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部回来后，肖彦雨插入了下一届学弟学妹的班里。刚入学的时候，肖彦雨就注意到了班上的一个叫路易云的女孩。据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外校考进来的，长相一般，可是性情柔和。几次课堂表现都很出色，这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从女孩和同学尤其是男同学的相处看，她肯定是没有谈过男朋友的。一个单纯的学霸级的外地女孩不正符合自己的标准吗？肖彦雨开始上了心思。
有意无意吃饭的时候，肖彦雨会和路易云坐一张桌子，打饭的时候和她一起去排队。上晚自习的时候和她进一间教室。起初路易云并没有在意这样一个男生。然而偶遇的次数多了，路易云隐隐觉得不对劲了。女孩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生怪怪的，可究竟哪里怪，从未谈过恋爱的路易云又说不上来，也不敢想。直至有一天，她在看书的时候翻到一张纸条：“晚上我在食堂旁边的草地上等你，肖彦雨。”路易云忽然觉得时间一下静止了，什么意思？是约会吗？肖彦雨就是那个挺腼腆的男生吧。路易云有点发懵，又重新看了一遍纸条，没错，是真的。有那么几分钟，路易云愣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图书馆的铃声响起。她从来没想过会有男生喜欢她，有那么多的女孩比她漂亮，比她聪明。她，一个从西北来的普通女孩，长的不好看，又不怎么会说话，路易云不知道自己有哪些出众的地方能引起男孩子的注意。她从来没想过恋爱的事，总觉得这些离自己很遥远。至于结婚生子，她想以后总归会有的，具体什么时候，她没有想过，总之总会有的吧。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男生要约她，她又惊又喜又懵，不知道那个叫肖彦雨的男生看上了她哪一点。
去还是不去？想了半天，她决定还是去听听这个男生要对她说什么，别是自己多想了，误会了对方的意思，那可就贻笑大方了。出于女孩爱美的天性，临出门她还是精心修饰了一下自己，虽然不会化妆，但衣着整洁，举止端庄还是做得到的。路易云的脚步急切而又犹豫。她不知道等见到肖彦雨该说些什么。草地上，肖彦雨正站在石凳旁眺望，他不确定路易云一定会来，但他决定等着，一直等到她来，他觉得路易云就是那个他要找的女孩。远远地看到路易云走过来，肖彦雨急忙迎了上去，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故作轻松的打招呼：“你好，我是肖彦雨，呵呵。”“哦，你好！”路易云有点小小的紧张，忽然觉得手足无措。“我们走走吧，天气真好！”肖彦雨没话找话。“好啊。”跟随着肖彦雨的脚步，路易云小声的说。入秋的晚风凉丝丝的吹在脸上，有种滑腻腻的感觉。肖彦雨心里一咋一咋的，他偷偷瞅了一眼路易云，还好对方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紧张。他觉得今天的路易云真是好看，长发飘飘，声音温柔，吊带的牛仔裙搭配着小圆领的浅色衬衣，显得路易云是如此的清纯、干净。渐渐地，两人的话多了起来。看过的书籍，共同上过的课程，故作风趣的老教授…..路易云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健谈，是因为肖彦雨吗？那天晚上，他们沿着校园小路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宿舍的第一遍熄灯铃响起，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手各自回了宿舍。
从此，路易云在哪里，肖彦雨也必定在哪里。两人的关系迅速达到了热恋的地步。以前从没有男孩追求过的路易云感到从未有过地恋爱的甜蜜。一个上海男孩竟然喜欢上她，这在以前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幸福的光环笼罩着路易云，学业上他们互帮互助，当然主要是她帮助肖彦雨。说实话，肖彦雨的入学成绩有点惨不忍睹：专业课成绩第一名，不过是只倒数的。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更何况肖彦雨又是跨专业考过来的，这也是情有可原吧。路易云想着，脑子里浮现出肖彦雨那张憨厚的脸。在路易云的眼里，那双眼睛是如此的深情款款。
有了爱情滋润的路易云，成绩一直保持着第一名的优秀状态。她的导师非常欣赏这个女弟子，觉得路易云认真、踏实、对学问有专研的精神。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价值观颠倒的社会中，实属难得。更重要的是路易云的人品，能做学问人品又佳的学生，老师怎会不喜欢呢。研三上学期的时候，导师就私下向路易云透露了消息，震旦大学与香港中文大学在他们这个有几个交换生的名额，准备推荐路易云去读博。路易云听了激动不已，真是好事连连！路易云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了这样的好运。这好比买彩票的人中了巨奖吧？不，比那个还要令人激动，对于一个努力求学的人，有什么比求学的机会更让人感到高兴的？虽然导师也提醒了：专业有点偏僻。但是去香港求学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更何况专业的变动根本不算什么，这不过是专业细化了而已。以后更有可能成为此领域的学术专家，这也是路易云的事业“野心”。学业道路的延伸已让路易云的视野更开阔，目光更长远，学习已然是一种乐趣。当然这样的好消息肯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肖彦雨。
那天肖彦雨正在联系下学期的实习单位，眼看着研究生也要毕业了，现在找工作真是费心费力。自从大学扩招以来，工作真是一年比一年难找了。投出去的简历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虽说有着名校光环，可是专业太冷僻了。参加了几次校园招聘会，招聘方一看专业，基本都会礼貌的婉言谢绝，有的瞟一眼就不再理会他。在上海本土，每年毕业的大学生、研究生就有好几万，再加上外地来沪找工作的毕业生，海外回来的各种海归、海草，说起来想找个称心的工作，那竞争也是惨烈异常。几十通电话打下来，肖彦雨觉得疲惫至极，沮丧之至，前途之路未明，心里一片茫然。算了，先不管了，过一天且算一天吧。肖言雨看了下表，差不多是学校吃晚饭的时候了，学校一般下午四点半就会开饭，五点半以后食堂会拥挤异常。“先找易云吃饭吧。”他心里想着，“不知道今天她的导师又找她谈什么，竟说了这么久。”
等听到路易云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时，他当然很高兴了。可兴奋过后，他又感到了深深的自卑，女朋友要被保送读博了，自己连工作都还未搞定。路易云知道肖彦雨在想什么，安慰他：“别着急，还有下个学期整整半年的时间呢，慢慢找。”可是还有个问题摆在两人面前到了必须要解决的地步。两人正式恋爱快两年了，可是肖彦雨还没有告诉家人。路易云的家在新疆，家里父母对她的管束已是鞭长莫及，更何况她从小就很少让父母管，早就是事事自己做主，所以路易云这方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肖彦雨的父母会怎样？尤其是母亲李翠珍，肖言雨太了解母亲了。母亲是家里绝对的权威，从小到大，家里所有的事情大大小小事无俱细全是母亲一手包办。没有母亲的同意做出的决定那会引发一场灾难。多年来，父亲早已被母亲收拾的服服帖帖，花几块钱都会给母亲报帐，晚回家一会儿都会给母亲提前打电话。虽不说战战兢兢，那也是小心谨慎了。肖彦雨和父亲早已习惯了母亲在家里的强权管理，这样也好，最省心了。上海的很多家庭不都是这样过的吗？男主内，女主外，老婆最大，这是上海人多少年养成的生活共识；听老婆的话，准没错！只是每每想起父亲偷偷跑到奶奶家喝酒时的样子，有时喝着喝着竟会失声痛哭，母亲对父亲管的太严了。肖彦雨心里偷偷的想着，觉得父亲着实有点可怜。现在自己的问题来了。
尽管家里的经济情况并不好，但却是在道的上海人，长期的生活环境让他们自负又自卑。在上海本地人中，他们是穷人，但在外地人面前却是优越感满满。“噢，侬些外地人啊，。。。。啧啧”，肖言雨经常听这样的话从妈妈嘴里蹦出来，那语气、那神态，有时肖彦雨忍不住会想：幸亏我是她儿子，不然听了她这样的话真的是会自惭形秽。路易云的条件想来母亲是一定不会同意的，怎么能找个外地女孩子，外地人哦……可是肖彦雨就是要和路易云在一起啊。现在路易云要去香港读书，又面临着异地恋。说实话在路易云面前自卑的一直是肖彦雨，他其实有点担心，怕读博后的路易云以后会看不上他。两地的分离会使变故更多，所以一定要在毕业前把和路易云的关系固定下来，现在法律是允许研究生可以结婚的。那不如毕业前把婚结了吧。尽管没钱更没婚房，只是结了婚这些担心不就不存在了吗?肖彦雨心里盘算着。他还没和路易云谈及结婚的想法，但他想路易云一定会同意的，她是那样单纯的一个人，现在又一门心思的扑在自己身上，这样想着肖彦雨心里作为上海人的优越感又冒出来了，“何况我还是上海人。”仿佛上海人的身份是他的最后的一道金刚罩似的。现在就问题的关键就是怎样要母亲接受路易云，只要母亲同意了，一切就都好办了。父亲的意见简直可以忽略不记。这件事已在肖彦雨的心里谋划了很久很久了。母亲见了路易云会怎样？他脑子已闪现了无数个场景，但不管是哪种，场面一定是混乱的，想到这些，他头有点大了。
路易云还没怎么考虑过肖彦雨的家庭，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外地人身份会给她造成怎样的困扰。肖彦雨很少和她谈及他家里的事情。路易云只知道他是独生子，母亲很宠他。从话语里隐约可以感觉出他的母亲应该是很强势的。但是路易云的心思单纯，她也不知道上海人是怎样的精明挑剔，除了学校生活，对外界的世界她知之甚少，所以也没有多想。肖彦雨告诉她要带她回家见父母，她有些欢喜，有些紧张，有点担心自己表现不好，仅此而已。
李翠珍早就知道儿子交了个女朋友，但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等着肖彦雨自己来跟她说。李翠珍心目中的儿媳应该是上海本地人，应该漂亮，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最起码要比自己家有钱。在她心中，儿子又帅又聪明还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只有这样条件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她没问儿子女朋友的情况，是因为她觉得儿子理所当然会知道她心中对儿媳妇的标准，而不会给她带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孩。可是肖彦雨上大学后一直都没交女朋友，以前问他，他说不想找，没遇到合适的。李翠珍也试图让亲戚朋友帮忙留意优秀的女孩，但看儿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只作罢。儿子毕竟长大了，管得太多了，徒惹他的反感，得不偿失。所以她等着儿子主动和她来说女朋友的情况。
现在儿子说周末要带女朋友回来，李翠珍努力让自己保持着表面的平静，脑子里却飞快的闪过了好多个念头。穿什么衣服才能让自己既年轻又有气质，准备什么样的饭菜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好，说什么话才能显得自己有内涵，可千万不能让对方看轻了自己，第一印象最重要了。现在的上海女孩子那眼睛多毒啊，一个个刁蛮的很。开始就不能落了下风，不然以后还怎么能有婆婆的威风。听儿子有次无意中说他女朋友要被保送去香港读博士的，那也蛮厉害了。只是不知道老师咋想的，怎么不让我儿子去呢，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还不是要嫁人的嘛。想到这里，她有点忿忿的，不过能去读博士说明脑袋瓜子还是好用的，儿子眼光还是不错的嘛。对了，一定要打听清楚她的家庭情况。
周六早上一大早李翠珍就起来了。吩咐老肖去菜市场买什么菜，告诉他每样东西的价格：一定要和小贩砍价，不要别人说多少就给多少。“先砍一半价，那些小贩心黑的勒。”她再三的叮嘱老肖。这么多年了，老肖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从不违抗，偶尔想抱怨两句，她一瞪眼他就又憋回去了。虽然他没什么钱，工资也不高，人又老实，不过不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那么听她的话吗？民间有句老话是来形容夫妻关系的：让他打狗不敢撵鸡，让他往东不敢向西。以此来比喻他们夫妻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不过这也弥补了他其它的不足，满足了老婆内心的遗憾。在外面李翠珍八面玲珑，对同事、朋友说话都是说一半吞一半的留着心眼；对父母、兄弟，她也是小心应付。看父母多么偏心他们的儿子，房子是要留给弟弟的，可养老还不是自己照顾的多？弟弟多惬意啊，住着三房一厅的大房子，老婆家又有钱，看看自己一家人挤在30平又老又破的小房子里这么多年了，现在年龄也大了，这辈子都别再想什么大房子了。虽然弟弟经常会时不时的以各种方式接济帮助自己，可那还不是自己应得的吗？谁让父母那么偏心！
自从肖彦雨说了要带路易云回家见父母，路易云心里一直有些忐忑。周六早早起床，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毕。她今天刻意穿了件长裙，同宿舍的另一个舍友打趣她：“你这是新媳妇见公婆啊！”路易云红了脸，热心的舍友还借了她眉笔、腮红之类的化妆品，还帮她化了个淡妆。之前一直沉浸在学习上，对这些小女生的嗜好，她很少留意。女孩子爱美是天性，但她觉得只要干净整齐就好了，她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不会打扮。肖彦雨和她一起去买了一些他母亲爱吃的水果。虽然还是学生，但她每年都得奖学金，再加上她去上家教课，也能挣一些，对学生来说这些加起来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她已不需要家里给她寄生活费。
跟着肖彦雨倒了两次公交车，下车走了一段颇为狭窄的小巷子。路边的旧式楼房的小窗子大多都挂着各家晾晒的衣服，显得整条街道都有些凌乱破败。墙根不时有些各家倒掉的污水，有的地方还散发出一股股奇异的味道，不时有路过的人和肖彦雨用上海方言简单打着招呼，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一眼路易云。路易云心里什么也没想，只是机械的跟着肖彦雨穿街走巷。很快他们进了一幢老楼，看起来像是八十年代初建造的老式塔楼，上了三楼，在一家门漆有些斑驳的门前停住了，肖彦雨的家到了。他大力的拍打着，口里喊着：“姆妈，唔回来了。”听见里面一阵杂乱的拖鞋啪啪声，然后门开了，肖彦雨爸爸老肖一张已经发福的胖脸出现在门前，有些胀鼓的双眼微微眯着，在长相上肖彦雨和爸爸非常像，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见到肖彦雨站在门外，他立刻就笑容满面了。
听到儿子回来的声音，李翠珍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没急着站起来。儿子进门后，她微微欠了下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肖彦雨拉着路易云的手，站在母亲面前：“妈，这是我女朋友，易云。”李翠珍满心要堆积的笑容在看到路易云的那一刻忽然凝固了，一下子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这就是儿子找的女朋友吗？忍住了要脱口而出的不满意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藏不住了，“哦，哦，”她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心里想：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
“阿姨好。”路易云怯怯的喊了一声。“坐吧。”李翠珍从那个用了多年的小沙发上欠了下身又坐下了。路易云看了看沙发，有些手足无措的在对面的小椅子上老实的坐下来。“妈妈。”肖彦雨故意撒了个娇，亲热的挨坐在母亲身边。“路易云，是吧？你家在哪个区？你爸爸、妈妈退休了吧？他们在哪个单位上班？”李翠珍开门见山的问，一点也没有寒暄。听了这些，路易云一愣，她很老实的回答：“我家在新疆，我爸爸是从甘肃支边去的新疆，我妈没有工作，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李翠珍的脸色已经由青转灰，又由灰转青，之前做过一万种的设想也没想到儿子居然找了这样条件的女朋友：这是要气死我吗？她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没等路易云再说下去，她就站了起来，冲着呆站在一起的老肖吼了一声：“侬了勒租啥（你在这里干什么）？”“好，好，侬先聊。”老肖一看势头不好，连忙转身躲进了厨房。肖彦雨有点后悔带路易云来家里了，自己应该早点多嘱咐依云几句的，失策啊！推想过无数次见面的情形谁能料到母亲会如此单刀直入，一进门就问这些关键性的问题。路易云愣在那里，她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什么，或是说错了什么话。她不安的站了起来，说：“阿姨，我去帮叔叔洗菜吧。”李翠珍冷着脸盯着沙发前的小茶几没有说话。肖彦雨连忙接过话：“好呀好呀。”又使了个眼色给路易云，路易云连忙去了厨房。厨房里，老肖面对一堆买回来的肉菜正不知道从何下手，看老婆的神色对儿子的这个女朋友是相当不满意的，他其实也觉得有点不满意。那这些菜到底是还做不做呢？他拿不定主意。路易云来帮忙，但是厨房实在是太小了，两人根本站不下，老肖只好拿了一把芹菜让路易云在厨房门口择芹菜叶。
李翠珍对儿子狠狠使了个眼色，拉他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胸口上压抑了很久的那口气再也憋不住发了出来。声音也忍不住调高了八度：“小赤佬，侬脑子有毛彬阿，是要气死唔呀？”肖彦雨不敢说话，听母亲如竹筒倒豆子的稀里哗啦的数落着，又忍不住嘟囔着：“伊挺好的呀，唔就是喜欢伊，就是要和伊在一起。”李翠珍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吼道：“侬脑壳坏掉啦？侬马上分手，不要和唔说这些，拿的事唔不同意。”路易云隐约听到了卧室里传来争吵声，声音越来越大。从肖彦雨父母的态度上，路易云知道他们不喜欢自己。她心情灰暗，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卧室里李翠珍态度强硬，在这个问题上她决不让步。她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心肝宝贝儿怎么能找一个外地人作老婆，更何况还是那样的家庭。她李翠珍好强了一辈子，结果找了个外地人当自己的儿媳妇，那相貌、那家庭，简直就是又丑又穷的乡下穷鬼，让亲朋好友知道了还不会笑掉大牙？光邻居的闲言碎语就让她抬不起头来。一向温顺的儿子居然还因为这样一个女人忤逆她，甚至和她吵架，她很震惊也很伤心，这更坚定了她的决心：决不能让他俩在一起！也决不能让这个女人得逞。她疾言厉色的给肖彦雨下了最后通牒：“马上分手！”说着她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边手摸着额头，边大声呼气：“唔不行了，唔不行了！”肖彦雨太了解母亲的脾气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再争执下去也没有结果。看来今天的饭是吃不成了，先回学校商量商量吧，过段时间，再试试看能不能说服母亲。
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路易云不知道说什么好。肖彦雨愁容满面。母亲的这一关真是希望渺茫，他看了看身边无辜的路易云，正呆呆的望着车窗外，忍不住给路易云道歉：“今天真对不起，我妈她。。。。我再找机会和她谈谈，她会同意的。”言不由衷的话恐怕自己都不会相信吧。肖彦雨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路易云苦笑了下，她没有想到肖彦雨的母亲会反应如此激烈。尽管肖彦雨一直在安慰她，向她道歉，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和他还能不能走下去，他母亲的态度是如此明确而坚决。凌彦雨能违抗母亲的意愿和自己在一起吗？她不敢想下去了。在谈恋爱为件事上，她一直是被动的，原以为自己是幸运，上天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给她，没想到阻碍还是来了。路易云不知道家庭的阻力会不会让肖彦雨改变主意，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第一次她觉得心里好难受。这几年学业上的一帆风顺让她自信很多，渐渐忘掉了以前曾有的自卑。可是肖彦雨母亲的话似乎一下子把她从云端打了下来。受到侮辱的愤怒、委屈都堵在了心口上，她忍不住眼泪滚了下来。肖彦雨看到路易云的神情和眼泪，不禁心疼了。他也很生气母亲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女朋友。虽然事先已预料到母亲会反对，可是没想到会这样过分。他揽过路易云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安慰：“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我会一直爱你！”
肖彦雨心里很清楚，母亲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改变她是不可能的，如果和路依云在一起，那就坚定信心。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有了一个疯狂想法：既然母亲不同意，那以后的事情和她说了也是没用的，除了弄的鸡飞狗跳，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既然是这样，那就先斩后奏，生米做成熟饭吧！肖彦雨自己为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肖彦雨所有的决定都是母亲替他做的决定，自己就像是母亲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听母亲的话，做母亲喜欢让他做的事情。“这么多年了，自己什么时候拿过主意？现在也该让我自己做一回主了。”这样想着心底似乎涌起了一阵快感。他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头饰店里买了一对情侣戒指，99元/对。他想路易云应该不会在意这个的。找了个周末的晚上，他约路易云去看电影。之后两人一起去学校食堂吃宵夜。已经快放寒假了，气温比较低，现在应该是上海最冷的时候了吧。研究生楼里的人不多，肖彦雨的两个室友，一个上海人周末回了家，一个找了家实习单位，住在那附近，很少回学校。这几年学校对学生恋爱的管理已宽松很多，女生进男生楼基本上没人拦，偶尔有管宿舍的大爷会多问两句也会放行。
在简陋的学生宿舍，肖彦雨拿出了那对情侣对戒向路易云求婚了。路易云眼圈红了，幸福感弥漫到了全身每一个毛孔。遇到这样一个真心爱她的男友。她觉得所有的委屈都能忍受。肖彦雨看她的眼神深情而灼热。路易云觉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好像都能听到那一鼓一鼓的心跳声，她的脸涨的通红。
很快寒假来了，肖彦雨让路易云放心地回家过年。他们商量好下学期一开学就去领结婚证。假期里，肖彦雨再去做父母的工作，如果行不通，他会偷偷的找出户口本，反正婚是一定要结的。肖彦雨叮嘱路易云：”一定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要是让我妈知道了，那就难办了。”看着男朋友为了和自己在一起这样忤逆父母，路易云感动的一踏胡涂，对肖彦雨的话言听计从。
那个2003年的春节，三十平的小房子里一片压抑的气氛。肖彦雨彻底对母亲死了心，不再奢望母亲会回心转意接受路易云。形势一转，肖彦雨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仿佛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他从小到大的付出做出的控诉起到了效果。他答应母亲开学就和路易云分手，暗暗地他查到了母亲放全家户口本的地方。一边他对母亲信誓旦旦的保证，一边他偷偷的打电话告诉路易云他的好消息。李翠珍以为儿子真的回心转意了。她松了口气，连日来苦口婆心的劝导终于有了成效。儿子毕竟还是和自己亲嘛，怎么可能让一个又丑又穷的外地女孩拐走了心。不过她还是担心，怕儿子会有所隐瞒，敷衍她。李翠珍叮嘱老肖注意盯着儿子，尤其是开学后一定要和那个女孩断的干干净净，老肖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寒假很快就在全家的各怀心事中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