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祖陵出来以后,离恨天曾经入了通天,但在被黑尸宗抓走的那几年里,他却是堕境了。
凡是堕境的修行者,不论什么原因,想要重登巅峰都是极难的,甚至有些人终身无望。
离恨天虽是结的金丹,也无法例外。
给他喂食多年鲜血的那位黑尸宗护法在那些日子里想尽办法将其炼制成傀儡,无奈那双妖瞳可以稀释消解可怕且邪恶的尸毒。
在无数次对身体控制权的争夺里,离恨天曾自主堕境妄图脱离控制,逃出藏尸谷,可奈何就算他能够控制得了自己也打不过至臻境的黑尸宗右护法,所以始终无法得偿所愿。
后来黑尸宗右护法察觉到离恨天抵御尸毒的凭证,于是便剜了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眼睛。
此后,日夜遭受非人般折磨,但他心志非人所能及,所以就算这般也在时刻抵制尸毒侵脑,终于在遇见欧阳素素那天脱离苦海。
那条自天道里走出来的龙的神魂就此消逝,离恨天再也没有那种瞬间拥有至臻的能力。
血煞妖瞳是七绝眼之一,七绝眼也是异世血脉里的种类,之所以叫做七绝眼不仅因为其有极为特殊的能力,更主要的是七绝眼的主要表现在眼睛上,不管是能力还是表象,都是如此。
既然是异世血脉那自然不可能因为剜了眼睛就会失去,所以离恨天的眼睛就如壁虎的尾巴一样可以再生。
那一战后,他常常想起一些事情,比如七院大会之前,他在青木学院里萍水相逢的一些人。他的性格极不讨喜,但却不知为何常常能够认识一些天赋不凡的修行者,比如欧阳素素、独孤川、叶焚雪等,当然他还认识了很多人,虽然当初交往甚少,但如今却攒了些交情。所以叶焚雪才会说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相熟那么多人,不管是西宁城主陆寻还是暗殿前殿主影帝都在其列。
离恨天从始至终都没有像表面上那么安分守己,不然他在长溪镇时怎么会和恶人谷里那么多恶人相交甚欢?他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做过很多事,成立弑神殿也在其中。
就算在七院大会开始以后去了不熟悉的地方,他的动作都从未停止,甚至于人后与清河学院的顾墨荀、晴海学院的北宫冶、帝族的轩辕晖等人都有过交集,在长生宗时更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至交好友余恨生。
余恨生因十多年前那场战斗里白掉的一头黑发如今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不是全部恢复黑色,但看起来已经不再是满脸褶皱的老人,恢复了原本的年轻模样。
他们坐在一起谈了很多事情,李一月也知晓了其他四人的近况,不过就算他们过得再不堪,也不可能像某人一样不敢明露身份。
几年过去,几乎没有了神的世界,拥有九尾灵狐这样的帮手,离恨天尽管没有昭告天下自己是谁,但也不再需要东躲西藏,惊虹这把带有标志性的神兵他不再尘封,想用则用,从不顾及。
即便如此,他的身份至今也未有人捅破,大概是如今的他在那些大人物眼里还没有到可以看见的时候。
这么久了还未通天,自然渺小得如蝼蚁一样。
就算通了天,也还是蝼蚁。
不进神州,不达初源,谁需要在意?
就连那位名声响赫的酒剑仙自他面前走过也不曾认出他就是失去踪迹十余年的那位惊世少年,可想而知如今的他有多么得不起眼。
但这些只能相对而言,在某些人眼里,离恨天便是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离恨天做过很多事情,他的记忆力非常得好,几乎每一件都能记得,包括前世,但似乎他死后先是去了什么地方,然后才来到的这个世界,可是他却记不得那个地方是哪里,又经历了什么。
所以,有时候就连思虑不停的自己也会发呆。
因为那段记忆里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信息,可他却忘了…
大概是有人动过手脚吧,他只能这样想,也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说得通,而不是因为那处太过神秘,环境所致令他无法记得。
那片记忆对于现在他所谋之事并无关联,所以也没有细究,当独角圣兽脚下踏云降落时,青木学院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底。
把它收进灵纹里,离恨天信步上前,守门的两名弟子恭敬行了一礼,向他问好。
他没有还礼,也没有点头示好,径直进了门去。
他向来如此,两位刚入门不久的弟子自然不敢有什么怨言,最多只会腹诽,但他只是同大多数人一样不喜欢理会而已,并不是对他们看不起。
不过,入门前他看了右边的弟子一眼且略带欣赏。
离恨天很快便走远了,另一位弟子对门那侧的同门说道:“你可真是走运,寒渊君居然看你了。”
这位少年听得莫名其妙,说道:“看我了就看我了,关走不走运何事?”
那位弟子就欲解释,但门外又有人走来,于是谈话便无法继续。
后来这位少年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自离恨天看了他一眼以后,越来越多的学长学姐开始看他一眼,然后便有人与他交集。不过数天时间,他便认识了许多修为高强的师兄师姐们,甚至被一位长老破格收入门下。
换作以往,这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所以他有些感激,也有些好奇,就想尽了办法想离那位寒渊君近一点。
为此,他特别努力。
青木学院依旧是朝气蓬勃的样子,并不庄严,但却有一股莫名的神圣意味,也许是因为在广场中央出现的那个人,也许是因为始终坚持把善意传承的那位伟大院长。
离恨天要去那个地方自然会路过广场,那就肯定会遇见很多人,有不相识的,也有相识的,但不管相识不相识,面对面走过都会向他行礼。
他从来不行礼,最多只会点头。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很多人行礼。
当然不仅仅因为他为学院争过光,在七院大会上夺得紫丹境第一,在神州夺得紫丹境第三,还有很多难以言会的原因。
他入百花殿与柳轻颜简单交代了几件事情,然后便见到了师妹李雯静。不仅仅是离恨天消失了几年时间,他的师妹自那年的年终考核以后也没了身影,若不是柳轻颜告诉他李雯静去了哪里,险些以为已经遭遇不测。
李雯静向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喊了一句师哥。
离恨天露出极淡的笑容欢迎她的归来。
起初离恨天只是大概知道这个小姑娘走出去干什么,但现在他全都知道了,师兄妹两个坐在校场后山的石岩上说了一下午的话。
李雯静身边总有影帝跟着,所以她不管去哪里都会是安全的,只要不去唐国,不去招惹什么巨大背景的人,哪里都没事。
她没有去什么山穷水恶之地,也没有去奇地探宝,起初去的地方只是离恨天来时的地方,那处极为偏远之地——长溪镇。
她去看了师哥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去看了那些师哥曾接触过的人。
她调查了很久,知道了越来越多的故事。
比如师哥不是李家村本土人士,而是外来者,他和李如雪不是亲兄妹,而且他们两个都是外来者。
他曾境界停滞十二年,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一朝突破,便如离弦利箭般一发不可收拾,一骑绝尘,让所有人都难以望其项背。
他曾有过一位结拜兄弟,那人是当初掌管长溪镇第一匪帮的墨阳县最强者石仲离,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决裂,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可当李雯静上寒山后发现绿林寨内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于是又去了李家村,看到的只有残屋破瓦,那个时候她觉得关于师哥的所有的事情就如同传说。
一番辗转之下她又去了恶人谷,遇见了几位恶人,恶人谷不负当初盛景,但这里毕竟还有接触过师哥的人存在。
在为数不多的恶人嘴里得到消息,她又去了钱万贯买下的那座宅子里。
她整日缠着酒鬼要听师哥的故事。
酒鬼拗不过这个可爱活泼的小姑娘,甚至还有些喜欢,所以对离恨天的所有他知道的事都没有隐瞒。
李雯静发现师哥没有什么开心的故事,整日里过的便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微微心疼,然后下定决心要走一遍他的路。
她离开了恶人谷,酒鬼洒泪告别被影帝偷偷送了一本高级功法,然后开心地跳了起来。
不过就算李雯静想要走一遍离恨天的路也不可能杀掉那么多人,于是她便走进了万兽山脉,在里边待到了现在。
李雯静告诉离恨天自己觉醒了朱雀血脉,并且实力达到了通天境巅峰,只差一步便可以破境入乾坤,还掌握了三昧真火。
这让离恨天想起不久之前的一件事情,那是关于另外两位异世血脉拥有者的。
刘循与刘烨两姐弟现如今都已经离开了青木学院,虽然依旧被承认是青木学院的弟子,但他们以后的修行与这里再也关联。
因为火雷天眼的缘故,刘循被奔雷阁选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让桌青木忍痛割爱,又怎么会让这么一个宝贝轻易回来?不过奔雷阁的独门修炼方式也确实最适合他,要不然说什么院长大人也不会让一位异世血脉离开。
最主要的是刘循曾问过他的偶像——这位性冷如冰的寒渊君,也是赞同的。
而拥有天凤血脉的刘循的姐姐刘烨同样被一股强横的势力想尽办法挖走,甚至承诺只要她去凤族,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
凤族里有一样东西是极为适合刘烨的,所以寒渊君也给予了支持。于是乎,这对非常信任离恨天的姐弟都离开了青木学院,恐怕日后若是无缘也很难再相见。
“那如今师妹觉醒了朱雀血脉,凤族也要将她要过去当祖宗供着吗?”
离恨天这般想着,觉得那画面应该会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