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陆一时哑然，他知道言歆这个人的性格，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绝对不可能用这种语气跟自己商量。
只是……
“医生不是说，多点时间就有恢复的可能吗？”
言歆用手指无意识的扣动着桌角，“你觉得我能有那么多时间吗，唐子瑜的身份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傅静跟顾霖联手，对君沉来说无疑是灾难。”
“言歆，我虽然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我相信如果让顾君沉从你跟御臣之间做选择，他会选择前者。”
顾君沉的确可以为了她不要御臣，可言歆却不想让他那样做。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在他做出选择之前，断绝了他选择的机会。”
如果言歆能怀孕，面前的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顾家也不会为难她，一切也都能回到正轨。
“林陆，我主意已定，如果你不同意签字，我也会去找别人，但我现在能相信的人不多，我不想再加大风险。”
看着言歆恳切的眼神，林陆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他答应也是错，不答应更是错。
言歆已经下了决心，若是自己再逼她，说不定会得不偿失。
林陆没有回答，言歆也不催促，办公室中只有冷气细微的声音，气氛却一点一点凝重下来。
“百分之五十的风险。”林陆重复一遍，还是觉得太荒唐，这完全就是用命来博弈，一旦出现问题，言歆的身体一定吃不消。
“抱歉，我还是不能同意。”
他飞快的摇头，皱眉看向言歆，“不止我不同意，你也不要再想做手术的事情，你的安全最重要，不能用来赌一个成功几率只有一半的未来。”
“林陆！”
言歆抬高了声音，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作为朋友的林陆能这样关心她，替她考虑未来，同时也放弃了日后跟御臣更进一步的机会。
因为若是言歆手术成功，来自顾家的压力就会消失，顾君沉已经跟他结盟，到时候陆影也会蒸蒸日上。
“你回去吧，如果你再提这件事，我就告诉顾君沉。”他狠下心赶言歆走，脸色如冷月一般涂了一层带着寒意的霜白。
言歆握紧拳头，修剪圆润的指甲此刻也因为加重的力度在掌心抵的生疼，见林陆怎么都不肯松口，她默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林陆担忧的眼神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看言歆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带着纠结。
言歆将手放在门把上，她知道自己一旦踏出去，就没有再跟林陆商量的余地，但这个手术如果不做，会成为她终生的遗憾。
一分钟之后，言歆转身，没有丝毫迟疑的……跪在了林陆面前。
“林陆，求你，帮我。”
六个字，带着铮然的力度一下一下落在林陆的身上，他现在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起身飞快的冲到言歆身边，却因为动作僵硬‘砰’的一下撞在坚硬的桌角上。
林陆来不及揉，架住言歆的手臂想要把她搀起来，可言歆却不肯动。
“你这是何苦呢。”
林陆索性跪坐在她的对面，腰间被撞到的地方已经青紫一片，他疼的龇牙咧嘴，视线却一直落在言歆身上。
——啪嗒。
言歆的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晕在柔软的地摊上，很快没了痕迹。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只有两个家人，我也很想替君沉做点什么，我等不了那么多时间，也没抱太多的希望，我只是想……想有个孩子而已。”
她捂住脸，更加汹涌的泪顺着指缝流出，言歆哽咽的声音搅乱了林陆所有的思绪，他手足无措的想替言歆擦拭，可碰到她垂落下来的头发之后，陡然僵在原地。
言歆的鬓边，乌发之中已经掺了一缕银丝，那几根刺眼的白发像是针尖一般扎进了林陆的心里。
他动了动唇，所有的话只汇聚成一声悠长延展的叹息，“你真的决定了吗？”
言歆不语，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签。”
她终于抬眸，从隔绝的水汽中看到林陆苍白的脸，言歆艰难的张了张嘴，“谢谢你。”
签下字不止是让医院顺利给言歆进行手术，而是对言歆的决定负责，言歆也知道一旦失败，林陆会承担什么，所以提前准备了责任书。
“如果我出事，这个东西会证明你跟手术没有关系，都是我逼迫你签字的。”
她将责任书交给林陆，却被林陆一下扔进垃圾桶，“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我既然答应签字，就会对整件事负责。”
言歆蜷了蜷手指，现在她没有办法帮林陆撇清，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手术上。
“你刚才撞的，要不要紧？”
林陆的手按在腰部，强忍着痛意摆摆手，“没事，既然要手术了，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别在想着对付傅静了。”
“我知道，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在医院等我做手术。”
林陆又看了她一眼，言歆已经把刚才滑在耳侧的头发重新整理回去，“钱呢，够吗？”
“够了够了。”
言歆的心事已了，冲林陆勉强扯了扯嘴角，“那我就先回去了，手术的日子确定下来之后我会给你打电话。”
言歆的预料没有错，自从唐母带着唐子瑜上门之后，唐子瑜也越发缠着顾君沉，顾君沉一边要跟她们周旋，一边还要应付傅静，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可就算是这样，他每天晚上也都会抽出时间跟言歆打电话，因为傅静那边降低了对言歆的警惕，言歆的另一个手机号没有被傅静察觉，只要小心一点，不会出问题。
她绝口未提做手术的打算，顾君沉也一直报喜不报忧，二人的谈话如常，可谁都能发现，对方的语气中隐隐藏着心事。
“过两天有一个比较大的签约仪式，我可能会比较忙。”
言歆躺在床上，神色平淡，“正好工作室也新接了一个任务，我需要跟进，应该要加班。”
“你的身体最重要，工作可以放一放，别生病了。”
听着顾君沉熟悉而沉稳的声音，言歆享受着难得的安谧，“好，你也要按时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