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稹璥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漆黑的房间里,一双眸子突然亮起。他突然转头,整个房间,只剩下外面的街灯透进来的微弱黄光。
“呼···”他舒了一口气。
刚才的不安,只是来自于:他入睡的时候还是傍晚,天仍亮着,醒来的时候,周围环境却都黑了下来。
他不害怕黑,只是害怕,一个人的黑。
所以此刻,他心里,是暖着的。
终于回来了。
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还有···想念已久的人。
黑暗里又发出一缕光,是手机。
一个多小时前,孟栗花给他发来的信息:“记得按时吃饭。”
苏稹璥笑了下,她几乎每天都会发这条短信。
因为孟栗花知道,他挑食,更加不喜欢美国的食物。
难吃,而且,unhealthy!
关掉手机,他继续在被窝里温存了一会,眨着眼睛,想起:
他今天刚下飞机的时候,一开始心里想:我得先回去补好觉,才能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见栗栗。
后来,走到机场大厅,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如果不见到栗栗,他怎么能安心?怎么能睡好觉呢?睡得着吗?
再后来,他见到了栗栗,跟她一起吃了饭,回家,准备安心补觉的时候,仍然觉得自己一定能顺利入睡。
他错了。
当他躺在床上,他才发现,自己完全没了困意,满脑子全是:明天要带栗栗去哪儿玩?
公园?电影院?买衣服?买首饰?
以致于。
他下午一点就躺在床上,混混沌沌地翻来覆去,到五点多才渐渐有了睡意。
而,这些,孟栗花都不知道。
苏稹璥抹了把脸,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磨叽和纠结的一面。
不过,是她,便甘之如饴。
他伸手,打开了台灯,起身洗漱,换了身衣裳,整个过程,完成得非常流利。
打开房间门,他快速下楼,到二层的时候,转进了沈瑜沁的房间。
“妈。”他悄悄探头。
这个动作,让沈瑜沁觉得,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即使优雅端庄如沈瑜沁,今天,面对在外留学多年、终于归来的儿子,她的情绪也十分激动。
上午他刚回家的时候,沈瑜沁差点就哭了出来。
还是苏稹璥及时救场,打趣道:“我这个不孝顺的儿子,一回来就先去见了喜欢的姑娘,不值得母亲为我哭。”
沈瑜沁随之笑了。
现在,她的情绪没那么波动了,抬眼见到他,恢复往常的仪态,温柔地问了句:“醒啦?”
“嗯。”苏稹璥来到母亲身边,拉开梳妆台的配套椅。
沈瑜沁房间里的地板,大部分都铺设了地毯,除了洗手间。所以,当椅子拉开的时候,与地板间,没有一丝难听的兹拉声发出。
苏稹璥将它搬到了母亲床边,母亲似乎是在做些针线活。
“妈,这种事,找别人来做就行了,多费眼睛。”
沈瑜沁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栗栗身子单薄,冬天的时候又不愿意穿羽绒服,嫌写字、吃饭什么的不方便,我就想着给她打个厚毛衣。”
苏稹璥愣住,作为亲生儿子,他怎么都没这待遇?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沈瑜沁每年夏天都会开始着手打毛衣,数量不固定,主要看具体进展,多则五件,少则两件,等到冬天的时候,就能给栗栗穿,还有围巾和手套。
于是,苏稹璥语气酸酸地问了句:“买现成的怎么了呢?”
沈瑜沁笑了下,其实,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心在作祟:给漂漂亮亮的小女儿打毛衣,然后亲自看她穿上。
里面,是有些小骄傲的。就算累一点,也是很满足的。
不过,她也注意到了苏稹璥的那点不对劲。
吃醋也得分个对象啊,怎么还跟栗栗计较上了?
她只好拍拍他的肩,“等我给栗栗打完这件,也给你也打一件。”
啧啧啧···这勉为其难的语气。
求苏稹璥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他一脸淡然地说:“不用了,我习惯穿羽绒服。”
脸上的表情虽然难看,但其实,心里是高兴的。
不论是谁,小时候多多少少都看过一些大型国产家庭伦理剧,对这种场面,应该感到很满足才是。
家庭和睦有多难得啊!
要不然,也是太不知足了。
沈瑜沁放下手里的针线,“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唉,亲生儿子的地位,终于在这一刻正名了。
苏稹璥略感动地笑了笑,“不用了,妈,我等下自己下去煮碗面就好。”
“对了,你今天带栗栗去吃了什么?”
沈瑜沁很早就想问,因为,他今天刚回来的时候,嘴里一股···蒜味儿,应该还夹杂着洋葱和大葱。
奈何,他着急补觉,她就暂时没好意思开口。
“京酱肉丝、毛血旺、炒肝、烤羊排。”
貌似就这些,他如实报出来。
沈瑜沁点点头,她猜到了。不过,她想到什么,又问了句:“毛血旺?”
“嗯。”苏稹璥看着她,不明所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栗栗这几天好像是生理期,你怎么能带她去吃这种辛辣的东西?女孩子会难受的。”
苏稹璥听到后,愣了很久。
非静止画面。
对啊,今天吃饭的时候,他就感觉她怪怪的。
一直捂胸口?
怪不得。
是生理期对油腻的食物感到反胃?
可是,他记得,她明明就吃了很多啊!
难道是,强行硬撑下去的?
哎呀!
他怎么早没想到?
大意了,确实大意了。
他今天脑子不太好使,是时差的锅。
终于,他弱弱地开口,问了句:“那怎么办?”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沈瑜沁无奈地摊开手,眼神同情的,好像在说:我也没办法,吃都吃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