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有时候也是一种武器。”
枫丹团的地火房静室，苻泓坐在上首娓娓而谈。语气中和平淡，却极入人心。
下首蒲团坐着两位白衣内门弟子，金无缺便是其中之一。
我刚到长春坊的时候，就如丧家之犬。此前专注修行与丹道，并不通俗务，失去家族的庇佑，顿时茫然无依。
稀里糊涂学别人进妖兽山脉采灵药，打算炼丹发卖，可运气实在差得很，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
被人欺负是常有的事情，那时候心里全是仇恨，想着有朝一日报复回去。
混的久了，慢慢学到很多这里的法则。
人呢，总是会形成法则，不是这样的法则，就是那样的法则。总之，怎样有利于生存，我们就怎样来。
后来，我遇上了野王。他当时处境与我差不多，我俩自然而然结成了伙。
说到此处，苻泓的脸上浮现发自内心的微笑，金无缺想象得到，那场相逢一定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野王来得要早一些，他一向很有办法，想必你已经领教过了吧?
苻泓有些戏谑地看向金无缺，表情中竟有几分与顾野王相似的坏。
“回禀掌门师叔，野王师兄智计过人，实为我辈之楷模。”金无缺硬着头皮回道。
“唉~不是要你学他，有些东西学不来的。”
苻泓摆摆手，继续自说自话：
我的修为增长很快，加上会炼丹，灵石自然来得容易些，慢慢就有了些势力，也学会了杀人。
“无缺，你杀过人吗？”说到杀人，苻泓突然发问。
“啊？这个……未曾杀过。”
“嗯哼。”苻泓眼中出现了些异彩。
刚杀人时，特别是手刃仇人的快感，那是无与伦比的。后来杀得多了，就麻木了。当有一天很空虚，很后悔的时候，就开始反思：
我们杀人，我们被杀，都是在为新秩序埋单。
我那时候突然开始有了一种想法：去他娘的秩序！
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秩序，家族间大鱼吃小鱼，散修们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这有错吗？也许没错，可我不喜欢！
我只是个炼丹师，我只想要的是有一块能安放下丹炉的平静之地。所以，我琢磨着能不能自己来建立秩序？
我的想法野王十分赞同，这么多年我们就是相濡以沫，他对我的支持是无条件的。
从那时起，我们开始学着使用“宽容”，当然，很多时候是用暴力的手段达成的宽容。譬如对你，但结果也很好，不是嘛？
不光是你，枫丹团不少弟兄，以前都曾是我和野王的对头。现在呢？团里的气氛想必你能感受的到吧？
“是的，掌门师叔。团里的人心很齐，这和别的狩猎团很不一样。”
“当然，只有你能掌握比别人强大的力量时，才有资格谈宽容。力量如何获得？就要靠我们自己，特别是你们。”
苻泓继续着他的论调，最后将目光紧紧盯在两个弟子身上。
“此次探矿任务，便交与你二人。”
“是！弟子遵命！”二人齐声答道。
“子牛，你可挑十名灰袍子担任护卫，记住！一定要保证无缺的安全！”
苻泓的眼光死死盯着金无缺一旁的弟子，见他重重点头，这才长舒口气，说道：“你们去吧。”
……
枫丹阁的奉行魏掌柜将一堆账册重重摔在顾野王面前，苦着脸道：
“顾师兄，您倒是想想办法啊！这赔本的买卖不能一直这么干下去呀！”
“老魏啊，做生意还是要讲诚信的，你要以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敷衍他几句，顾野王赶忙借口开溜。
心中微微不悦，老魏这人小门小户出身，太看重眼前利益。从墟市摊主直接提拔到枫丹阁奉行，看起来也差强人意，实在是团里缺乏庶务人才啊。
也不怪老魏着急，枫丹阁开业时承诺，擂台赛期间一律七折，这纯属赔本赚吆喝。特别是老刘家的，三天两头过来闹，说他家搞倾销，搞不正当竞争，真是压力山大。
特别是灰袍子们都被抽去擂台那边做裁判，这边没人压阵，底气自然不足。
可是天杀的擂台赛，谁会想到打这么久？足足十多天，才刚决出三十六强。
顾野王干得都是动辄十万灵石计的大事，作为整个枫丹团的操盘手，对老魏这点儿小小抱怨自然不以为然。不过总归有些闹心，连他这始作俑者都有点儿盼着擂台赛快点儿结束了。
看多了毕竟审美疲劳，外地修士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撤。一部分原路返回，还有不少组团进了妖兽山脉。这些人已经被别有用心的狩猎团当成猎物，大好肥羊不宰白不宰，一些狩猎团也悄悄尾随外地修士离去。
左荣居然一路打进了三十六强，这让许多人开始重新评估起艾山左家的实力。他家如左荣这般的庶务修士可是不多，绝大多数都是战斗精英，何况上头还有三个筑基老祖。
官朗和范舟早早淘汰出局，官朗便被左震云喊回了市署。热闹要瞧，但市场秩序还是要有人维持的不是。
范舟这下没人管，捧着打了绷带的断臂在比武场晃悠。他是个闲不住的，很快便开辟出第二战场：赌斗。
黑虎团在比武场一角搭了几个棚子，这事情按理说归市署管，不过左震云一直视而不见，想来是不愿多事。左荣对此颇有微词，觉得就该跟他们收管理费，凭什么放任自流？不过他毕竟做不得主，又忙着打擂台，也就是私底下与官朗抱怨几句。
范舟做事肯下功夫，终日在比武场逡巡，不轻易出手。一旦下注，都是瞅准了的。而且他有个习惯，甭管身上有多少灵石，一次定要拿出一半下重注。
十几天下来，他身上的几十块灵石，硬是被他翻到百块以上。
期间范舟找官朗要过几次灵石，都被官朗直接拒了。后来见他总赢，寻思这小子有些门道，便松了口，拿了一百灵石给他。
“我给你看上一部功法，本打算回去前买给你。现在咱们能动用的灵石就这么多，你拿去玩儿吧。赢了都算你的，赔了不许再要，可好？”
“行！谢谢师兄！”范舟一把接过灵石，欢天喜地地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