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薇趴在地上,毅然一脸的天真无邪,东邻女伴的模样,同时,眼角的余光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孙尚美。
只见女孩手里死死的攥着那根明晃晃的金簪,低头盯着地上那翠绿色的荷包,那张雪白的小脸时而变青,时而变红,神情十分古怪。
一个荷包就足以让你忘记自己想干什么了?只怕等一下让你惊讶的事情还多着呢。
蒋薇淡淡一笑,又瞟了一眼孙尚美手里的那根尖锐的飞燕簪,心下微微泛凉。
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她自认为守口如瓶,这种屁大的事儿,哪怕是李踪她都没有提过,若不是今天碰见孙尚美,自己只怕早就忘了。
但孙尚美呀,刚才她只怕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心心念念想毁了自己的颜呢。
“小虫子,看我用荷包把你抓起来!”蒋薇整理了一下表情,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来,一下子打破了沉默。
蒋薇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了,这语气娇憨无比,嗔的也恰到好处,像极了那农家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果然,孙尚美的注意力又从荷包被自己吸引过来了。
只见蒋薇看着地上那只虫子,娇俏一笑,便伸手去探腰间,谁知抓了个空,秀眉微蹙起,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伸手慌乱的在自己腰间乱摸了起来。
大太阳底下,女孩白皙的额头上居然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显得那股慌张劲更加逼真了一些。
蒋薇在腰间摸不成,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一回头,一眼就看见孙尚美脚边的那个荷包,眼神一喜,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想捡起荷包,却被孙尚美抢先一把捡了起来。
蒋薇看着面前那浓妆艳抹的女孩,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旋即又讨好的笑道:“好姐姐,这个荷包是我刚才掉在这里的,能把它还给我么。”
孙尚美秀眉微微挑起,声音尖锐而刺耳道:“你骗人,这荷包整个佳县只有我父亲有,怎么会在你身上?想必是偷来的!一会儿跟我去官司报道!”
这小丫鬟身上居然有父亲的荷包!
一团无名之火在孙尚美的心中熊熊燃烧起来,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也变得阴沉不堪。
看着蒋薇那双忽闪忽闪的桃花眼,孙尚美的内心愈发的焦躁不安起来,早就把之前这个人曾经撞见她和沈公子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原来,这孙县令孙佳维惧内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其夫人陈氏在府中凶狠如同猛虎,故孙佳维每每去红灯区拈花惹草都是悄悄前往,府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但是,天底下没有不通风的墙。
虽然孙县令隐瞒的很好,但孙尚美依旧在其它富家千金的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说是老爹性格下流无比,经常流连于青楼,见到漂亮姑娘就没有把持自己的能力。
面前这小丫头生的妖媚的很,以前又在自己府里干活,难不成父亲与她有一腿?
这里蒋薇眼里却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熟练的控制着面部表情,双眸微微瞪大,惊恐道:“姐姐的父亲竟然是佳县大名鼎鼎的孙县令么?那奴婢得尊称您一声小姐了!奴婢实在是冤枉的很,并没有偷啊!
只是今日奴婢受自家小姐的命令,去红灯区外的张记糕点铺子采购些桂花糕,回来的时候撞见县令大人在前面和几个妖艳女子纠缠玩乐,挤掉了荷包。
奴婢本来想把那荷包还给县令大人,谁知县令大人太过于专注,竟然抱起一个女子去了青楼,奴婢吓怕,就只有见了荷包回来。
如今这么巧,刚好碰上大小姐,那还请小姐把这荷包带给大人吧!”
蒋薇慢条斯理的陈述着,殊不知这”红灯区”,“妖艳女子”,“青楼”在一个好端端的闺中少女耳朵里听起来都如同炸雷一般震撼心魄。那孙尚美几乎是在一瞬间羞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今日是我娘的生辰,我爹怎么会去红灯区!”
蒋薇淡淡一笑:“大小姐不信,闻一闻那荷包!”
孙尚美的手指一僵,猛的低头,看怪物似的看着那荷包,随后便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浓烈的花酒气息,呛鼻的胭脂味夹杂在一起,令人反胃恶心。
女孩的身体猛的一颤,下意识的将那污秽的荷包扔出两步远,蹲下身干呕起来。
那游廊对面的丫鬟们一看情形不对,立马冲了过来,将蒋薇狠狠的扣住按摔到了地上。
胳膊和背上传来的剧痛让蒋薇微微蹙眉,只听孙尚美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上面响起:“把她给我按到池塘里去狠狠淹!”
蒋薇抬头,惊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大小姐,您不能这样!若是我们家姑娘怪罪下来,恐怕会大大影响孙胡两家的关系呢!”
孙尚美猛的一愣,打手势制止了那三个丫鬟,再次抬头看着蒋薇,双眸充满了狐疑。
只见小女孩那漂亮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害怕,身体也因为惊恐而微微颤抖起来,被自己的几个奴才按在地上,头只能稍稍抬起,显得有些狼狈。
孙尚美上前一步,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蒋薇的下巴,“你刚才说的你们家姑娘,是谁?”
蒋薇一愣,惊恐摇头,带着哭腔说道:“不,我......我......说错了,我就是个粗使丫鬟,没有什么姑娘可以伺候!”
她故意将“奴婢”口误说成了“我”,只为了让孙尚美心中的疑惑更深一些。
只见孙尚美的眼底狐疑愈发的重。
在孙府中,下等丫鬟只能称自己为“奴婢”,只有那些可以贴着主子近身伺候的得力丫头,才能有权力自称一声“我”。
这小丫鬟现在看样子是被吓得魂都没了,突然自称起我来,说明她平时就有这个习惯。
而她们孙家可以自称“我”的大丫鬟们屈指可数,除了陈夫人房里的两个,孙县令房里的三个,自己身边的一个,再不会多出一个来。
难道说......
孙尚美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
当日在自己府中的院子里看到这丫头,只以为这是孙府中的丫鬟,但如今她居然出现在这里,一定不简单!一定有猫腻!只怕是这胡府的贱人派到他们家去监视自己的内鬼!
没想到今日自己只是在庭院里散个步便有如此大的发现!
孙尚美为自己的才智而狠狠自豪了一把,一下子将头顶上的飞燕簪重新拔了下来,抵在了蒋薇白皙如玉的脸颊上,那漂亮的鹅蛋脸上绽放出一个刻薄的笑容来,“你是谁屋子里的奴才?快快说出来!”
蒋薇咬着牙,早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梨花带雨:“大小姐饶命,奴婢……真的只是个粗使丫鬟!”
说着,她若有似无的偏了偏头,露出了刚才胡嘉晴送自己的那朵溜银喜鹊珠花。
那珠花在太阳底下,暗金色的纹理轻轻浮动,闪烁着耀眼逼人的光泽。
孙尚美显然也被这珠花刺到了眼睛,心下分明起来,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用簪子柄在蒋薇脸颊上轻轻划着圈,“说!是不是胡嘉晴那贱人派当日派你前进孙府的?不说我就在你这小脸上划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