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是要一起生活四年的室友,关系这么僵算怎么回事?让人郁闷的是我们想好好相处对方根本不领情。原本以为这四年大概就这样了,没想到事情很快就迎来转机。
这段时间流行禽流感,好像还挺严重的,但是对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学校里又没有家禽,可偏偏在某一天,小乔生病了,高烧,她连下午的课都没上就去了校医院,直到晚饭时间都没回来。
于是我打电话给她:“喂,你还好吧?”
电话那头的小乔还是有点虚弱:“没那么难受了,但是医生说怕是禽流感,把我隔离了,不让我回来,我得在这住几天。”
“哦。那要给你带饭吗?”
电话那头的小乔顿了顿,小声地说:“不用了,我,我也没什么胃口,不用麻烦了。”
“那怎么行呢,好歹吃一点,我给你带点清淡的可以吗?”
“额,那好吧,能不能,把下午的笔记借我抄一下。”
“嗯,好,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小美就在一边冷冷地说:“现在知道室友好了,我还以为她一辈子清高,不用求人办事呢!”
我跟小柔默默地不做声,好歹是室友,总不能不管吧。而小乔,居然宁可饿着都没给我们谁打电话,听她的口气是打算熬过去的,到底是太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很多大学都有自己的附属医院,我们学校也有,但是很远,我们有什么头痛脑热的基本都只来校医院,不仅方便而且很便宜,凭学生证还能打折。校医院很小,有点类似卫生服务站,校医院所谓的隔离也很简单,就是让你呆两天不出去,病好了就说明没有感染,病没好再送到大医院进一步检查治疗,期间可以探视访问,就算你悄悄地溜出去估计也没人会管。我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病房,小乔靠坐在床头,就算生病眉宇间依然冷漠强硬。
“你来了!”看到我,她居然难得的笑了。
“嗯,我给你买了粥跟香葱花卷,还有笔记,我估计我的你应该看不上,我记了自己都看不懂,就帮你借了小美的。”哎,学渣的悲哀。
“哦,帮我谢谢她!算了,我要自己去谢!”
第二天小柔顺路跟我一起去给小乔送饭,她看上去已经好多了,嗯,态度好像也好多了。对于她的改变我们都很开心,毕竟还要在一起相处四年,总是那样冷冰冰的多尴尬。
小乔出院的第一个晚上,熄灯之后,又到宿舍夜话时间。每当这时候,小美的话总是最多的,永远都是对她见过的帅哥如数家珍,我是属于应声附和的,小柔的思维比较跳脱,歪楼的任务一般属于她,小乔从不开口。可是今晚,小乔开口了:“我要谢谢你们!谢谢雁子跟小柔给我送饭,还有小美,谢谢你的笔记。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们的态度很不好,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心中一动,这是很正式地道歉了,现在好像很难听到有人愿意这么正式地道歉。一般都是简单一句对不起或者不好意思,一句带过,而大肚的人也不会穷追不舍,意思到了就行了。可如今小乔居然很正式很诚恳地向我们道歉,其实她也没必要向我们道歉,毕竟只是冷漠不亲切而已,该有的招呼礼貌还是有,比到盛气凌人颐指气使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柔就立刻结巴了:“没……没事的。”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用跟我们道歉的。”
小美淡定一点:“哎呀,没事,大家都是同学,又是室友,不用计较那么多。”
“谢谢你们!”小乔小声地说,不知怎么地气氛冷场了,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小乔又开口了,似是有些挣扎:“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咦!好像有故事哦,我们都竖起耳朵。小乔似是下定决心:“我就给你们说吧。我上高中的时候人缘也不好,一心只想着考大学,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也没什么朋友,但是却有一个闺蜜。我们从高一开始关系就特别好,后来到了高三下学期,隔壁班转来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就开始追我,我根本没想法就拒绝了他,但是后来我们就很奇怪地总是能偶遇,甚至在厕所门口都能不小心遇上,我还是没有想法,但他却觉得我们有缘分,每次逮到我就非要拉着我说很多。时间久了我越来越烦,干脆就告诉了老师,老师找他谈话却没有什么效果,他反而变本加厉,甚至一下课就在我们班门口堵我。我又去找了老师,老师通知了他的家长,后来也不知道他家人跟他说了什么,我耳边清静了很久,本来以为没事了,结果有一天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被他堵到了,他拿着一把水果刀。”
小乔顿住了,我们大气都不敢出,直觉告诉我们,接下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悲剧。
“他拿着刀威胁我跟他在一起,可是我也不是什么软弱的人,我直接把脸贴在他的刀上跟他吼:'你不就是喜欢我的脸吗,把我的脸划花了,没有这张脸,看你喜欢我什么!’他真的是疯了,听到之后不仅不害怕,反而拿着刀往自己胳膊上一刀一刀地划,每划一刀就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他,说如果我不跟他在一起他就这样死在我面前。那时我看着血从他胳膊上一条线一条线的流下来,我才真的怕了,大叫着跑开,一边跑一边叫救命,直到跑回家。”
“啊!居然还有这种事,可这跟你的闺蜜有关系?”小美总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小乔没回答她,继续说:“后来第二天我还是去上学了,但是心里仍然很害怕,去隔壁班一问才知道他没来上学,没人知道原因,我心中忐忑了两天,终于他妈妈找到学校找我算账了。见面就是两巴掌,一边打一边骂我狐狸精,我当时脸都肿了,等到老师过来拉开她,我已经被踹到了地上,真是疼啊!听他妈妈说,当时他失血过多晕倒了,被路过的人救下来送进医院,差点去了半条命,高考是肯定没办法参加了。他妈妈把这一切都怪到我头上,说我是狐狸精,扫把星,还怪我见死不救,眼看着他自残没有救他反而跑了。”后来老师和学校保安终于把人劝回去了,我在学校的名声也彻底臭了。他爸妈隔三差五地就在校门口堵着我要打我,学校一些同学也指指点点地怪我不近人情,见死不救,连老师也觉得我在这个关键时候给学校惹事……最让我意外的是我的闺蜜,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小乔哽咽了,语气中带着不甘与讽刺:“事情发生后,她就跑来质问我,各种埋怨我怪我,我才知道她根本就是喜欢那个男生,她说她看那个男生爱我爱的很苦,就义不容辞地帮我们一把,我们所有所谓的偶遇都是她设计的!是她‘好心’地鼓励那个男生不要放弃,她来质问我:‘他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怪我总是高高在上,看谁都看不上,怪我害了他!我x她大爷的!你喜欢他关我什么事!你喜欢自己去追啊!凭什么我也要喜欢!她凭什么就能这样背叛我设计我!”
全部爆发出来,小乔就哭了:“本来我的成绩可以考数一数二重点大学的,就因为这件事,老师讨厌我,同学对我指指点点,我家里人也怪我,我还得防着学校外面的暴力,我的压力有多大!全都是拜他们所赐,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多恨!呜呜呜……”
小乔哭了很久,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心中这道伤恐怕是很难痊愈了,命运改变,前途坍塌,小乔是怕了,所以才选择冷漠,不敢相信其他人。
等她冷静下来,小美冷冷地说:“如果我是你,在人家自残的时候就不会走——看着他去死!”
也许小美说的是狠话,我觉得我应该提供一点正能量:“我觉得你很坚强,还是考上了大学的,毕业以后你可以去考研,还是有机会进重点大学的。”
“对啊对啊,要是我,估计我连高考都不会参加,学校都不去了!”小柔说。
“嗯,我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应该放下了,不能迁怒到你们身上,并不是所有的朋友都会像我闺蜜那样,我不应该一棒子打死,封闭自己,以后我会跟大家好好相处的。”
从此以后,小乔还是对其他人不假辞色,继续维持高冷女神的范,但是与我们的关系却改善了不少。这样有好处也有不好,茫茫多的追求者在小乔面前碰壁了之后就会走迂回路线,把视线聚集在我们身上。如果只是帮忙做搬运工传话员就算了,最怕的是那种,只是想找个女朋友,不管对象是谁,既然小乔追不到,我看你也不错啊,不如追你试试?对于这种,小美无所谓,只要不是本院的,反正过几天就分。小柔不关心,反正她跟谁都不谈,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她都抱着床上的猫咪抱枕一脸放空的幻想:要是老天能给我一个猫咪老师,我保证这辈子都不要对象了。小乔对身边所有的追求者都嗤之以鼻:还没我会赚钱呢,就会用父母的血汗钱去讨好女朋友了,说到底只是好奇加寂寞,外加幼稚,我才看不上。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觉得她的言辞太过犀利,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弱弱地回一句:年轻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