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阿宝先是走的气势汹汹,慢慢的开始有些迟疑,自觉已经足够走出自己的气势之后,眼睛便不自觉地开始往后瞟。
她此时,竟莫名的有些心虚。
刚刚……好像是有点过分。
归根结底,鸣岐是关心自己,所以才说出那种话。她就算再因为千晨的事情而不开心,为何要伤害安慰自己的人,把自己莫名的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一般,对着鸣岐一泄而出。
回想刚才鸣岐独自站立在那里孤独的身影,他好像很委屈。
也确实是该委屈啊,被自己那样讽刺了一通,阿宝越想就越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千晨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为了她难受是自己的事情,可是鸣岐也同样是自己的朋友,甚至自己与他更为亲近,怎么能因为一时的不开心就这般伤害他呢。
阿宝停下了脚步,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鸣岐早已不见了身影。
对哦,刚才是自己放狠话,要和鸣岐分道扬镳的。寻找中天兽的任务重且着急,他怎么会浪费过多的时间来处理两人之间的矛盾。
他如今早已足够成熟,已经懂得轻重缓急,知道什么是第一位的,早已不是小时候那般了。
仔细想想,他刚才的话也不仅仅只是劝慰自己不要伤心,而是心里话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走自己的路,他们两个人虽是朋友,却终有一天会因为各自不同的目的地而分开,如他、如她,也如现在……
“哼,分开就分开,我一个人照样走的开心!”阿宝强嘴硬牙,转身便走,再不回头。
就他一个人有事吗,她同样也有,还是冒着被大族老打断腿的风险跑出来的。时间紧迫,才不要在他的身上过度浪费时间。
但是说实话,虽心中一直有这个人,白衣飘飘、风度翩翩,想想便是自己的心上人,但因为时间的久远,再过详细的印象其实已经没有了,甚至连他的样子都已模糊不清。
幸亏,小时因为一时兴起,还精心创作了画像。
小心翼翼地从胸口处拿出这张宝贵的画作,因为反复翻看,纸张已经摩擦起毛了,莫名显得破旧,但在阿宝心里却格外的珍惜。
慢慢打开,阿宝“呲”了一声,舔舔嘴唇,有些懊恼,“小时候真不该偷懒,应该好好学学作画,也不至于现在拿着画找不到人。”
翻开的纸张上,墨汁点画的大头猩猩跃然纸上。
但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自己水平有限,画不出心上人面貌的万分之一,但便只是看着这张拙作,似乎也能看到那俊美的身姿。
她曾经倒是专门起卦算了几次,因实力浅薄,只隐隐约约得出在南方一带。所以才死命拖着、骗着鸣岐往南方而来。
然而现实是南方地势多山,丛林茂密,只要他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一住,她便是找破了头恐怕都寻不到。
但阿宝憋着一股劲儿,偏偏不肯放弃。
就这样,一连走了好几日。
这几日,阿宝真是吃不好,睡不好,型容也憔悴了几分。她此刻才真切的感受,鸣岐的存在究竟是多么的重要!
别的不说,至少肚子有保障,也不用成天啃着干饼过活。
她莫名地开始想念那烤的热乎乎的红薯了。
捂捂还在咕咕叫的肚子,阿宝拿出画像继续回想那人的面貌,一个不注意,便觉得脚下碰到一个硬物。
老人痛呼之声响起。
“大爷,你没事吧。”阿宝连忙收了画像,低下身子将老人扶了起来。
只见老人衣衫褴褛,寒酸落魄,右颊上还有未愈的伤口。此时正捂着腰哎呦哎呦的叫着疼,活似被人套着麻袋胖揍了一般一样。
阿宝看看自己的脚,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大的力气,满脸迷糊地问道:“大爷,你从哪里来的,我刚才也没看到路上有人啊。”
这一路荒凉无人,周遭没见到一个部落,所以阿宝才没有注意脚下。结果这一个不注意,就闯了祸。
这儿荒芜人烟,看大爷那般痛苦,却无法寻找大夫,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大爷低着脑袋,手还扶着受伤的老腰,痛苦道:“小娃娃,你注意点路,你这一脚下来,我差点被你送上了西天。”
“对不起啊,我以后一定注意。”阿宝连忙道歉,又从包袱里找了贝币出来,“大爷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伤了你,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大夫,我用钱赔你。”
大爷一把将阿宝的手推了回去,满脸都是被侮辱一般的屈辱:“我不要钱。”
“啊?”阿宝目瞪口呆。
不要钱,这可如何是好,她这心里也过不去啊,连忙又道:“大爷你真是个好人,但是我伤了你就得赔偿,你不用不好意思的,拿着。”
说着,一把就将贝币塞进了那大爷的怀里。
哪里见过这般热情非要给钱的人,大爷被阿宝的操作惊了下,愣了半晌又赶忙把怀里的贝币还了回去,“我不要钱,你那里有没有吃食,给我那个就行。”
哦,原来是要用吃食相抵啊。
阿宝连忙点头,把古币收了回来,又拿了干饼给他,“大爷,你拿好啊。”
然后便是四目相对,阿宝眨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不说话的大爷。
不是已经给了干饼了吗?
沉默、接着沉默,那大爷盯着阿宝,阿宝一脸无辜地回望。
终于,大爷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不要钱却要吃食吗?”
“非要问吗?”阿宝疑惑,见大爷还在看着她,如愿道:“哦,为什么啊?”
那个“哦”字拖得长长的,仿佛真的十分好奇一般。
真的很捧场,但……心情莫名的有些不太好。
这让他可怎么开始,第一次遇到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女子。那大爷勉强压制住胸中的怒吼,调整了脸上表情,瞬间便变得格外的凄苦。
“我是礠族人,叫敕。我们部落离这里很远,又小又穷,地里种不出粮食,全族人只能勉强靠着蓄养牲畜过活。”老人悲伤地擦了下顺着脸颊流下的眼泪,痛苦万分,“本已很是艰难的活着了,可是老天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有个衹旌部落,他们要祭祀先灵,便攻进我们族里,杀了我的族人,抢了我们所有的牛羊啊。”
敕捶胸顿足,只哭的涕泪横流,“天道不让我们活啊,他要活活逼死我们啊。”
阿宝很是同情,听到这里,却不得不打断,“那个,大爷,这跟天道没关系,是人祸。”
她自小学的便是同天道打交道,获取能力的事情,如此这般,阿宝还真不能昧着良心附和老人的语言,只能小心翼翼地打断。
大爷的哭声停了一瞬,又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痛苦道:“我自问这辈子都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偏偏遇上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被生生的勒住脖子,想死又不能死啊。”
他“嗷”地嚎了一声,声音凄厉,仿佛已经陷入了无限的悲伤之中。阿宝实在无法打扰,只能静静站在一旁陪他,过了好半晌,哭声才终于渐歇。
大爷扶着腰,看着阿宝,“我这回出来,是因为族里没有粮食,我的小孙子快要饿死了,所以想着出来讨些吃的,结果就被你踢成这样。”
阿宝闻言面露歉意,连忙把剩下的干饼全部从包袱里拿出来,递了过去,“大爷,这是我剩下所有的粮食了,你全拿着吧。”
“谢谢,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敕连忙感谢,又望着这些为难,“我的腰被你伤了,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拿着这些东西赶路,可是我要是还不回去,我的小孙子恐怕就要饿死了。”
敕热烈的眼神望向阿宝,眼里满是希翼的光,“姑娘,你能不能送我回族啊,我现在真的不能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