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刺秦背后的教训
前面偶尔蜻蜓点水式地讲到过一个战国时代的现象:国家之间为了对抗某些强国的进犯,都要交换国君的儿子到对方那里做人质,嬴政还有他的父亲嬴异人就都有过类似的境遇。
话说,当年嬴政在赵国当人质的时候,燕国的太子姓姬名丹(一般称之为“太子丹”)也在赵国做人质。对于这两个同病相怜的异乡太子,共同的境遇让他们产生了共同的话题,所以他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人生无常,时过境迁,多少年之后,嬴政已经成为战国时代第一强国的国君,而燕太子丹还在从事人质这个没有前途更没有盼头的职业,不过这次太子丹的人生给他的人生观开起了玩笑——他被发到秦国来做人质了。
来到秦国的太子丹乐呵呵地去找老朋友秦王嬴政叙旧。我们知道,嬴政一直不愿意别人提及他年轻时在赵国做人质的那段经历,他一直觉得那是他一生的耻辱,所以嬴政没有给太子丹好脸色,象征性地见了见太子丹,就把他打发走了。
太子丹没有料到,自己那颗原本火热的心竟然被嬴政迎头浇了一盆冰水混合物。
自尊心过于强烈的太子丹受不了昔日好朋友如此薄情,更受不了自己的境遇和秦王嬴政之间的巨大落差,愤怒的他见完嬴政后,找了一个机会逃回了燕国。
太子丹回到燕国之后,越想越觉得嬴政的傲慢让他很受伤,他发誓:
一定要好好报复一下嬴政。
他找到了自己的老师鞠武,向他就怎么样能够狠狠报复秦国征求意见。
鞠武建议太子丹西与韩、赵、魏三国联合,南与齐、楚两国联合,北与匈奴联合,大家一致对付秦国。
“老师您的计谋虽然很好,但是太子丹听完之后,非常不耐烦地说道:实现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我现在想快速灭了秦国,我没心情等那些国家搞联合!”
太子丹现在恨不得盼着嬴政现在就猝死。
正在太子丹急得眼都红了的时候,老天爷赐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礼物。
秦国有个将军叫樊於期,他因为犯了错误,害怕被治罪,逃到了燕国。太子丹接见了他,并挽留他在燕国居住下来。
“秦王嬴政暴虐,对燕国又有怨鞠武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对太子丹说:恨,这已经让燕国如坐针毡了,你如果现在再把樊於期这个定时炸弹留下,这就相当于吸引着秦国来杀我们。我建议你把樊於期打发到匈奴去算了。”
“樊将军走投无路,奔着我堂堂燕国太子来了,我收留他责太子丹说:无旁贷,您还是考虑一下别的办法吧!”
“你作为我国的太子,为了结交一位个人层面的朋友,而不顾鞠武说:及整个国家层面的安危,这是引火自焚!”
太子丹对鞠武的劝说置之不理。
不知道大家能否理解太子丹收留樊於期的心态。
不管太子丹因为嫉妒也好,还是因为被秦王嬴政羞辱了也罢,他对嬴政充满了非常狭隘的私恨,这时,有一个和嬴政发生矛盾的樊於期来到身边,料想这个樊於期对嬴政也是恨之入骨的态度,所以太子丹从樊於期这里能够找到深深的共鸣——终于找到一个跟我一样恨死嬴政这个王八蛋的人了。
他通过与樊於期之间的交流和沟通,骂一骂嬴政的娘,能够找到很多心理上的平衡。
这就好比同时被一个强人欺负了的两个弱者,他们不能够改变自己的境遇,更没有机会对那个强人报仇雪恨,但是却能够凑到一起说说那个强人的坏话,骂骂人家的祖宗八辈,彼此找到一些发泄的渠道,共同找回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所以太子丹留下樊於期之后,只是养着他,却没有给予樊於期任何的职位,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怎么使用樊於期这个人。
太子丹听说卫国人荆轲很有点能耐,便带上礼物求见他。
“现在秦国已俘虏了韩国国君,又向南进太子丹见到荆轲后,对他说:攻楚国,向北进攻赵国,而赵国根本不是秦国的对手。只要赵国一完蛋,那么灾难就降临到燕国的头上。燕国作为一个连年被战争拖累的小国家,根本抵挡不住秦国的攻势。”
“那太子有什么想法吗?荆轲说:”
“我认为如果能找到一个天底下最勇猛的勇士,派他前往秦太子丹说:国胁迫嬴政,逼他将侵略来的土地归还给各国。假若这样行不通,那就直接宰了他!趁此时机,各国如果能够联合起来,就一定可以消灭秦国。我希望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当这个刺客。”
荆轲当即答应了太子丹来当这个即将改变历史的刺客。
太子丹安排荆轲住进了高档公寓,并提供好吃好喝,把他养了起来。
太子丹从此天天亲自去探望,凡是荆轲想要的东西,一律管够。
一日,太子丹看新闻得知:秦将王翦竟然把赵国打得亡国了!太子丹惊恐不已,他知道,赵国一旦被拿下,战火马上就会烧到燕国的大门口。
太子丹决定尽快送荆轲去秦国完成刺杀任务。
荆轲却向太子丹提出了自己面临的困难。
“我现在去秦国,根本不能取得秦国的信任,更无法接近荆轲说:秦王。”
“那该怎么办呢?太子丹问道:”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荆轲说:”
“但说无妨。只要我能解决的一定为你解决。太子丹道:”
“如果我能拿着樊於期将军的头荆轲稍微停顿了一下,放低声音说道:颅和燕国的地图奉献给秦王嬴政,嬴政肯定就会信任我了,我趁他疏于防范的时候直接杀了他!”
“樊将军在穷途末路时投奔我,我要是太子丹一副很纠结的样子,道:再杀了他,这……我实在做不到!”
如此,太子丹没有答应荆轲的要求。
送走太子丹后,荆轲私下里去找樊於期了。
“秦国对你残酷至极,你的父母、宗族要么被诛杀,荆轲对樊於期说:要么被收为奴隶,这可是全家族的深仇大恨!现在秦国悬赏千金外加万户封地来换你的头颅,你下一步有什么具体打算?”
听到荆轲说起自己家人的悲惨遭遇,樊於期一边叹息一边流着泪说:“恕我樊於期无能,无法为父母和亲人报仇!”
“我最近要动身去秦国刺杀嬴政,如果能带着你这颗价值连城荆轲说:的脑袋献给嬴政,他必定会高兴地召见我,到时候我就一匕首刺穿他的胸膛,这样您的大仇也就报了,燕国遭受的耻辱也就消除了!”
“这正是我日日夜夜渴望实现的事情!荆轲兄,樊某一家老樊於期说:小的冤仇就拜托给你了!”
随即,樊於期拔剑自刎。
太子丹听说樊於期自己抹脖子了,一溜小跑地赶了来,一进门趴到樊於期的尸体上就痛哭起来。无奈人死不能复生,随后,荆轲用一个精美的匣子装起了樊於期的头颅。
在此之前,太子丹找村头的王铁匠定制了一把号称天下最锋利的匕首,让工匠把匕首烧红后浸入毒药之中锻造而成。
匕首制作完毕后,太子丹还专门做了系统测试:用这把匕首刺人,只要让被刺的人划破一点皮,就会令其立即倒下毙命。太子丹把这个匕首送给了荆轲,希望他能够在秦国的朝堂之上,把这个匕首深深地刺入那个让他羡慕嫉妒恨的秦王嬴政的胸口!
由此看来,这把匕首承担着改变历史走向的重大责任!
一切准备妥当后,太子丹准备行装送荆轲出发,又派了燕国亡命徒秦舞阳当他的助手。
这个秦舞阳何许人也?
据史书记载,此人十二岁的时候就杀人,是一个年纪轻轻就有命案在身的不良少年,被燕太子丹秘密豢养之后留作日后重用。
这样看,太子丹还是很酷的。作为一个国家的继承人,不喜欢参政议政,却喜欢集结这个国家的亡命之徒,搞国内最高级的暗杀组织,还自主研发精密武器,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要刺杀世界第一大国的总统(其实是国君),还让杀手随身带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盒子里面还藏着个莫名其妙的大脑袋。
就这样,荆轲、秦舞阳二人提上樊於期脑袋精装版和燕国地图踏上了西去秦国的征程。
荆、秦二人到达了秦国首都咸阳城之后,首先贿赂了秦王嬴政的宠臣蒙嘉,希望他能够帮着牵线搭桥,得到嬴政的召见。
嬴政听蒙嘉汇报完荆轲来访的事情之后,非常高兴,一来大通缉犯樊於期的脑袋被提了回来,二来有了燕国的地图,要想占领燕国简直易如反掌。
嬴政决定搞一次隆重的庆典庆祝一下,同时在庆典上,他要亲自见一下这个荆轲,以彰显自己的国威。
庆典当天,嬴政为了表示对这个事情的重视,专门穿上了平日里君臣开朝会时才穿的礼服(现在看,就是正式的西装),摆好了谱,坐在那里等待荆轲的觐见。
荆轲手捧着地图慢慢走了进来。
“我愿意亲自为大王展示一下燕国的一番简单的行礼过后,荆轲说道:地图!”
“如果荆轲先生能够为本王讲解一下,那秦王一听很是开心,回应道: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荆先生请近前讲话。”
荆轲捧着地图来到了秦王的桌子前,两个人各自在长桌的一边,相向而坐。
“那就烦劳荆轲先生讲一下吧!嬴政道:”
“喏。荆轲道:”
荆轲慢慢打开了地图的卷轴,边展开新的内容边给嬴政解释地图上的地方分别是哪里。待到地图全部展开,那把有毒的匕首一下露了出来,荆轲乘势一把抓住秦王的袖子,另一只手举起匕首照着嬴政的胸膛狠狠地刺去……秦王嬴政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他事前完全没有想到荆轲会来行刺。
嬴政也是从小就练过的人,眼见着荆轲的匕首要刺过来,不知是因为反应快还是因为受惊吓过度,他噌一下跳了起来,挣断了荆轲抓着的袖子,向后跑了出去。
荆轲哪里肯这么放走即将到手的猎物,随即抄着匕首就追了上去。
因为是在大殿中,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逃,嬴政索性绕着一个大柱子跑起圈来,荆轲则在后面挥舞着匕首紧追不舍。
事发仓促,殿上的群臣都吓傻了。
按照秦国法律的规定,在大殿上觐见秦王的群臣不得携带任何武器,“大王,您身上还缓过神儿来的大臣们只好徒手上前阻拦荆轲,边跑边喊:
有宝剑呢!”
嬴政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一把比匕首更长的武器呢。
不停跑着的嬴政快速地把剑套的位置调整好,让剑柄朝向前方,随即抽出宝剑迎战荆轲。
无奈荆轲的匕首太短了,无法靠近手持宝剑的嬴政。
说时迟、那时快,嬴政挥出宝剑照着荆轲的大腿上就是一下,随着荆轲大动脉血管的爆裂,他的左腿登时断作两截。
荆轲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无法再追,便使出最后的力气把匕首向秦王投掷出去。
整个大殿中的群臣霎时原地站立,停止了呼吸,所有人视线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荆轲扔出的匕首上面。
只见那把匕首自荆轲的手中画出了一条抛物线,随着咚的一声闷响,抛物线画完了——抛物线的一头当然是从荆轲的手开始的,另一头则终止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嬴政侥幸没有被刺着。
“我本不想直接杀你,只荆轲知道行刺之事已经失败,便破口大骂道:是想活捉你而后逼迫你签订协议,归还这些年来你暴力兼并的土地,以此来回报燕太子丹!”
没等荆轲说完,嬴政的护卫们便过来把荆轲围成圈一通乱砍,砍完后,把荆轲的尸体分成若干块示众。
捡回一条命的嬴政勃然大怒,立即增派军队去支援远在前线的王翦大军攻打燕国。
秦军在易水以西与燕军军队进行了会战,大败燕军。
不久,秦将王翦攻克了燕国首都蓟城,燕国国君和太子丹率精兵向东逃往辽东,秦国派将军李信领兵尾随追击。
乱了方寸的燕王向已经亡国的赵国国君赵嘉求助,结果赵嘉给燕王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既然一切都是因太子丹引起,不如杀了太子丹献给秦王,说不定就能让嬴政不再追杀你了。
此时的太子丹藏匿在一个叫衍水的地方,以躲避秦军的搜捕。燕王派人到了衍水,杀了太子丹,割下他的头颅,献给了秦王嬴政。
各位读者需要注意的是,此时此刻,国君为了保命,连自己的太子都杀!
嬴政收到燕王送过来太子丹的脑袋后,非常高兴。高兴完之后,嬴政觉得还是不解恨,决定再次发兵继续攻打燕国。
燕国在秦国后面的持续攻打下,不久就亡国了。
首先,我们先不评判太子丹和荆轲这两个人,我们先要分析一下荆轲刺杀失败的原因。
按照《资治通鉴》中对荆轲刺杀秦王的描述来看,荆轲能够近身贴近秦王嬴政也就成功一大半了,输就输在最终没有刺着。
回想一下本文开始的章节中讲到的刺客豫让,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没法靠近要刺杀的对象。
荆轲已经骗过了嬴政,并且在取得嬴政的信任之后还能够拥有一个贴身而搏的机会,这对一个刺客而言已经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了,最后却出现了被嬴政挣脱了的局面。
要说嬴政挣脱掉也无所谓,当时所有在场的秦国群臣们都没有武器,虽然嬴政身上带着一把剑,也没法及时抽出来,相当于手无缚鸡之力,而荆轲手里面拿着的是一把稍微蹭破点儿皮就能要人命的剧毒武器,他只要追上去划一下嬴政,嬴政则必死无疑。
而荆轲作为职业杀手,燕国名气响当当的猛士,体力明显不如嬴政,追都追不上,手里的匕首根本就够不着嬴政。
等到嬴政得到大臣的提醒,抽出自己的防身宝剑之后,很轻松地一剑砍断了荆轲的大腿,荆轲却毫无招架之力。
待到荆轲腿不能动了之后,他使出了最后一招投掷技,偏偏又不准,直接扔在了柱子上。如果此时能扔到嬴政身上,稍稍划破点嬴政的皮肤,嬴政也会毙命,可惜准确率不高。
总之,荆轲作为一个猛士,一个刺杀重要人物的刺客,他在专业技能上的表现是非常差的。
看《资治通鉴》中,也没有关于荆轲私下里进行训练的描述,更没有太子丹对荆轲进行测试或者荆轲给太子丹表演的描写。
太子丹只知道荆轲的名气大,纵然给他配了一把具备非常规杀伤力的武器,也没能发挥出任何的作用。
就这样,号称燕国第一刺客的荆轲,拿着一把那么牛的匕首,不但没有杀死嬴政,连嬴政手下的一个大臣都没有杀死,最后还被嬴政给砍了。
荆轲刺秦王输就输在荆轲的刺杀技能实在不咋地。
再看燕太子丹。
《资治通鉴》原文中是这么描写关于太子丹与秦王嬴政交恶的过程,“初,燕太子丹尝质于赵,与王善。王即位,丹为质于秦,王不礼焉。的:丹怒,亡归。”
大家注意了吗?
太子丹觉得自己和嬴政有过交情,后来他到秦王那里当人质,作为已经登基的嬴政对这个职业人质不是很有礼貌,他就生气了,逃回去决定复仇。
读到这里,大家觉得太子丹内心是不是有些过于狭隘?
其次,他回去之后请教他的老师怎么样实现复仇。他的老师告诉他要从治理国家的角度来对秦国进行政治和军事上的打击。
“太傅之计,旷日弥久,令人心惽然,恐不能而太子丹很直白地回复:须也。”
意思就是说,他觉得那样太费时间,他等不及,他想搞个投机取巧的快招儿。所以后面他就去找荆轲了。
有人说太子丹在对待樊於期上表现了他善良的一面。关于这个问题,我在前面的章节中论述过,我宁可认为他是因为能够从樊於期身上找到一些内心的共鸣和私愤的发泄,而绝非出于善良。
《资治通鉴》中没有明确记录太子丹对樊於期的内心当然你可能会说,看法,但是我们依然还是可以从司马光的原文中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太子丹绝非善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