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过咒人的,没见过咒得这么直条的。
度星稀非常勉强地看着小女孩,她的脸上仍然没有恶意,非常纯真。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他也不知道是发作好还是询问好还是立刻跑开好了。
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这孩子就是个嘴臭的熊孩子。不过她的样貌实在是不像个正常的小孩,哪个家长会把自己家才四五岁的孩子的头发染成银白色?更别说她那银紫色的瞳孔。
第二种可能,这是个妖精之类的东西,现在在诅咒自己。但是度星稀也没想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难道是刚刚猫的事?但是猫跑了又不是他的错。而且在这孩子身上感觉不到丝毫恶意,要说纯粹为了喜好诅咒自己,那就没办法了。不过这样危险系数并不高,因为他也知道大多数诅咒的解除方法……额,但是这种好像还不知道。
第三种可能,小女孩说的是预言。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度星稀在此之前连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实际上,第一种可能的可能性比第二第三种加起来都要大得多。其实灵异事件啊妖魔鬼怪啊都比故事小说里要少得多,或者说正是因为太少他们才是故事。虽然这几天的生活信息量略大了点,但是这点基本常识度星稀还是没有丧失的。
度星稀没有发现,一向小心谨慎的他竟然直接排除了小女孩是来杀他的这一可能。也许是因为他实在是感觉不到敌意吧,而且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的形象,也实在难和杀手混为一谈。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无论掉头就跑还是去搭话都有可能会激怒对方,非人类本来就是喜怒无常的。如果是第三种倒是可以上前搭话,或许可以获得改变未来的办法。要是最后一种……放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大晚上乱跑也不好,至少问一下她的父母在哪里吧。
想到这儿,度星稀轻轻把小女孩从自己身上扶起来,让她站着。这孩子明明是穿着粉红色公主短连衣裙,膝盖上居然也没有擦伤,大概是因为刚刚摔到了自己身上缓冲了一下吧。不过,如果这么好动,为什么身上一点疤都没有?通常活泼的孩子一天都要摔个七八跤。奇怪的是,明明看上去非常活泼的女孩,手脚却一副非常不灵便的样子,就好像是刚刚动完手术的病人。
“小妹妹,为什么咒……说哥哥活不过十二点呢?”度星稀努力扯动脸,至少露出个像样点的微笑。
“因为是哥哥的命令。”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度星稀,一脸毫无防备地说。
“哥哥?”度星稀刚刚想说自己什么也没说,却一下子发觉小女孩一直叫自己“大哥哥”,那么她所说的“哥哥”,应该是指她自己的哥哥吧。
“那,你的哥哥是谁?命令是什么呢?”度星稀尝试问道。难道,是言灵之类的?
但是这时,小女孩却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对,对了,哥……哥哥不让我告诉别人的……”
“不是的,刚刚,好像,也说多了……”
说着,小女孩的身体竟颤抖起来。
什么情况?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怕自己的哥哥?难道她被家暴过?可是看她那光洁不留疤的皮肤也不像啊?
度星稀见此,连忙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哥哥不会知道。”
“对哦!”小女孩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反正大哥哥你过不了十二点就死了!”
……
这死孩子!再重复一遍!这死孩子!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度星稀继续扯着一脸抽搐的笑容。
“不行,我不想告诉你。”小女孩认真地说。
……
所以,重要的话说三遍是真的有必要的。
度星稀脸上的假笑已经快堆不住,在脸部崩溃的前一秒,他问下最后一个问题:“那,我要死了和玩捉迷藏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还不想杀你啊。”小女孩一脸认真:“如果你死了,任务就完成了,我就必须要回家了,但是我还想在外面再待一会儿。我也没想到能这么早就遇到大哥哥呢,所以,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先躲起来,我在十二点之前找到你再杀了你好不好?”
……
等等?这剧情跨越度有点大?
喂,你是认真的吗?度星稀看着女孩的眼睛,但是女孩没有丝毫胆怯或是避让的意思,只是非常单纯地直视度星稀的双眼。
“你哥哥,让你,杀了我?”度星稀一脸迷茫。
“是啊,所以大哥哥你快躲起来啊。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我还想再玩半小时呢!”小女孩焦急地催促:“而且啊,我还没玩过捉迷藏呢!大哥哥你快点嘛!”
不停地催促,就好像真的就是一个想要快点游戏的小女孩。
“你,有什么能力杀我?”度星稀突然怀疑,毕竟刚刚才看到,她连路都走不好。
话刚落音,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腕突然凉了一下,然后听到什么东西扑通落地的声音。
哎?
度星稀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腕,那个时候,那上面本来应该存在的手掌和手指已经没有了。
横截面干脆利落,形状还很整齐。度星稀曾经看过新闻里有小混混打架被砍断手的图片,但是那照片上人的胳膊已经变形了,横截面的皮深深地陷入肉里。因为人的胳膊比想象中的要坚韧的多,没有那么容易砍断的,如果断了,一般都是砍了好几次。
但是,度星稀连察觉到是什么砍断了他手腕的时间都没有,就永远失去了陪伴了自己十七年的身体的一部分。
不疼。
一开始是感觉不到疼的,他甚至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被砍断的部分。血一开始流的也不多,可能连它也还没有反应过来吧。那里其实主要是能够看到白白骨头,一层薄薄的筋和血肉根本遮不住。顺便一说,筋在灯光下面其实是可以反光的,看上去亮晶晶的,但是血管就不行,即便是刨开了也是青紫,一点都不好看。
其实不会感到恶心,因为在菜市场天天都是能看到这样的场面的,还有狗被拖着,靠着电线杆扒皮,粘一点血的白花花的肉就这么保留在外面。
不适应的只有这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然后,疼痛感在一瞬间来到,明明伤的是手腕,脑袋却好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度星稀并没有大声喊叫,因为还来不及。双腿没有立刻软下来,一开始是硬邦邦的都弯不了,但是等他想到不能倒下来的时候,双膝却立刻碰到了地面。明明是膝盖以这么快的速度撞到了水泥地上,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膝盖的疼痛了,因为全部疼痛都集中到了手腕处。切面就好像被火烧了一般——虽然他已经忘记八年前被火烧时的感觉了,但此刻他无比确定那不会比这更痛。
“啊!糟糕!这样不就玩不了了吗?”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失望地说:“大哥哥还没有习惯啊!”
非常任性的,即便是感到后悔了,也不是为了被砍断左手的度星稀,只是惋惜自己没法玩捉迷藏了而已。
“算了算了,那直接再接上去好了。”小女孩对度星稀的脆弱非常不满,然后用头发缠住度星稀掉下来的左手,又向断面接去。
是的,用头发。
小女孩的头发好像能随自己的意志而改变,非常轻松地把掉在地上的左手卷起来,然后接到度星稀的手腕上。那断手的截面还沾着地上的灰尘,似乎是某种砂子,在灯光下亮晶晶的,非常恶心。
当然,不可能真的接上的,这怎么可能呢?只是小女孩似乎是认为可以罢了。
这样的动作让度星稀更加疼痛了——不,其实到极限的他现在也分不清再痛一点和现在有什么区别了。
“哎?接不上呢?”小女孩非常不高兴地把断手往地下一摔,随后又像是感到非常惋惜似的,用头发把断手一包,之后头发散开,包裹在其中的断手就不见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的头发还是没有染上一丝血色,仍然洁白如雪。
“算了,大哥哥你先躲起来吧,我等一个小时再回来,正好想要去找东西呢。”小女孩一脸无所谓了的样子,转身准备走开。
“对了。”小女孩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转头:“大哥哥被切掉手以后总算不问奇怪的话了呢!突然变得这么乖,是因为疼痛吗?”
即便是说这话时,她的眼神依然天真无邪,纯粹到了可怕的地步。
度星稀此时自然是已经无法回答她了,他已经疼到了身体不断抽搐的地步。被切去手的疼痛等级是十级,与孕妇生产同级。不能发出声音,一旦发出声音就会放松,一旦放松就会失去控制。
于是小女孩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边走嘴里还嘟噜着:“原来如此啊”“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