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羡逸摸了摸鼻子:话是好话,怎听着恁般别扭?
“你的本事,我算知道了,”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幸而不是浪荡公子。否则这样的路数,谁招架得住?”
郎月暗道:确是如此。这样情真意切的一番话,落在怀春少女的耳里,可不就是存了暗昧的撩拨?
心折首肯地眯着一双眼。看向明颂的眼神里,载了几分带有邪谄意味的“敬佩”……
“你这是什么眼神。”
“是敬,是叹。为明哥哥这独一份的绝学妙宗所折服!”
说着话,一脸崇拜地鼓起掌来,只是这皮笑肉不笑的,怎么看,都归不到真情实感那一类里。
“回吧,”到了廊下,明颂指了指办公室,“我先过去一趟。”
“嗯。”点点头,走出没几步,便又回过身来,“上午你为什么没来?”
闻言,王羡逸轻笑出声,好整以暇地立在一侧。
觉察出该是有什么隐情,飞快地瞥了明颂一眼,却见淡然如常:
“喝多了。”
“什么?你大清早就……”
明颂紧抿双唇,看了她一眼,像是被这推理水平给噎住了。
“昨晚。”王羡逸解释道,“昨晚他喝大了,早上那会儿头疼,就让三跟来我院里,叫代他上一课。”
“不自律,不自觉。”郎月小声嘟囔着。
见明颂淡淡地扫了过来,头皮一阵发麻,后撤两步逃也似的跑开了!
午后,明颂上完课也不急着回去,只从抽屉里取了本《孙子兵法》,坐在办公室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隔了许久,王羡逸捧着课本进了来。长叹一口气,猛灌几口明颂一早便替备下的茶水。
“还请柏舟怜惜,给我发几个像郎月那样的学生。”
明颂却当没听见的,也不接话,只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去?”
明颂看了眼时间:“再等等。”
“这铃都打了……哦,美术课吧?”
会心一笑。
又过了十来分钟,二人这才不紧不慢地出了学堂,叫了黄包车,在上边儿坐等着。不一会儿,便听见门内传来学生们埋怨责备的数落辞:
“我觉得很有必要跟老先生讲明一点——入夏天黑得慢,不能作为拖堂的理由!”
“还拖得理所当然!”
“是啊,我母亲还总以为我是下了学在外边儿疯玩,这才耽误了回家的时辰,怎一个‘冤’字了得!”
王羡逸竭力不发出任何声响,唯恐惊着她们,扰了学生们的“好兴致”。
但到底是连车带人两大团阻在道上,故而无甚效果……
走在最前面的万闻秋,抬眼便是一个踉跄:“夫、夫子好!”
打过招呼便向郎月递了个眼神,随方才高谈阔论的几位壮士,灰溜溜地快步走开了!
见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郎月三两步迎上前:“都这会儿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去?”
“等你。”
“再不出发,那姓尤的怕是要出门来寻。”王羡逸笑着说。
明颂点点头,接着道:“我着人去姨夫那边送过口信了。”
“嗯……”
见郎月有些歉疚的看向自己,钟毓绾笑着摇了摇头:“随夫子走吧,我自己回去。”
见点头,明颂这才伸出左手,搀扶她上了车。
“怎就这般养眼呢?”
待车辆行出好远,颜九香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
“哦,”后知后觉,“我是说,俩俊男一靓女,整个画面很养眼。整个!”
钟毓绾默不作声地立在一侧,许久才挪动步子,离了门前。
一路默寞。只等下了车,见着雅间位置的一方竹帘下,尤倦悲正笑嘻嘻地冲自己舞着胳膊,郎月这才展了笑颜。
因着远远便瞧见这三位下了车,未等行至门前,店家便一脸谄媚地迎上前来:“颂小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王羡逸眸色一凝,抬眼去看郎月,只从骤然紧缩的双瞳间,辨出些微憎恶。
“嗯。”明颂似乎并不意外,只略点了点头,便领着郎月上了二楼。
“可算来了!”
尤倦悲起身划拉开门前那俩高个,乐呵呵地拉过郎月便朝里拽,“来,你坐我旁边!”
郎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他笑得一脸憨傻,不知怎的,似受感染一般,竟也跟着没来由地痴笑起来。
尤倦悲全然不理对面端坐着的二人,打掉了王羡逸悬于瓜子点心上方的一只手,忙不迭地将桌上摆着的几盘子零嘴,统划去了郎月手边,又极为殷勤地替斟了杯茉莉花茶。
只这还不够,末了更是“呼啦”一下甩开扇子,献媚地替扇起风来!
“我给你搭个脉……”
“啧,”尤倦悲白了一眼,“女侠,同我讲讲,早间你是如何以那三寸不烂之舌,将那‘尾上针’击得节节败退的?”
郎月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你要我细说哪段?”
“所有,所有!”
郎月白了他一眼,小口啜饮着手头那杯茉莉。
“方才吴老板见着明颂,脱口便唤‘颂小爷’。”王羡逸看着窗外,神情淡然地说道,“女儿家的嘴是快。”
郎月蓦地抬头。
觉察出一道愤恨不平的目光游走在面颊两侧,王羡逸顿悟:“啊,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
“不是寻常女儿家。你是天仙啊。”
猝不及防。
这一天下来,被这一个两个的玉面公子,轮番蜜语相慰,有些招架不住,扭脸却见明颂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
“对了,”尤倦悲转了话头,“早上你为什么撒谎,编那一段?是有人同你说过施萃寒什么吗?”
此言一出,另外两个同是一脸好奇地望向郎月。
缪卿素来不是多嘴爱议论的,必不会将这些污糟事,说与娇养在深闺里年纪尚小的女儿听;尤倦悲嘴是碎,但大事上从来不见含糊。如此,明颂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获得消息的渠道。
“没有人同我说过施、明两家的事。我撒谎,是权衡,也是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