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开始,总共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夏至和莉莉到达了目的地,几个小女生的家所在的村组。大概有十户左右的人家聚居在一起,房子建在马路边上一块比较开阔的土地上,不过土地面积有限,已经不能再继续建造更多的房屋了。夏至记得,从县城坐车过来的时候曾经路过这里,问过几个学生之后才知道,他们刚才走的那段小路是近路,如果按照班车跑的那条大路走,也能走到这里,但是要多走一个小时。几个学生家里都是差不多的情况,爸爸妈妈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爷爷奶奶在家看孩子,有的家里还有一个更小的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弟弟或者妹妹。夏至和莉莉就和几个孩子,以及孩子的爷爷奶奶一起,坐着小竹椅在其中一个学生家屋外的树阴下乘着凉,聊着天。爷爷奶奶给他们沏了自己家做的茶,芳香馥郁,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但是山好、水好、人也好,在这样怡人的环境里与一群淳朴、天真的人呆在一起,即使喝茶,也令人沉醉。
欢乐的时光总是让人感觉过得格外快,不知不觉,夏至和莉莉已经在学生这边呆了将近两个小时了,坐在一起聊天的爷爷奶奶已经有人回家去做饭了。学生们都说让夏至和莉莉留在她们家里吃饭,但是夏至和莉莉婉言谢绝了,如果吃完饭再回去,就可能真的要在夜路当中迷失了。
“我们走大路回去还是走小路?”夏至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记清了来时走过的小路,于是这样询问莉莉的意见。
“当然是走小路咯,你没听到孩子们说走大路要多走一个小时呢。”莉莉一边说着已经从路口拐到了小路上。
“可是刚才来的时候,我好像没有记清楚路该怎么走……”夏至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自责。
“你怕丢了呀?放心吧,我认得路,保证把你安全护送回学校。”莉莉拍着胸口说道。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把自己托付给你了。”夏至说完后做了个小女子这厢有礼的动作,惹得莉莉捂着嘴笑弯了腰。
果然,在莉莉的“护送”下,夏至安全回到了学校。一来一回走了这么多路,两人都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刚一回到学校,他们就决定先把中午吃剩下的火锅给解决掉。
“对了,我晚上该住哪里呀?”中午到尕六的时候,夏至还专门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乡上有旅店或者客栈之类的招牌。
“住我隔壁那个房间就可以了,我之前跟校长说过了,可以住,只不过房间里就只有一张床,别的什么都没有了。”莉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边,她说的是自己隔壁位于左边的最后一个房间。
“不需要别的东西,有床能睡觉就可以了。”夏至听到莉莉说有地方睡觉,就再没什么别的可担心的了。
“真高兴你能过来看我,本来都和林燕说好了的,她说会和你还有邱铭同学一起过来,结果临到放假了,她却又变卦了。”莉莉还以为林燕不来了,夏至和邱铭也就不会过来了,没想到夏至一个人还是来了。
“你别怪她,她现在心情不太好,可能想自己在家里调节一下。她虽然不来了,但是特别拜托我一定要替她过来看看你,正好我家离这里不算太远。”夏至知道,林燕是因为邱铭的事情,所以没有心情过来了。自己虽然心里也很难受,但毕竟是男生,承受力始终还是要强一些,而且自己答应了林燕的托付。
“我怎么会怪她呢,对了,邱铭同学怎么没来呢?他不是很爱到处玩嘛。”看来林燕并没有把邱铭的事情告诉莉莉,所以她才会这么问自己。
“他呀,他生病了,暂时来不了了,所以我作为他们俩的代表过来慰问你了。”夏至觉得既然林燕没有对莉莉说邱铭的事情,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跟她提了,所以他选择了用一句话把事情带过去。
“嗯,有你这个代表已经足够了。”毕竟五一假期过后,莉莉就没有跟邱铭联系过,所以她也没有问太多。
“你这样说我感到很荣幸呢!今天走了不少路,你是不是觉得很累了?”夏至很感激莉莉没有追问邱铭的事情,他也适时把话题转移到了其它地方。
“刚回来的时候有点累,吃完饭后就不觉得累了,你要是累的话就先去睡觉吧,床铺我已经提前给你收拾好了。”在夏至刚告诉莉莉自己要过来的时候,莉莉就去找校长问了房间的事情,还向校长借了被褥给夏至用。
“这么贴心呀,太感谢你了!我这会儿也不累了,那我们再聊会儿天吧。”虽然已经快到晚上八点了,但是天空才刚刚开始放黑,夏至觉得这时候睡觉确实早了点。
“嗯,再聊会儿,你跟我说说林燕在大学的一些事情吧,我看看你说的跟她告诉我的偏差大不大。”虽然莉莉和林燕在学校的时候经常互通电话倾诉彼此在大学里的事情,但是莉莉还是想从夏至这边再听到一些没听过的或者不一样的内容。
“可以啊,不过如果我说的跟她告诉你的不一样,你可不能跟她说是我对你说的哦。”夏至虽然平时跟林燕的交流并不算太多,但毕竟是在同一个班级,而且身边有一个跟林燕走得很近的邱铭,所以林燕的大部分事情自己还是知道的。
“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她。”莉莉看起来对于夏至要说的事情很感兴趣,她从夏至带来的零食里拿出一罐薯片,一副兴致勃勃的要听故事的样子。
那天晚上,不但夏至跟莉莉讲述了林燕在大学里的事情,莉莉也讲起了她和林燕在高中时候的一些有趣的事情,两个人一直聊到了半夜十一点多还是意犹未尽。后来夏至躺在隔壁床上的时候,临睡前不禁感到惊讶,这才是自己和莉莉的第二次见面,但两个人的感觉都好像是已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没有任何隔阂和陌生感。夏至觉得他和莉莉之间可能真的是比较有缘分,但他并不愿意把这样的缘分往更深的层面去理解,时间会完成一切,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深信不疑的,而人需要做的只是顺其自然。
这次夏至没有像在沧县时一样失眠,他闭上眼睛之后很快便睡着了。夏至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他,有邱铭,还有林燕和莉莉。他们又一起去了西湖,邱铭一到湖边就不管不顾地跳进去游了一圈,然后又把站在湖边的林燕给硬拉了下去。夏至和莉莉两个人则坐在湖边的排椅上,静静地看着湖里的两个人嬉戏玩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梦里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夏至不记得了,醒来时天已大亮,朦胧中夏至好像听到了有人唱山歌的声音。夏至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半钟,该起床了。
“你起床了呀,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睡得好吗?”夏至刚一出门,就听到了莉莉清脆甜美的声音。
“嗯,睡得挺好的,你早就起床了吗?”夏至看到莉莉正坐在走廊上看书,神清气爽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洗漱收拾妥当了。
“也不算早,起来的时候也快七点了。你先去洗漱吧,然后我们出去吃早餐。”莉莉说完后把椅子搬进了屋里,然后拿出了一个杯子递给夏至,里面装着新的牙膏和牙刷。
“你想的太周到了,不过我来的时候带着洗漱用品了,只需要把杯子借给我用用就可以了。”夏至看到莉莉为自己准备的牙膏和牙刷,心里暖暖的,他接过杯子,把牙膏和牙刷取出来递还给了莉莉。
“行,那你就先用你自己带的,我是怕你万一忘了,就提前准备了一下。”莉莉接过邱铭手里的牙膏和牙刷,笑嘻嘻地举着示意了一下。
“嗯,还是要谢谢你,那我先下去洗漱了。”夏至说完后先转身回到屋里拿了洗漱用品,然后就下楼去洗漱了。
“你早上有没有听到有人唱歌呀?”夏至洗漱完后,在和莉莉一起到学校外面吃早餐的路上,想起了刚睡醒时的歌声。
“你听到了呀,这边几乎每天早上都有人唱山歌,有时候晚上也唱,我刚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学校的喇叭放的呢,歌声特别悠扬婉转。”莉莉后来问了学校的老师才知道,是有人在唱歌,而且是在离学校挺远的地方,可见声音的穿透力还挺强的。
“是啊,我迷迷糊糊地没有听清唱的是什么,不过确实很好听。”夏至小的时候跟外婆一起回老家,偶尔也听到过这样的歌声,一直存留在记忆里没有忘却。
“原生态的歌声,更具有吸引力。对了,你会唱这样的山歌吗?”莉莉想到夏至也算是这边的人,于是就试着问了问。
“我可没有这样的好嗓子,而且一直以来听的都是流行歌曲,所以很遗憾呢。”夏至以前并不觉得这样的山歌有多好听,但是现在观念却转变了,可见人都是时刻在变化着的。
“说到流行歌曲,我知道有一首歌是你特别钟爱的,‘满街脚步突然静了满天柏树突然没有动摇’。”莉莉说着话,突然开口轻声唱了两句。
夏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莉莉会突然唱起这首歌,从放暑假开始,夏至就再也没有听过。莉莉唱的很好听,很有感觉,应该是林燕告诉莉莉的吧。夏至记得在五一假期从杭州回学校的火车上,林燕曾经提起过莉莉也很喜欢这首歌。
“是不是我唱得不好听呀,我听林燕说过,你们班上有个女生唱这首歌特别好听。”莉莉看到夏至在自己唱完歌后有些出神,以为夏至不喜欢听自己唱的。
“不不,你唱得很好,我只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你会突然唱起这首歌。”夏至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走神有些失礼,说话的声音带着歉意。
“这首歌一直在我的播放列表里,其它的歌曲都是换了又换,只有这一首是保留曲目。”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一直觉得夏至说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着真诚,好像连开玩笑的话都可以认真去听。
“我也是呢,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列表里只有这一首歌,反复播放,却没有一点厌倦的感觉。”夏至这样说着,突然回想起邱铭每次摘下自己的耳机戴上后,脸上流露出来的既无奈又陶醉的神情。
“这才是真爱呀!哎,到了,这就是我要带你吃的早餐。”从学校出来之前,夏至问莉莉出去吃什么,莉莉却神秘兮兮地让他不要问,说是一会儿就知道了。
“呀!我有好几年没有吃到过这个了,还以为现在已经没有人做了呢。”莉莉说到了之后,夏至往前一看,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铺头,桌子上摆着一堆绿色的竹筒,夏至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他小时候经常吃的竹筒饭。
“你以前吃过啊,哦,对了,你就是本地人呢。”莉莉本来还以为夏至之前没有吃过,她几天前刚发现这个竹筒饭的时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每天早上都出来买。
“可不是嘛,小时候经常吃,太怀念了。”夏至刚一走近桌子,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口水一下子就变多了。
“那我们多买一些吧,让你好好回忆一下儿时的味道。”莉莉看到夏至欣喜的模样,自己也很开心。
“嗯,把这几年没吃的都补回来。”夏至一边说着一边先拿起一个吃了起来,感觉味道比小时候吃的还要好。
夏至和莉莉就这样一边吃着竹筒饭,一边在尕六乡的大街小巷上溜达着,虽然总共只有几条街巷,但是等他们转完一圈之后,夏至已经撑得一口都多吃不下了。
“还有好几个呢,你努努力都吃了吧。”莉莉看着夏至又满足又有些难受的样子,忍不住要调侃他。
“我真是从来都没有吃得这么撑过,最后一个完全是硬塞进去的……”夏至心想,以前总是不能理解邱铭为什么会经常把自己吃撑,现在自己终于也有了这样的情况,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会痛痛快快地嘲笑自己一番。
“我今天也比平常吃得多,你要是在这里多呆几天,估计我会长胖一圈。”从昨天中午夏至来了开始,午饭、晚饭,到今天的早饭,每一顿莉莉都吃得比平时要多了不少。
“那为了让你长胖一点,我也要多呆些时间才行啊,说实话,你有点太瘦了,稍微长胖一点会更好看的。”平心而论,夏至觉得莉莉是那种第一眼看见就会觉得特别漂亮,而看久了又不会减分的类型,不过夏至着实没有夸赞女生的经验,他这样说着容易让人觉得是认为莉莉不够漂亮。
“我谢谢你了,可是你知不知道要变胖比较容易,再想瘦下来可就难了,所以我还是保持现在的没那么好看吧。”莉莉说话的声音很欢快,可见她并没有对于夏至的话产生什么不好的理解。也是的,从夏至认识莉莉开始,她就一直是一个善解人意、单纯明朗的女孩儿。
“好吧,我确实没有什么胖的体验,所以也就没有多少发言权。”从小到大,夏至一直都是稍微偏瘦的人,不过他一直对于自己的体重和身材没有什么要求,实在是属于胖不起来的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可是一个小胖子,不过从上了初中开始就慢慢瘦了下来,也没有特意去减,就是光长了点个头,体重没有再增加过,现在的体重和小学的时候差不多。”莉莉那时候也比较奇怪,别的女生进入青春期后都会稍微有些发胖,自己却越来越瘦,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所以她也有点安之若素的意思。
“你这样说要气死那些不长高光长宽的人了,好在我不是那样的,不然就没法再跟你交流下去了。”边走边聊着,夏至和莉莉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
“万幸你不是那样的。咱俩今天干点什么呢?休息一会儿去爬山怎么样,来了一个多星期了,光看着山上的景色那么优美,还没有机会身处其中呢。”莉莉来的第一天就想去爬山,但是没有人作伴,她自己一个人不敢去。
“好啊,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不过你有没有问过这里的人,爬山该从那边上山呢?”说到爬山,夏至想起了自己在学校时做的那个梦,只不过梦里是四个人,现在只有他和莉莉两个人。
“没有哎,从哪儿上不都一样吗?”莉莉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以为随便找个地方开始往上爬就行了。
“当然不一样啦,要找一条之前已经开辟好的路爬,如果随便找一个地方爬野山的话,不仅会很累,还很容易迷路的。咱俩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夏至的担心不无道理,新闻里经常报道驴友山林里失踪的事情,都是自以为有能力征服自然,而其实大自然要吞没一个人简直如汤沃雪。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不能冒险,我去找校长问一下,你先回屋休息一会儿吧。”校长住在宿舍楼的右边,莉莉和夏至一起走上台阶之后,夏至往左回宿舍休息了,莉莉往右去找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