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今日是初雪之日,身体好些了吗?”
“这么多年都捱过来了,也无妨这一年。”玉清倒了两杯茶,剑星也识趣的离开,东厢房只剩兄弟两人面面相觑。
”虽说这边塞不如京城,可这边塞的气候比京城要好一些,初雪也没有京城这么冷……”玉羽脱下了披风,从侍卫手里拿来一个锦盒,递给了玉清。
“这是千年灵芝,还有人参,都是新鲜进贡的,对身体都是极好的补品。”他心里想着,哥哥对人对己都充满猜忌,对自己的心情更不可能不清楚。
”我这身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劳太子殿下和父皇担心了。”说话时,显得心事重重,这是,寒风吹来,他露出了倦意。
叹了口气,将茶盏捧在手里,茶叶回旋着落下,香气扑面而来,是今年新的龙井啊。九哥早早离家,用自己的童年换来了齐国和华越国十余年的安稳,淡漠一些,也是正常的。玉羽为免冷场,没话找话。
“没想到西将军给九哥弄的很不错嘛?不过九哥你放心,父皇很快就能给你恢复名誉,你也能有自己的府邸,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京城。”
玉清欠身笑了笑,并没有做任何回答。
“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想请九哥相助。”
相助?他不解的眨眨眼睛。
“镇州城魅祟横行,风祁道长虽已下山镇压,可仍旧势单力薄。”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是,镇州城地处偏远,不少魅族藏匿于此。陛下这时候让太子来将军府找他,怕是等不及了。摇摇头,暗自想到。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启程?”
“一周后,与穆帅一起。”玉羽笑眯眯道。
“对了九哥,”充满神秘感的凑近玉清,“这两天穆帅要检验阿霜的箭术和刃术,要不要去看看?”
“好。”他很喜欢一年前那个心高气傲的女孩,想到这儿,平复了一点儿忧愁的情绪。
一年前的思源节,高台之上她一袭红衣,三箭齐发,箭箭射入中心,一时间大放异彩。
顺着长廊走进后院,沿墙种植一溜儿的石榴树,花开时节,甚是喜人。
主屋内,气氛凝重的吓人,穆帅,穆夫人,西凌彻,西素英,坐在对面。
“素英,我想跟你商量件事。”穆帅的眼神不断闪躲着,
“怎么了大哥?”
“这次镇周之行,我想把阿霜带去,毕竟,她这个年纪的灵力达到了顶峰,我想试试看,她有没有资格接替你守护往生铃,”西素英一介女流之辈,与西凌彻执掌止戈营数十万大军的奇才,六年前,齐军突袭,趁着西将军回宫时,偷袭止戈营。她带着五千精兵,血战三天三夜,歼敌一万,最后,待援兵到来之时,止戈营打的只剩下不到一千,可仍旧寸步不让。
“这……”提起女儿,她显得优柔寡断,一拖再拖。女儿出生的日子,正是七杀星归位之时,传说,七杀归位,魅主重现,而诛灵阁的一场大变,使的三件灵器不知所踪,这嗣音琴,也早晚会出世。
“不行,大哥,她不能卷进往生计划。”西素英一族用生命守护着往生铃,而嗣音琴和往生铃,从古至今,只能有一个,会存留于世,保证三族的安宁……
往生计划说来简单,却也很复杂,就是以一人的生命为媒介,操控嗣音琴,利用往生铃使得魅主嗣音重生,最后,用止戈剑将她重新封印。这样,七杀,破军,贪狼星才会重新回到轨道,操作过程中,任何一位星主接触到往生铃,都会反噬其守护者。
“那你呢?看着她一时,能看的住一世吗?”
“大哥,你与霜儿同月同日出生,既然您可以活下来,她也可以!”素英有些崩溃,她知道,自己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使天下苍生陷入水火之中,可更清楚的是,她,是西尘霜的母亲。
“十天后,七杀星会经过紫薇星。”那时,就是动手的日子。穆帅自然舍不得放弃侄女,可更舍不得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舅舅……”刚出前厅没多久,一道清亮的女声叫住他。
“舅舅,舅母,我方才在院子里安了靶子,你们可不知道,刚一开始,我连弓箭都拉不开,后来,箭无虚发,还有还有,那个短刃,你看你看”扯过身后的玉羽,“他披风上的口子都是我划的,厉害吧!”她抬起头,朝着穆槿展颜一笑,月光洒落在脸上,生动至极。
看穆帅依旧面无表情,玉清蹙了蹙眉,可语气依旧温和。
“穆帅,今日不是要去霜院指导的吗?我也想一睹大帅的风采。”说话的人一身银白色长袍,身形消瘦挺拔,微微一笑,很是清贵的模样。
“哦?”随口应了一下,忽的抽出头上的发簪,朝他最近的西尘霜刺来。
她下意识的拿手臂格挡,只觉骨头传来一阵剧痛。一刺不成,穆帅又拔出腰间的匕首,动作行云流水,力道狠辣决绝,尘霜也抽出袖子里的短刃,勉勉强强接住他的匕首,可一用力,方才小臂处便传出一阵剧痛。
“穆帅!”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尘霜护在身后,脸色比平时更苍白更阴沉,
“舅舅,你犯规!”西尘霜有些受挫,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不过,你刚才的招数好厉害,我要不要把短刃换成匕首?”说话的声音和眼底藏不住的火焰,却让穆帅有些意外,
“你性格深处淤积着一股热情,好好练练,定会前程似如锦。”挑了挑双眉,看向站在前面的玉清。
“这位公子对我的指导有什么意见吗?”
“早就听说穆帅的威名,从不攀附权势之辈,为人刚正不阿,不过,处世之道上,总是应该有所选择得,讨教而已,何必如此认真?”把人护在身后,回答得很得体,至少在措辞上。
“阁下是……”
“华越九皇子,玉清。”
玉清?他曾听陛下提起过,现在看来,是不适合做太坏的评估。圆滑与审慎兼具,在他这个年纪,已实属不凡。以后,一旦有机会,无论是态度还是措辞就会很可观。
“冒犯了。”微微鞠躬,“霜儿,一周后,和舅舅一起去镇周城。”
“真的?好啊。”转身的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丫头,与素英年轻时真是无二。
“阿霜?既然穆大帅开口了,那我们也不好拒绝,一到镇周城,你必须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短刃,绝对不可以离开身体,看到魅祟,千万不要犹豫……”
后面的话,她都没听进去,因为亢奋至极,神智几乎不管用。
“秀外,慧中,快帮我准备好衣服哦,对,对,这一段时间我要好好加强武力值。”远离他人的视线,尤其是青春年少,可以纵情于生活的欢乐之中。
“阿青,我先回去了,多注意身体,明天再去找你玩。”话落,便急巴巴地跟着秀外回到霜园,不一会儿就传出了拉弓的声音。
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里,玉羽时不时的来看望哥哥,与尘霜斗嘴,在玉清眼里,没有师傅的横暴与呵责,生平第一次,不需要玩弄心思,也可以放心,想做什么做什么,安静的睡觉。
然而,这一切也变成了玉清最后一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