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小Q时,已是到了秋天,18年已经到了10月份,天气微凉。
去省脑科医院看望齐铭时,发现他气色好了很多,蓝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层白色的毛衣,下面搭配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少年的青春气息铺面而来。他看到我时,害羞的喊了一声,苏沫..姐,谢谢你。眼神了多了几分色彩,而不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双空洞无神的大眼,害怕的躲避着外出每一分阳光的那个他了。看到他的好转,我看了看阳一,时间过得好快,快到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不过好的是,你依旧在我身旁。
进电梯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入口站在了我的面前。亚麻黄的中长发,白色的长袖连衣裙配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下面穿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熟悉的背影,陌生的打扮,让我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站在前面的女孩似乎不停地偷偷向后排的我张望,由于她戴着墨镜,我无法确认是不是我记忆中的她。
忽然,她开口了。
苏沫姐,你还好吗?
小Q?我不敢相信的握住了她的手,“叮”电梯到了1楼,小Q看了看我身边的阳一,匆匆地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说会再电联我,就快速离开了医院。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Q的背影,我想不到的是,再次见面会那么的快。
那天,由于业界出了一例韩国的整形医院,再给患者做抽脂隆胸手术,由于手术操作不当,导致患者当场窒息身亡。根据此案例,我们回顾了在做此类型手术,必须注意项的种类以及标准手术流程的前后顺序,用于警醒我们,坚决不可以发生此类医疗事故。
当天,离开医院,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接到了张义张警官的来电,问道我和小Q的关系是什么?在她的手机上发现了20多条拨出2秒就立马取消的号码,张警官拨通这个号码后,发现是我的手机。
接到张警官的来电后,我的心里像突然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咯噔一下地让我无法呼吸,我平复了心情,问了地址。
赶到了张警官所说的地址时,小Q已经由于服用过量的安眠药,停止了呼吸。她安静的躺在那,像是第一次我见到她时,那么美好,单纯。
张警官大喊了一声:“苏沫,这里有发现。”
我看到那是一封封用小雏菊信封包装的未寄出的信,每一封写的都是我的地址,根据时间我依次打开了。
17年12月份
苏沫姐,我是小Q啊,两年没见了,你还好吗?上次见你还是15年9月份学校校庆的时候,一晃时间真的好快,快到我不认识了我自己。
我和孙伟离婚了,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他出轨了。过去他喜欢我的优点:不谙世事羞涩懵懂,而如今都变成了他嫌弃我的理由。有人说,离开必定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逃离,我不知道。而在这一场旅途中,他逃离了,他的父母拿走了我的女儿。我还剩下什么?每天失眠到天亮的空虚,因为晚上的睡眠不好,他的父母借机拿走了我才1岁半的女儿,而他们却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带别的女人回家在隔壁房间,每天发出刺耳的呻吟声。出轨的理由令我窒息,他说,我还喜欢你,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不过男人嘛,性与爱是分别区分的。这一刻,看着他的嘴脸,我想吐,可是我怎么也吐不出来。这时候,我想到我年迈的父母慢慢去接受这个事实时,而他们的女儿却又搞砸了,需要他们再去接受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我做不到。我用眼泪默认了孙伟的行为,而他却因为我的默认更加张狂,经常在他的朋友们面前诋毁我的不懂床事,说我看起来还可以,其实用起来一般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像一把把刀子用力地刺穿我的心脏。我看着他油腻的嘴脸以及他嘴里含着饭菜大声地耻笑我,并且用筷子在我的每一处的身体部位指指点点,我只能用眼泪去治疗自己的已经破烂不堪的内心。
而孙伟,却也习惯了这样对待我,每天睁眼醒来的我,等待就是无休止的侮辱与责骂,而他的父母先开始还会劝阻孙伟不要这样,而被他们的宝贝儿子怒吼了两次后,便不再啃声。每次看到形势不对了,便把我的女儿抱进他们的卧室,而我在外面承受着这些痛苦。我如同一个没有血肉的躯壳残喘在这个没有温度的房子了,想到头发花白的父母和嗷嗷待哺的女儿,我认命了。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孙伟居然有一个把我作为赌债奉献给他的兄弟,我惊醒了。用剪刀了护住了我的贞洁,看着门外这个我爱到放弃所有的男人还在劝我放下剪刀,跪着求我,帮他这一次。
我逃离了,我逃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
勿念,我的苏沫姐。
18年2月份
苏沫姐,我很好。
我现在在一家酒店做打扫员,虽然工作很辛苦,不过我感觉每天还算充实,只是每到了夜晚,我还是不敢闭眼,一闭眼,过去种种回忆就像恶魔一样把我吞噬。
我去了医院,医生说我得了中度抑郁症。所以苏沫姐,我的手心经常出汗,焦躁不安,失眠多梦都找到了原因,我相信我好好配合医生,我会好的,我一定要好的。
等我存够了钱,给自己买一身新衣服,我就去找你。
18年3月份
苏沫姐,我感觉我的生活是一洞深渊,它总是悄无声息地拖我陷入一滩绝望的沼泽中,我拼命地想往上爬,可是爬不上去。
苏沫姐,我想回到我们刚在医科大认识的那段时光,那时候的我,前途无量。
可是人生总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
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该继续坚持下去了吗?
18年4月份
苏沫姐,我没救了。
18年5月份
苏沫姐,我好像因为一个东西获得了新生,这是我们酒店一个长住客李先生告诉我的,李先生来自南方的城市,这个东西可以让我获得短暂的放松与充实。
我有太多事想和你分享了,这个月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李先生注意到了角落默默无闻的我,告诉我生病就要看医生,耐心地听我倾诉,可是我不敢回应他的感情,我害怕。
和我同事的小徐来自北方的小村庄,她说我要把握机会,她说这个李先生应该挺有钱的,她说有钱就能解决这世上百分之80的痛苦,她真的对吗?
不过我现在依赖上那个小东西,我确实是要很多钱,不过李先生有家庭的,这样也没事吗?小徐和我说这个在他们圈子里很正常,我们这个属于后勤部,一般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客户,她们客服部百分之80的小姑娘都被有钱的客户包养了,那过得叫一个顺风顺水,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漏网之鱼看中了我这个后勤部的灰姑娘,我怎么能放弃呢?
18年6月份
苏沫姐,我对这个东西依赖性越来越强了。
李先生每天给我的量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用光了他给我的所有生活费去购买这个玩意。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兼职他公司的业务员,我其实知道什么意思,就是把这个玩意贩卖给其他瘾君子,我好害怕。
我已经48小时没有合眼了,这东西让我无法入眠的夜晚兴奋了很多,而不是过去席卷而来的空虚。
苏沫姐,我恨他们,我恨孙伟,恨他的父母,恨李先生……
18年7月份
苏沫姐,今天我去交易了,我把这个玩意给了和我一般大的一个女孩子,她欣喜若狂的接过了我手中的黑色塑料袋,甜甜地给了我一个笑容,笑起来还有两个好看的酒窝,看着她的笑容,好像她离我很近,又似乎很远。
人生终究是轮回相报,在我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天,同时得知了自己感染艾滋病。
我和李先生说了怀孕和艾滋病的事情后,他显得很淡然,似乎这一切他都已经知道了。这一刻,我明白了,我的艾滋病是他传染给我的,我歇斯底里地朝他怒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一把推开了我,让我不要闹了,好好地把这批货送走。
我把货扔在了地上,用脚愤怒的一次又一次踩在了黑色塑料袋时,希望可以这样踩着它就消失了,而我还可以回到那年夏天,那年我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演讲的那一天。这时候毒瘾犯了,我不得不像狗一样,去舔食自己脚下已经被踩脏的黑色塑料袋里白的的物品。
孙先生,朝我吐了一口吐沫,说道你和狗还有什么区别,便愤怒地把我拽上了床,一次又一次,没有感情的……
18年10月份
苏沫姐,再见。
看着眼前这8封我未寄出的信,我的心似乎被什么情绪撕开了一样,痛的我无法去思考,这时候我渴望一个拥抱,一个可以让我逃离这些情绪的拥抱。
我呼出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