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所受的伤实在太多且太重,若不是有灵识戒中的丹药,恐怕他昨日便已经死了。
今日胸口又被刺穿,这前前后后加起来的伤,已然到了一种可怖的境况。现在他再也支持不住,只能再一次吞下丹药。
这一坐,便是又坐了三天三夜。
……
翌日,离恨天伤势已无大碍,便准备下山。
那些女孩子不可能也在这里等他三天,邱泽的妻子见少年那时的反应自然知道他不愿再多管闲事,所以很善解人意地想办法把她们打发走了。
两人骑马自山寨前庭走过,只见那些尸首已经发出让人作呕的臭味,只好掩着鼻子,匆匆而过。
下山之后离恨天把邱泽的妻子带到其丈夫的葬身之处祭拜了一番。
等把邱泽的妻子送至长宁镇那座院子时,已经过了很久。
离别之际,离恨天从戒指中取出一袋银子,说道:“嫂嫂,这马与我颇为有缘,能否承个情让给我?”
邱泽的妻子沉默片刻,说道:“也罢。”
然后将那袋银子接下。
离恨天向她礼别,策马而去。
有青羽雕为何还要骑马?这是一件让人想不通的事情,可能只是想要体验一下策马奔腾的感觉?离恨天这般想着,喝了一口酒,然后又喂了马一口。
回家的归途不宜过快,颠簸的感觉对伤势未愈的身体并不友好,所以枣红马跑了一会儿便没再跑了,而是用走的。
照这个速度下去,回到竹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想好怎么跟妹妹解释自己又这么长时间没回家的理由。这种理由不用想太久,所以他还能想些别的东西。
那只狐妖居然认得出自己的剑法,在墨阳县这种极其偏远之地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所以定然是有什么人跟它说过,或者…展示过?
想来想去应该就只有石仲离了。
嗯……又是他。
虽然现在他还不能确定石仲离是不是离族人,但如果是,那只能是他让狐妖看到过御剑术。
而能接触到御剑术的人,只有寥寥可数的那些,但他确认自己的认知里没有石仲离这样的人,所以有些想不明白。
但既然是离族天才,在他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只是紫丹境,所以又否认了这个想法,于是更想不明白。
好在这些东西想不明白也不重要。
除了那仇还有妹妹,什么都不重要。
离恨天发现自己修为又有些增长,然后确定自己每战一场,体内的天地元气都会有明显的提升,于是在想这到底是青莲帝脉的缘故还是祖脉圣体的那半根灵脉的缘故。
结合自身对两者的了解,离恨天确定是后者。
当然祖脉圣体的妙用远不止这些。
祖品灵脉是天杞星迄今为止出现过的最高品质的灵脉,自然非比寻常。
比如离恨天,就有道身伴生一起降临人世,此后,他的修为与肉身都是以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增长,刚满周岁便能行走,满月便能与人无障碍交谈,不过三岁而已身体就与成年人无异,身高也是,更是在那场战役里险些坐地封神。
可惜他的道身毁了,一切便只能重来。
不过毁了也好…
离恨天这般想着回到了竹屋,枣红马被丢在外边。
屋子里的少女闻讯从闺房里走出,扑在他的怀里,轻泣道:“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好想你…”
离恨天没有说话。
今晚他喝了些酒。
酒能够醉人。
于是便有些发愁。
然后便多喝了些酒。
更愁了……
“真…烦…”
他看着天上的星星说道。
他今晚睡在了屋顶,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还是儿时,父母健在。
那时的他因为体内天地元气增长太快,未满一岁便已经连破数境,而身体为了能够容载这样庞大的天地元气发育得很快。年不满四岁就已经长成了十八岁的模样,所以他与剑宗以及各路天骄都有交集,凭着出众的相貌与绝世的天资,闯下不少传奇,当然也惹了不少祸事。
但可以毫不夸张得说,他拥有着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不管是容貌、身世、天赋还是别的什么,都无人能及。
他的父亲是六界第一强者,连神帝的十二翼天使都不是对手。他的母亲是魔族圣女,但他从来没有去过魔狱,因为六界之间有壁垒,非初源不可入。
但他们家与魔狱的关系向来不错,大概是因为道典与封魔榜的关系。
这两样东西,也是离族被灭族的起因。
十多年前的那一天自天边传来的一道洪亮喝声,打破了乐族原有的和谐与融洽。
“执道真神妄造杀孽,残害无辜,为六界所耻。今奉神帝法旨,将其缉拿。快快出来束手就擒!否则,我等将踏平离族!”
那天,天空里站着无数真神。
他的父亲踏空而上,说了一句真烦。
六界众神之战就此拉开帷幕。
以往的一幕幕在梦中呈现,到最后随着父亲自解的炸声响起,猛然惊醒。
他摸摸脸庞擦去眼角的湿润,想是沾了露水,然后一脸惆怅,有些颓然地摇摇头下了屋顶。
火耳看见他,立刻跑了过来嘶叫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离恨天摸着马头,说道:“今天吃鱼如何?”
听见有鱼吃,火耳眼睛发亮,使劲点头表达自己的兴奋。
他走至溪畔,虽是夜晚,但身为元海境的修行者看的事物却如白昼一般。他往水中随意插了几剑,剑上便多了几条鱼。
找来一推柴火点燃,也不取出剑上的鱼换根木棍,就那般烤着。
烤熟后,正吃着,一道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
离恨天感觉到了一股杀意,于是便望了过去,说道:“何人来此?”
只见那道身影不紧不慢缓步而来,黑衣蒙面,手中拿着一把剑,走近李一月的视线,语气不善说道:“就是你…杀了狐妖吗?”
离恨天有些诧异。
黑衣人不过只是元海境巅峰,不必在意。
只是那只狐妖,不是独自修炼的吗?
难道还有同伙?
但眼前人并非妖,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离恨天心想难道是有人故意纵容狐妖伤害人命的?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不解,不管是哪种人,放纵异类残杀自己的同类是极少的,也是极为令人不耻的。
修行界里每天都在死人,杀人并不奇怪,但养兽杀人这种事情,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离恨天道:“是我杀的,你当如何?”
黑衣人剑一转,说道:“是你杀的,我便杀你!”
说罢,提起手中剑,向前刺去。
离恨天把剑一甩,其上将熟的鱼便脱落而出掉在了地上,沾满灰尘,让火耳颇为心疼。
他猛然站起身子,挡开刺来的剑,瞬间转守为攻。
他破境以后实力自然远胜以前,其速度之快,力量之狠增长数倍,不到十数回合,就打得黑衣人落入下风。
后者步步后退,只能颇为狼狈地抵挡。
前者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又拆了数招,见对方破绽已出,离恨天抓准时机,用剑一挑,将黑衣人的剑打落。在黑衣人踉跄后退中,又用剑身往他脸上一拍,顿时打碎了大半牙齿,那些牙齿夹带着些许鲜血被黑衣人一口喷出。
在对方还未站稳之时,离恨天手中的惊虹剑已然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是死士,若任务失败便会将藏在牙齿中的毒吞下用以自尽,离恨天打掉了他的牙齿,因为要知道一些东西。
他看着被自己轻松制住的黑衣人,轻蔑说道:“你杀不了我。”
黑衣人还未从如此之快便败阵的震惊中醒来,片刻后不甘说道:“你真的只是元海境?”
离恨天点头说道:“你家主子是谁?”
黑衣人暗自心惊,离恨天体内天地元气的浑厚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然后也很清楚这位绿林二当家的做事风格,沉默许久苦涩说道:“我不告知你,死得只是我一人。倘若告知于你,死得便是一家人。所以,我不会说。”
“有骨气,但由不得你不说!”
说着,离恨天直接抓碎了他的元海,黑衣人的腹下顿时露出一个血窟窿。
看着那疼得倒下身体,捂着小腹伤口处的黑衣人,离恨天没有丝毫怜悯,冷冷道:“说不说?”
见黑衣人并未有打算说出来的意思,离恨天又抓起他的一只手臂,捏住他的五指,再次冰冷出声:“到底说不说?”
看黑衣人还没有说话的意思,离恨天挥剑削下他的一只拇指。
黑衣人疼得不由自主痛叫出声,但看那样子他依旧不会开口。
“不错。”
离恨天称赞一句,接着将黑衣人的手臂放于地上,用脚踩着手肘处,在那因为疼痛而绷紧的手掌上剩余的四只手指被他一剑齐削下来,继续重复说道:“说不说。”
望着伤口处淳淳而流的鲜血,黑衣人紧咬着牙依旧坚持着。
离恨天没了耐性,将他手掌一举削下。
因为疼痛,黑衣人整个身体都挺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
“还不说?”
离恨天只得顺着他的手臂一寸一寸的切掉他的肉,而且切得很有规律,很有节奏感。
待得削完他半只手臂时,黑衣人终于受不了了,疯了一般喊道:“我说我说!”我家主子是一个紫丹境修行者!那狐妖是他的小妾!我只知道这么多!”
黑衣人几乎是嘶吼着出来。
离恨天听后双眸冷冷盯了他好一会儿方才轻轻摇头,随意挥舞手中的剑在他脖颈上一划,顿时鲜血四溅。
他没去看倒下的尸体,而是自行思索着黑衣人的话语,口中喃喃道:“小妾?莫非…”
在墨阳县里有胆量把一只狐妖收作妾室且有这种兴致的,那只有一个人,心中有了思量,离恨天眼中寒芒更甚,心想我们的账是时候要好好算一算了。
他用剑气在地面上炸出了一个坑,将尸首扔入其中,再用火烧了一番,用土埋下,便不做计较。
转头看见火耳盯着地面上的烤鱼目不转睛,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离恨天道:“再烤就是。”
再次只用极短的时间便打了几条鱼上来,围在火堆旁静静地烤着。
在月光的照映下,竹屋旁,小溪边,一人一马围在火堆旁边烤鱼。
这个画面很美。
李如雪静静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