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以为这个小长假就要这么平静地过去了的时候,我又接到了朗易言的夺命连环call。
“许意凉,你明天有空么?”
“有啊,怎么了?”难道又要吃饭么?
“你平时在N市最喜欢和朋友去哪里玩?”这是什么情况?
“哦,我么?我平时也很少出门的,偶尔会和朋友去一下游乐场,那里还蛮好玩的。”
“游乐场?”朗易言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了,他又问:“那不是小孩子去的地方么?”
我急忙跟他解释:“不是啦,其实游乐场也会有很多大人去的,也不全是针对小孩子啊,因为有很多比较刺激的项目嘛。”我没告诉他我本人就挺喜欢玩过山车的。
“哦,那明天,我们去你说的那里吧?”
“为什么?”这下我不明白了,假扮情侣也不用扮全套的吧?!
“奶奶很过意不去上次的事,就当是赔罪了。”
“哦,这样啊,好吧。”原来是这样啊,他说的上次的事应该是那次吃饭吧,没想到朗易言还挺孝顺的。
以往我都是和雨瞳来这些地方的,像游乐场,电影院这些地方大部分是结伴去的,所以我一个人在家的话就很少去玩了。但单独和一个男生这样出去,到底还是第一次的,尽管知道我们是假的,可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假期里游乐场的人自然很多,我打电话过去告诉朗易言我已经在门口等他了。远远地,我就看见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向我走来,他走路的时候,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都很笔直,两条长腿交替着向前迈,有些慵懒,但又有些不一样的气场在里面。
“等很久了?”他走近问。
“没有,我也是刚来的。”我朝他笑笑。
“等我一下。”丢下这句话,我跑到一个卖冰淇淋的摊子,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冰淇淋。
我递给朗易言一个,又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
“我每次啊,心情好和不好的时候都喜欢买一个冰淇淋,这东西最能治愈人心了。”
“其实你就是想找个吃冰淇淋的理由吧。”他看看自己手里的冰激凌,有点无奈,“对了,上次的事,不好意思。”边走他边和我解释。
“没关系啦,本来嘛,我们也是假的,所以你也没必要在意那么多。”我不在意的和他挥挥手。
他没答话,却低下头来看着我,被人这样看着,我就不知道要再怎么说下去了,可也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便闭了口。一时间,气氛有点冷。
“那,后来你们那个案子有进展了么?”我问他,想调节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嗯,破了。”他答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芒,嘴角也不由得上扬,我知道那是他发自内心的开心和骄傲。
“恭喜。”我说。
“没什么值得恭喜的。许意凉,做我们这行的,就算案子破了,要面临的也多半是悲剧,你懂么?”他懒懒的说,低下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情绪。
在相处的短短这两天里,我发觉朗易言有个坏习惯,只要他一认真就总喜欢盯着人看,而且同时还要露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
“嗯。”我点点头,没再说别的。他说得对,做他们这行的,如果有事情,就代表着一场悲剧的发生,我想朗易言才这么年轻,可是我却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历经沧桑的厚重,一瞬间,竟然对他产生了一种钦佩感。
“那我们去玩过山车吧!我有好久都没有玩了。”我提议道。
两个人并排走着,周围大多是一家人出来玩的,也不乏有情侣的,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面颊绯红,偷偷瞄了瞄朗易言,发现他也在看我,忙转过脸去避开他的视线。
他轻笑了一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啊?好啊。”我答到。
“有一个开发软件的专家,他近来运气很差,因为连续几次开发软件都以失败告终,老板已经暗示他好几次了,再这样下去不仅他得滚蛋,整个公司都要完蛋,所以这个人压力很大,于是请假躲到自己的别墅里去了。他的手机打不通,担心他压力大想不开做蠢事,老板便派人去他的别墅里看看,结果去的人发现他死在了他的电脑旁边,便立刻向警方报了案。当警方来到现场后,发现死者的电脑开着,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遗书,桌子上还倒着一个喝过咖啡的杯子。经检验,咖啡里掺了毒,另外还发现地上的电脑插销没插,死者死亡的时间是在两天前,最后警方确定这是一起凶杀案,并不是死者自杀的,你知道为什么么?”
额,这算是职业病么?
“因为......因为自杀的话,给自己放毒药太麻烦了?直接找条绳子不就好了?”我试探的问。
“不对。”朗易言用中指的第二个关节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那......那是为什么啊,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嘛。”我两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我刚刚不是已经给你提示过了么?”朗易言不肯直接告诉我答案,执意让我推理。
“你刚刚哪里有提示啊,我完全都没有头绪好么!要么,这根本就是你随口胡说的?”
“这很明显,我基本上讲故事的时候就等于是把答案告诉你了。”
“一点儿都不明显,你再说仔细点!”我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很难再平复下去了。
“你好好想想看,我刚刚已经说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虽然是一份遗书,但电脑插销没插,也就是说电脑用的是内存电池,而这种电池最长的工作时间为十个小时,既然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两天前,那么电脑早该停止工作了,遗书就更不可能显示出来了。”
经他这么一点拨,我立刻就想明白了。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故事的?”
“小时候在一本无聊的书上看到的。”朗易言答的颇为随意,我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那么,既然死者不是自杀的,是谁杀的呢?”我又问。
“这只是个故事,要是真实案件,仅凭这些线索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后续的调查,况且也没有调查出嫌疑人,根本没办法知道。”
“那这些事情都是你负责的么?”我问。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职责。简单的来说,像解剖尸体是法医的职责,勘察现场就是技术员的职责,最后各部门把手头上掌握的线索汇总起来串成证据链。”他向我大致解释到。
“那你们平时就是和这些血腥暴力打交道么?”我忽然对他平时的工作有点好奇了。
他欣赏了一会远处的风景,然后才收回视线,眼神里竟有些飘忽不定。我又想到朗奶奶说朗易言的父亲好像就是因为执行任务牺牲的,也许自己的问题触及到人家的痛处了?我刚要开口转移话题,朗易言却已经先我一步开口了:
“是啊,我记得刚工作的时候,到案发现场去,有些场面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有时候吃盒饭就站在旁边将就了,那气味......呵。”他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但继而表情格外严肃的说:“可是,这是我的职责,我也热爱这份工作,你能明白么?”
我被他怔住了,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了不同的看法,我一直认为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总要有点什么喜爱的才好,是所谓的“正业”也好,还是所谓的“不是正业”也好,这是一个人的信念,因为就算最后一无所有,也还有支撑自己走下去的理由。
“我懂,就像,就像我喜欢一个歌手很多年了,就算别人不理解,但是只要我们自己有这份心意就够了。是不是?”我把自己的理解讲给他听。
然后,他就笑了,看着他,我也笑了。
“你一向胆子都很大的么?”坐上过山车后,在系安全带的时候,朗易言突然对我这么说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问?”我反问他。
他指指我们身前身后的那些人,然后说:“你看那些女孩儿,还没开始就已经哭天抢地了。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既然怕的话,干嘛又要来坐呢?”
我想朗易言可真是个不懂浪漫的人!
我笑着对他说:“你这么说的话也对,我确实不怕这些。”
“那么鬼呢?”
我难得顽皮的拍拍他的肩膀,“这位同志,子不语怪力乱神哦。”
话音刚落,过山车就启动了,开始就是极速下降,然后又是极速上升。耳畔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就是一阵阵的尖叫。
一场过后,走出站台,朗易言对我说:“那么,真是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这人为什么说话总喜欢东一句西一句的让人搞不懂?
“你这性格挺适合做我们刑警的。”
“可是,适合并不代表就喜欢呀?”我反驳他。
“也对。”他倒也没和我争论,而是承认了我的观点。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他停下来问我:“你还想玩什么?或者吃点什么?我难得今天有空。”
我不知道他这最后一句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