,薛皇后这心中还不免酸楚,现如今却是恨不得能让薛止语一直抱着他才好,最好是能够赶快给她招来一个大胖孙子疼疼。
“唉,我说,老六可比你会讨人欢心多了。”
惠郡王家的四皇孙,沈青缳,用手肘怼了怼站在他旁边的沈青缮。
“瞧这小子,自打一见了十六皇婶就抱住不撒手。光是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可都骗了多少宝贝回去。啧啧,真是赚大发了。”
“十六皇叔马上要回来,十六皇婶自然是心情好,不信你现在也过去试试?说不得十六皇婶见你长得喜气,也能赏你两枚铜钱。”
沈青缮抬起眼皮,目光凉凉打沈青缳发顶扫了过去。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了,作为兄弟,我还是要好心奉劝你一句:你可不要轻易去学老六的动作。虽说你看起来也没比老六大多少,但总归也还是要大了点的。”
沈青缳下意识又往沈青缨那边看了一眼,见那小子的脸都快要埋到了薛止语胸前,他自己的脸色也是瞬间就红透了。
完全就是气的!
“滚你的,什么叫‘看起来也没比老六大多少’,你还记得爷儿是你四哥吗?爷儿比你大,比你可还要大一岁呢,你知道吗!”
他也就比薛止语小了三岁,别说抱了,他要是敢碰一下,沈青缳毫不怀疑,等他十六皇叔回来之后,直接能活剥了他的皮。
别说十六皇叔了,就是十六皇婶,煜郡王妃、康怡郡主,谁敢说她就是好惹的了。
沈青缳表示:别当他在府里不受重视,就以为他没见识啊。谁跟谁不是从小就认识了的,这忽悠谁呢?
“十一皇嫂,小宝可真可爱。”
薛止语恋恋不舍得将沈青缨还给了铮郡王妃,不管是动作,还是神态,都与先前年宴上的时候截然不同。
铮郡王妃忍着笑点头。
“十六弟妹既然这么喜欢孩子,还不抓紧生一个?也省得再来惦记别人家的。可怜我眼巴巴看了这么久,这会儿才刚抱到小宝。这小没良心的,真是一见到十六弟妹,就连亲娘都要忘到脖子后面去了呢。”
双手叠放在小腹处,薛止语低头看去,抿唇一笑,从下往上回看向铮郡王妃。
“那康怡可真是要借十一皇嫂吉言了。”
铮郡王妃听到她这样回答,完全都是愣了一下,才刚成亲,就这么直白的吗?
一手抱住沈青缨,一手指着薛止语,笑骂道:“哎呀,这可真是个厚脸皮的。好好好,那皇嫂在这里就再祝你心想事成,三年抱俩,子孙满堂,可好?”
薛止语自小面对过的打趣那还少吗?对于铮郡王妃这话,自然是半点不带怕的,甚至还笑眯眯得跟着点头:“既然是皇嫂说得,那自然就是好的了。”
直把铮郡王妃笑得不行,抱着沈青缨就回头去找薛皇后告状。
将方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倒是又把薛皇后给逗得眉开眼笑,直拉着薛止语不放。
“你这猴儿,往日在本宫面前口无遮拦也就罢了,怎的现在又闹到你十一皇嫂面前去了?可是快快老实站在这里,莫要再乱跑给本宫丢人了。”
作为今日的第二主角,玉妃惯来是个会做人的。自知她已是得到了实际上的莫大便宜,这时也不说再炫耀一番,反而是一直都小心伺候在薛皇后下首,一举一动间,都给足了薛皇后脸面与尊重。
让薛皇后即便是有些不满皇上为此事兴师动众,但倒也没有迁怒到玉妃或者铮郡王爷身上。
这会儿,玉妃也是开口跟着凑趣。
她文采好,三言两语,奉承得薛皇后越发通体舒泰,也更愿意在众人面前给她几分体面。
一来一往,竟也显得是相得益彰,妻妾相合。不知道的,怕还要以为今上的后宫之中,该是多么友善、多么和谐的呢。
呵呵,做梦。
年三十是宫内家宴,没有百官在场,连已经成亲的皇子都不参加。只等着转日初一,内外命妇朝拜皇后,诸位宗亲祭拜先祖。
这还是薛止语第一次在王府里过年,同时,这也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过年。
呵,要不是因为她嫁的人是皇子,薛止语这会儿都敢仗着郡主的身份,直接起身回去娘家过年算了。
冷冷清清的府上,即便放眼看去,到处有再多下人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薛止语还是觉得这屋子空旷到了过分。
如果可以的话,薛止语简直都没心思吃什么年夜饭,又守得什么照虚耗。
但要是真那样的话,倒好象更可怜了一些?
不开心的扁了扁嘴巴,薛止语现今倒是觉察出了府上清净的劣势了。若沈子谟有一二妾侍的话,那她这会儿闲极无聊,不至少还能有个消遣的对象嘛。
真是的……都怪沈子谟。
“王妃,不若奴婢去给您叫个女先儿过来说书?”
府上才是热闹了几天,现今却见薛止语一个人托腮看着烛火发呆,流沄都差点要忍不住抹眼泪了。她家郡主自小尊贵,要不是嫁人,哪就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算了吧,难得过年,也让人家休息休息。”
薛止语招手叫了流沄近前说话。
“刚让你跟流洸她们一块出去热闹热闹,你偏不肯。怎么样,如今守着我,可是呆的烦了吧。”
“王妃说得哪里话,奴婢就爱守着王妃,就是守一辈子,也不会烦。”
“那可不行。”薛止语用食指轻轻抵在了流沄眉心说道:“亲事都已经定下了,再要让你守我一辈子,赵大怕是都会哭到我面前来。”
流沄脸上一红,嘴硬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奴婢就是爱伺候王妃,他要是不愿意等的话,那不等就是了,谁稀罕他啊……”
“真的?”
闲来无事,薛止语也就只能靠打趣打趣小丫鬟来消磨时光了。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你伺候我这么多年,我倒是也真舍不得你。不如……不如就留你在我身边再伺候一二十年的,只管叫赵大好好等等。”
“啊?”
流沄半张着嘴,看起来一副吓傻了的样子,说出的话都是磕磕绊绊的。
“能、能够伺候王、王妃,是是……是奴婢的荣幸。”
说完这话,流沄便低下了头。
过了有好一会儿的工夫,她才又试探着抬起了头来,一双眼睛怯生生得看向薛止语,小小声的问道:“王妃……您刚是在逗奴婢,还是说真的?”
薛止语实在是再也忍不住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