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西域境外是一片万古不化无垠沙漠,毒辣的烈阳将全部火热尽数铺洒在蜿金黄沙粒上,沙漠蜿蜒起伏,像一段柔软滚烫的丝绸,向天边无限延伸。
万里青宇,干净的竟没有一丝云彩。
对于此处气候严酷的沙漠地带,除了商队来往,鲜少有人来至,只是那不知多少年都未曾有人踏足的古道近几日却忽然有了动静。
“还有多远?”
三人队伍里,行在前头的骆驼停了下来,上面的人问道。那人浑身上下被白袍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对黑油油圆滚滚的眼珠来,纵是如此,一路来不知口鼻里灌进了多少黄沙,声音极是沙哑。
她扯开脸上的白布,竟是一张五官端秀的女子脸庞,只是皮肤被晒的黝黑又被风沙磨的粗糙,再加上眉宇之间并无一般女子那样的秀美婉韵,却显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英气凛人,旁人很难一眼辨出性别,只以为是个小哥。
女子嘴唇因为缺水干裂起了一层焦皮,拿起水壶在手中掂了掂,水已是不剩多少。在沙漠行了三日,水粮本是充裕,只是昨日遇见一场罕见的沙暴,装载水粮的骆驼在漫天的风沙中不幸走失了两头,遂导致如今的窘困局面。
她叹了一声,又将水壶放了回去,“还有多远?”身后久久没有回应,她皱了皱眉,又问道。
身后赶上一头骆驼,捧着边角磨的破烂羊皮地图,琢磨了一会儿子,“似乎是不远了......在城镇那商贩也说过,沙漠气候复杂多变,地形也在不时变动,加之这地图时间久远,属下也不知具体还有多远......”
在那商贩手里拿过地图后,她就有些后悔了,如今想来自己定是因为别人见她是个外来之人,便卖了自己一张年久不堪用的老图,且一张利嘴又将那羊皮地图吹得天花乱坠,自己终究是没忍住出钱收了图,此事若是办成,想到回去也是头功一件,酬劳必不会少。
“足足四两银子,本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十两,挨了千刀的奸商。”她心里又悔又恨,咬牙切齿间也只是一筹莫展。
“大人,这沙漠太过凶险,咱们又丢了两头骆驼,水粮不足,眼下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那处客栈,依老夫之间不若就此回去吧,再花些银子寻上一个本地人引路,岂不妥当。不然只怕越陷越深,到时可就麻烦了。”
她看了一眼身旁说话的那个老者,这几日被太阳晒得在骆驼上摇摇欲坠,此人是前几日在驿站歇脚时遇见,乃姓杨,那时这位杨老先生一身月白绸衫,气度儒雅不凡,二人谈话竟是也要往西域的古漠客栈去,遂作了同行,以便相互照拂。
“在走一会儿,看样子是不远了,若是天黑还未到达,我们就此只能折往回走,我尚有官务在身,最不能耽搁,只能委屈杨老先生了。”
她又将白布蒙住口鼻,脚踝拍了拍骆驼,驼铃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接着后面又是响起一串,朝着沙漠深处继续行进。
驼铃叮当,也为这片枯燥闷热的沙漠增添了一抹新鲜乐趣。
四下里渐渐暗了,沙漠尽头的天边竟是隐隐涌上来黑云,像是染了浓厚墨汁,正慢慢朝他们浸染过来,日头没了正午那般毒辣。再一会儿,沙漠里起了凉风,风灌进她的衣裳缝里,竟是不自觉的感到一股寒意,身躯微微一震,嘴里小声嘀咕道:“这沙漠的天果真是说变就变,竟比男人的脸还要无赖。”
风愈吹愈大,将白袍吹得圆鼓鼓,在劲风中猎猎作响,杨老先生紧紧贴在骆驼背上,面色惨白,前方卷起漫天沙粒,遮天蔽日,灰蒙蒙一片。
“月姑娘,我们就此回去吧,不能在走了!”杨老先生0扯着嗓子喊道。
天边墨云以着极是可怖夸张的气势肆虐过来,劲风呼啸,似是千军万马在沙尘中奔腾咆哮,嘶鸣怒吼,势若千钧雷霆,欲要撕碎沙漠中所有生命。
“看前面!”
有人喊道,他们齐齐顶着风往前面瞧去,风沙浑浊乾坤,黑蒙蒙的视野里隐隐现出两簇微弱的火光,像是黑暗中沙漠巨兽的两只瞳孔,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继续往前走!”女子喜道。
距离那灯火越来越近,火光愈发清晰,原来是两杆七八尺的木杆挑着的两盏青纱灯笼,灯笼后是一座大门,其两边延展开巨大的黑色圆弧轮廓,近了瞧是沙土堆积起来,足有一丈多高的围墙,看模样是应是座规模庞大的建筑物。
“古漠客栈”
古旧破败的灰色木门上的牌匾写着四道大字,字迹斑驳,漆墨剥落,四个字星星点点的散在牌匾上,女子在灰暗的风沙里仔细辨认着读道。
“我们到了。”
这庞大无声像是横躺在沙漠深处多年的古老怪物,便是他们一行在沙漠跋涉数日要赶至的目的地,一座落在沙漠的古老客栈,
古漠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