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秦宫中,苻坚正在与师尊柳飘然谈心,这时,王猛从外面一跛一跛的走了进来,柳飘然素来对王猛有些不欢,所以起身走出,苻坚挽留不住,王猛上前打招呼,柳飘然理都不理,径直走了出去。
苻坚示意王猛坐下之后问道:“丞相到此来,是否有急事相商呢?”王猛躬身道:“急事倒没有,微臣前来是想把苑川未说完的话补充说完。”苻坚道:“那丞相快讲。”王猛重又坐下,苻坚示意宫人端上一些点心干梅果,王猛拿起几粒干梅果放在口中,微微啖了几下道:“秦龙将泰虹郡主带走之后,新赞气满胸膛,非但不借兵与阿尔刚,而且还将二十万铁骑直指向酒泉,而张功谋此时已知道自己上了阿尔刚的当,至使唯一的证人也逃跑了,不由得气满胸膛对阿尔刚怀恨在心。狗将军此时偏偏又来了一个趁火打劫,就这样,在几方的威逼压迫下,阿尔刚不得不另寻出路了。
苻坚道:“那阿尔刚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他的出路在何处呢?”王猛道:“阿尔刚本性狡诈多变,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出路只有依靠外邦的帮助才行,所以他终于使出了最后一招,就是将燕代二王之后,亲自带到新赞营中作为人质,表明心迹之后,求新赞退兵和好,而张功谋看在其共同的利益上,也恳求新赞退兵。最终新赞答应退兵,但强令阿尔刚等人必须交出泰虹才行,否则,吐谷浑将不再援助酒泉。”
苻坚听后“哦”一声道:“这泰虹已经到长安来了,就意味着我们随时控制着酒泉的生存大权,如果我们主动将泰虹送与新赞,那阿尔刚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只有饿死在酒泉了吗?”王猛听后浑身一颤道:“其实主公不必用这条计策,而微臣已经另布下一条计谋,保证能让酒泉不久就土崩瓦解。”苻坚道:“那你详细讲讲。”
王猛又啖了一颗干果道:“阿尔刚与张功谋都是天下奇才,他们自会想到,若能将泰虹寻回送与新赞,将会比登天还难,所以他们将会另寻一条出路,而这条出路,只有求靠柔然为依靠了。”苻坚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他们难道不知道大秦与柔然现在的关系吗?”王猛道:“他们当然知道,但他们更清楚这种关系背后的秘密,所以他们现在,在硬拼着等候时机。”苻坚不悦道:“就是他们知道又能怎样呢?”
王猛躬身道:“目前他们是不能怎样,但不得不防他们死灰复燃啊。”苻坚又不悦道:“那你谈谈,如何防着他们呢?”王猛道:“当初拍都三王子经过酒泉时,阿尔刚与他曾经把酒言欢,共处过多日,现在虽然拍都王子与张功谋反目,但与阿尔刚仍然有些情感,以防万一,微臣已施计决定将拍都王子留在长安,不让他再回到柔然。”苻坚道:“哦,这就是你私自动国库,使用无数积蓄的意图。”王猛道:“正是。”
苻坚道:“这留住拍都倒是一件好事,大秦有这等厉害人物,真乃天公助我。”王猛又道:“为了让阿尔刚彻底断掉最后一丝希望,微臣认为主公与芸婷公主,和拍都与若儿姑娘,你们二对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如何?”
苻坚又不悦道:“丞相,难道忘了朕心中根本不喜欢这桩婚事吗?”王猛道:“主公勿怒,这一切本是王猛错乱安排,微臣怎会不知,但到目前已经铸成了错局,主公只有一条路错下去才行啊。”苻坚起身在座前踱了几步,依然一脸不高兴道:“好吧,朕就依你一路错下去,你还有其他言语吗?”王猛躬身道:“没有了没有了……”
王猛回到相府后,令手下人将莫一斋请了过来,二人行过礼后,王猛向莫一斋道:“三王子拍都入驻移风宫后,想举办一次盛大的酒宴会,招待中原的各位英杰,到时希望莫驸马能够参加。”莫一斋道:“既然丞相相邀,莫某到时一定会前来,但不知丞相有何吩咐呢?”王猛道:“莫驸马果真机灵,但此时还不是述说之时,到时再讲给你如何?”莫一斋点点头道:“好好好。”
事隔两日,拍都果真遍邀大秦英雄到移风宫中会宴,王猛会同莫一斋亲自将哈迷罕请到了移风宫,其他英雄见大秦的几位臣首都去了移风宫,于是也纷纷各备礼品来到移风宫作客。
拍都令人摆出酒宴之后,又令人叫出歌女献舞,这些歌女舞罢一阵之后,王猛连连摇头道:“这等舞艺岂不败坏了各位英雄的雅兴,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舞女了吗?”莫一斋在一旁也帮着呛道:“是啊是啊,早知道移风宫与长安没有好的舞曲,当初本驸马还不如在姑臧那边带几名过来呢,唉,那些舞姿才算天下一绝呢,恐怕在场的各位,谁也没见过如此好舞,哈迷罕都统,你说是吗?”
哈迷罕听出莫一斋言中之意,有意讥讽中原人士,于是有些不快地道:“莫驸马,怎么可以一叶障目呢,整个长安数万人,能歌善舞之人不知何其之多,移风宫中这几位歌女虽舞艺不精,但不能表示整个长安,以及大秦都没有舞艺好的人了,莫驸马怎可如此说话呢?”王猛在旁又道:“对呀,对呀,那我怎么忘了呢,哈都统的女儿若儿姑娘,就是名震天下能歌善舞的啊。”莫一斋不诮道:“自古千金小姐都是绣花枕头,谁能真正有几招绝技呢,丞相你是故意夸大其词吧。”
王猛故意生气道:“莫驸马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幸好若儿小姐正在芸婷公主行宫之中,本相这就去将她传出来献上一舞,看你驸马爷到底服还是不服。”莫一斋道:“王丞相,不要将话说得太绝,我看后感到好才算是真的。”于是王猛令人到芸婷行宫将若儿姑娘抬了出来。
一阵莲花般的暗淡清香飘过,若儿姑娘出现在众英雄面前,她深深向众人行罢大礼,微微抬头环视了一下众人,这一环视之后,喧闹的宴厅立即寂静得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许久许久之后,不知是哪位将军在小声说道“几年不见小若儿,怎么长得如此貌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些词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算过分,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啊……”
而厅前的若儿行罢礼后,在琴声婉转的伴随下,轻漫莲步,深舒长袖,绿色的绸袖跟随着飘动,恰恰似碧盆莲叶捧出一朵玉荷,一般的脱脱不俗。一曲终了之时,众人欢欣的高呼若儿再来一曲,莫一斋摇了摇头道:“此曲固然人间少有,但难免太重于仪表礼节,所以一步一舞中,尽显出不少古色古香的风味,还是西凉的舞技好些,那些姑娘抬手举脚之间,流露出的竟是无限的热情和豪迈的气概。”王猛道:“莫驸马难免太心急了一些,自古就有好戏在后头之说,若儿姑娘的绝技马上就会示出,你就等着瞧吧。”
厅中的若儿向乐手再次示意之后,但闻鼓乐声瞬息大变,由先前的柔和,变得欢快,由先前的婉转变成了激烈,若儿将外面宽松的绸裙脱去,露出里面一身铁甲戎装,袖口紧扎,顿感与先前判若两人。但见若儿一改先前的斯文,双手与双脚招展中露出无限的豪迈与热情,这激烈的舞姿只看得众人傻了眼。
又一曲终了之时,莫一斋起身鼓掌道:“佩服佩服,若儿姑娘的舞艺,真算天下第一绝啊,莫某不得不服了。”王猛放下酒盅道:“莫驸马,你这么早就服了吗?更好的还没有上演呢。”莫一斋道:“还有更好的?”王猛起身道:“素闻柔然人,个个能歌善舞,而今天的主人,三王子却端坐首席,尚未发出一言一语,我们何不请他下来,与若儿姑娘共同表演一曲双人舞呢。”“好好……”顿时一席英雄欢呼雀跃。
拍都其实早就被若儿迷得心中痒痒,现闻王猛等人如此邀请,只好假意推迟一下,之后就走向若儿。又一曲舞乐奏响之后,二人随着乐曲开始尽情欢舞,在乐曲声的掩映之下,二人都无所顾忌的凝视着对方。
一个是少年英雄,男人中的强者,一个是花季妙龄,女人中的魁首,他们凝视伴随着舞姿竟配合得天衣无缝,溶恰得心心相印,席间的王公大臣,无不陶醉在他们的舞姿之中。莫一斋高兴的起身欢呼道:“拍都王子,与若儿姑娘真乃千古绝配啊。”众英雄也跟着喝采。而哈迷罕摸了摸自己的浓须,双眉皱了皱若有所思的离开了宴席。
宴罢之后,王猛与莫一斋徒步走出了移风宫,王猛边走边向莫一斋问道:“莫驸马,在席间我见你对拍都与若儿倍感兴趣,并说他们乃千古绝配,但不知莫驸马是否愿意真心成全他们?”莫一斋道:“王丞相此言问得有些奇怪,自古婚姻大事都是,先媒妁之言再由父母决定,丞相刚才所说之话,就是莫某有心成全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啊。”王猛道:“驸马所言极是有道理,所以老儿想与驸马合力将这对金童玉女说合如何?”莫一斋摇了摇头道:“这一桩婚事,表面上看真还门当户对,但是真将他们说合,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哈都统向来惧内,而这若儿又不是锡枝所生,谁能料到锡枝这刁妇,会不会横切一刀不同意呢,因为拍都在战场上,曾将她的真力全数摄走,而另一方面,柔然国主先将女儿远嫁于秦王,岂会又将儿子放出之理,不行,不行。”
王猛道:“既然驸马爷说得如此困难,那本相与驸马各说一方如何?”莫一斋怔了一下道:“哦,我明白了,原来这场宴会是丞相一手操办的,看来莫某想推辞也推不掉了,不过,如果我们各说一方的话,那么莫某愿到柔然走上一遭,因为锡枝那刁妇太厉害,我没有胆子敢去与她相碰,而且柔然国主最终能否同意,莫某可没有把握啊。”
王猛道:“驸马爷愿主动到柔然为媒,那本相替拍都三王子感谢您了,至于柔然国主能否同意之事,只要莫驸马到柔然时,多说一些夸赞三王子如何神勇之言,保管柔然国主定能同意三王子留在我们这儿。”莫一斋听后不无疑惑的反问一句:“真的?”王猛道:“莫驸马尽管照本相之言去办吧。”说罢,他又从怀中拿出两份密信交与莫一斋道:“这两封信,写了一些生活军旅琐事,当你经过酒泉狗将军大营之时,随便交给他吧。”莫一斋收下信件之后,回家向家人告辞。
话说张功谋虽然只身一人带着韩华二人逃到了酒泉,而他的家属却全被聘文公主带到了长安。莫一斋回府向聘文公主辞行之时,恰逢张功谋的老夫人与儿媳带着小孙儿子在莫府玩耍,当老夫人听闻莫一斋要到柔然,途经酒泉之时,忽然泪流满面的双腿跪下哭道:“贤侄婿你途经酒泉,干脆将老太婆带到那里好了,我要将那老鬼带回长安来,让他看看我们全家在长安生活的这样好,他那土已经掩到颈子的人,何必还要在酒泉硬干呢,回到长安,全家团团圆圆的生活在一块不是很好吗?”
莫一斋道:“婶娘,小婿虽途经酒泉,但不能将你老人家带到那儿啊,一来路途遥远,一路风尘烟云不少,二来你老人家也不能再受这些苦了啊。”老夫人见莫一斋不答应,猛地就从儿媳手中将孙儿夺过说道:“既然贤婿不愿带老身前往,那就将孙儿带去,让那老鬼瞧瞧吧,告诉他,现在已经是儿孙满堂,该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莫一斋仍然不愿不答应,突然老夫人抱着孙子,跑到柱子跟前道:“若贤婿再不答应,老身就撞死在这柱子之上。”
莫一斋慌忙的将老夫人劝住,从她手中接过小孩,老夫人又跪谢一番之后,才与儿媳搀扶着走出了莫府,就在老夫人与儿媳走出之后,一位乞儿从暗中走出,飞奔到相府将此事告诉了王猛。王猛听后点点头道:“酒泉战事,不日就会烟消云散了。”看来这一切又是王猛在暗中所作安排。
老夫人与儿媳走后,聘文公主看着莫一斋怀中的胖胖婴儿道:“这小小婴儿固然长得壮实,但带到千里之外的酒泉也非易事啊,相公何不偷偷将他留在家中算了。”莫一斋摇了摇头道:“不行,将孩子留下,老夫人岂不更会悲痛忧愁吗,一路带去固然辛苦,但为了亲情我们又有何惧呢?只不过狗将军生性粗野残暴,若他知道此事,定会发难。”聘文公主想了想道:“既然相公决意将这孩子带去,何不先悄悄地到酒泉,会过二叔之后,再去见狗将军呢。”莫一斋点点头,鼻孔中又“醒送”一下道:“对,就这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