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洛天城,城外某一处砖瓦房内。
一名年约八九岁的小男孩,正有些无力地躺在墙角的矮床上。他的额头上敷着一块湿毛巾,时不时的急喘几声,像是病得很厉害。
“孩子,你好些了吗?”
从门外走进一名穿着农装的男人,他手中正拎着饭菜和汤药。
小男孩无力地点点头,在男人的帮助下坐起身子,开始慢慢吃他带来的食物。
“真是个可怜的娃儿。”
男人小心地揉了揉小男孩的头,随即一叹气,无奈的低声自言自语起来:“也苦了你姐姐,这么漂亮的姑娘…”
房顶之上,两位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正透过缝隙,悄悄朝着屋内望去。
其中一人小声的道:“杀一个病入膏肓的小孩,用得着这么费力吗?”
另外那人一皱眉,脸部的遮面巾缓缓抖动:“这次上头派给我们的任务,乃是乙级封口令级别,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提问的那人有些不屑,“不是我废话多,实在是你有些小题大做,让我下去咔嚓一刀抹了他脖子便是,非要搞得自己这么痛苦。”
“嘘,先别说话,正主来了…”
门口处咯吱一声,众人只见一道窈窕的身影突然闯入房屋内,紧接着快步奔到了床前。
仔细看去,这突来之人,可不就是邱逸风前几日在街边认识的楚芸么。
“呜呜呜…姐姐,松儿好想你。”
小男孩见到熟悉的身影,连忙将手中的食盆放下,撒娇似的抽泣起来。
“小松乖,姐姐在城内最好的药铺里给你抓了药,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楚芸将小男孩抱在怀里,一脸紧张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察觉到温度没有继续上涨,终于是放心的吐了口气,目光落在旁边男人的身上,感激的道:
“二牛哥,这些日子多谢你帮我照顾弟弟,楚芸无以回报,实在是不甚感激…”
“哎,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
男人嘿嘿一笑,原本朴实的目光,在接触到楚芸的时候,竟然变得有些痴了。他咳嗽一声,讪讪的问道:“芸儿,你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城里面有没有人欺负你?”
楚芸笑了笑,温柔的道:“我没事,他们都对我挺好的…”
“正主来了,动手!切记不可伤那女人!”
另一边,那位一直在等待时机的黑衣人,此刻终于有了动静。
他将话抛下,几个动作间便从屋顶落在了地上,另外那名黑衣人也是紧随其后。
两人一把推开房门,那之前在房顶不耐烦的黑衣人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剑,二话不说的朝着屋内极速冲去。
“来人,救命啊!”
女人的天性生来就是胆小的,楚芸见这不断袭向自己的不速之客,以及他剑锋出鞘发出的阵阵“嗡”声,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旁边的二牛连忙挺身而出,将楚芸护在自己的身后。奈何人力终有时穷,他不过一介农夫,哪里是这黑衣人的对手?
结果很显然,两人交手不到三招,二牛便被黑衣人用剑戳了几个大窟窿,最终无力的倒地而死。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们!”
楚芸见到二牛这幅惨状,眼里满是害怕和惊慌,她颤抖着将已经被吓呆的弟弟护在身后,胸口因为紧张而剧烈的上下起伏,目光落在黑衣人身上,却是一丝都不肯、甚至是不敢挪开。
黑衣人再次动了,只见他迅速探出手一把掐住楚芸的脖子,任凭她如何挣扎、反抗,都起不了半点作用。
他没有下杀手,只是将手中的美人如同垃圾一般地丢在了床边,拎着被血染了色的剑,脸色冷峻的走到小男孩的身前。
“求求你不要杀我弟弟,要我去做什么都可以,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求求你们放过他…”
在他即将动手的时候,楚芸使尽全身力气扑到他脚底将其牢牢抓出,她的声音近乎哀求,又近乎绝望。
黑衣人微微一顿足,眼眸中像是闪过些许犹豫,随即又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腿一脚将她踢开,紧接着手中银光一进一出,瞬间将她弟弟的身体刺穿…
“姐姐,我怕,我…”
小松的生命仿佛随着这剑一起被黑衣人抽走,他的黑眼球缓缓开始朝着四周溃散,失去生机的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连最后一个“怕”字都没能来得及说出口。
“不!”
楚芸无力地躺在一边,弟弟的血如同沸腾的开水那般的滚烫,飞溅在她的俏脸之上。
她不知所措的望着那名黑衣人,短暂的呆滞后突然狠狠地咬住嘴唇,双眼之中厉色绽放,她的眼神非常冷,像是失去了生命中一切宝贵的人,不再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的眷恋。
目光落在那泛着血光的剑身上,这一瞬间,她竟然从这铁器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是一场漫天的大火,山贼正在被火蔓延的村庄里烧杀抢掠,官府的士兵却迟迟没有动静。
她和弟弟在父母的保护下侥幸逃了出来,却只能站在远处的山峰上,望着自己的父母以及村庄被火焰淹没。
那年,她芳龄十二。
恍惚间,竟然过了这么多年么?
回过神,自己曾经吃了多少苦头,被多少人欺辱、欺负过?
为什么我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你们却依然不肯放过他?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欺负我,都要害我?
你们,都该死!
一股极度的心酸搅拌着疯狂的杀意从她心里油然而生,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完全梗住,任凭她怎么使劲都发不出任何声音。如果眼神可以用来杀人的话,那么这两名黑衣人,早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不知道多少遍了。
她强行忍住脑海里的晕眩感,见到弟弟在自己眼前彻底断绝生机,竟是凄厉的放声大笑几声,最后终于是体力不支,呛了一口血,无力地晕了过去。
两名黑衣人达成目的,在临走之际,一块刻有“羽”字的令牌,从其中一人的身上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