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施诺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里子时,睁眼就看见阿箬趴在自己的床边,她的侧脸上满是倦容,施诺见了不免有些心疼。虽说现在后院的事宜都是阿箬一人说了算,可毕竟是粗活,她自幼跟在自己身边何时受过这样的罪,然而,想来阿箬自己心里也明白,施家已经留不得她了,躲在后院是她唯一容身的地方。
施诺这时抬手想要拂去她脸颊上的秀发,却又生怕将人弄醒了,抬起的手又落回去,整个人盯着眼前的粉色纱帐有些出神,要不是此时她身上的衣襟被汗水浸湿,她也不会相信自己今日所看到的。
然而,冷静下来的施诺渐渐恢复了理智,因果循环本就不是她能够逆转的,重生两世本就是为了逆天改命,从她陷入这不断循环之中时,无时无刻不都是在等待死亡,只是不知为何,当她看见那簪子时心中竟变得有些犹豫。
既是因为她再次面对死亡时的恐惧,也是因为对红鸢的同情。那时候的红鸢和当年的她一般无二,到最后却是不得善果。可同情归同情,和整个钟家和施家相比,她宁可对不起红鸢也不得不一条路走到黑。
翌日,当朝露进来时,只见自家姑娘早就已经坐在铜镜前,屋内哪里还有阿箬的影子,朝露转身接过婢女手上的水,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却见施诺此时脸上十分平静,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她便知自家姑娘已经无碍,只是一想起昨天的一幕,终究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姑娘怎的起的这样早。”说话间,朝露笑着走了过去,却见施诺将那凤头簪戴在头上,眼中早就没了惊恐,朝露见了反而便了脸色,警惕的打量着眼前人。
“昨儿个睡的那样早,今日自然起的早些,孟凡可回来了?”施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喃喃地问道,要不是那红鸢死时的模样深深印在她的脑子里,这簪子她还真的喜欢的很。
她荟萃阁内的奇珍异宝是多,可价值连城又如何,论工艺自然还是宫里的好。这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羽毛也是由官窑点色,如此讨巧又不失端庄贵气,看得出皇帝对皇后果真用情至深。
只可以,皇后当年与叶敬一的一段情始终都是他们这些人心中的劫,尽管皇帝至今没有动作,可施诺心里清楚,现在的皇帝只怕过的不如她。
“按姑娘的吩咐,昨儿个就带着人出去了,一夜未归。”
说话间朝露刚要上前将簪子,却被施诺拦下了。叶泽霖的话不错,皇帝上次的东西确实贵重,她倒要看看,自己头上带着这簪子还有谁敢在背后嚼舌根。
过了片刻,朝露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不过他倒是派人回来过,说是那女子此时并不在望春楼,已经派人在暗中守着了。”
听了这话施诺突然一愣,心中突然莫名一阵酸涩。红鸢是望春楼的花魁不假,可却是卖艺不卖身,她不在望春楼还能在哪。想到施诺突然尴尬的一笑,叶泽霖和红鸢既然是两情相悦,厮混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才对。
与此同时,沐王府的院内寂静无人,叶泽霖慵懒的坐在过堂的台阶上望着眼前的空地出神,白天那几个石头雕刻出来的灯早就看不出夜明珠幽绿的光芒,可他眼前却全是那天夜里施诺天真烂漫的笑容。
明明是一个弱女子,可她的身上却总是藏着许多秘密,尽管叶泽霖始终对她有所怀疑可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找不出任何破绽来。
这时,一阵清风吹过,叶泽霖垂在身后的秀发轻轻浮动,一阵清香过后,只见这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厌恶。
“本王的话,如今已经不听了么。”叶泽霖低头摆弄着扇子喃喃地说道,那纤长的手指在扇骨上划过,言语中透着一丝冰冷让人感到十分生分。
这时,一女子从暗中走了出来,含情脉脉只是眼前的男子却异常冰冷,红鸢看在眼里表面上故作镇定可实际上却是心痛万分。
“王爷的话,小女本该遵从,只是我今日前来是想要告诉王爷,荣王爷已经派人去了凤临,要想保住周仁孝,王爷还是该早做打算。”说话间,红鸢缓缓向叶泽霖走了过去,只是眼前的男子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红鸢走上前在叶泽霖的身边蹲下身,抬手轻轻抚上了他纤长的手指,然而,叶泽霖这时眉头紧蹙抬眼看了她一眼,接着十分厌恶地将她的手甩开。红鸢这时重心不稳直接向后倒去,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再次抬眼时眼中正含着泪水。
叶泽霖这时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女子,若是在从前他倒是会怜香惜玉,可是现在他已经发现了叶敬一的野心,也知道红鸢的身份,要不是念在她跟自己时还是处子之身,又怎会留她到现在。
可是叶泽霖现在却渐渐发现,昔日和他翻云覆雨的女人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还真的以为红鸢对他是有过真心的。
“你是叶敬一的暗士,莫要忘了你的身份。”叶泽霖这时突然冷冷地说道,话为说完,只见这人手中握着折扇突然向前冲了过去,只听见清脆的一声,那折扇的顶端露出一排排尖刀直接抵在红鸢的脖子上。
二人四目相对之际,叶泽霖的眼神异常冰冷,眼中的杀意让红鸢无法忽视,她这才明白一直以来放不下,走不出来的人只有她自己。
“今日本王就当没看见过你,若有下次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说罢,叶泽霖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不等眼前人反应,一把抓住她的左手,将一只红色玛瑙手镯夺了过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随着一声清脆,那镯子应声碎成三段,红鸢见了彻底寒了心,这镯子是当初叶泽霖亲手为她戴上的,她一直视作定情之物,如今就连它都碎了,她二人之间就真的再无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