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人声自水潭边传来,嗓音冷清中带着一丝嘶哑,王阎心中一凛,竟是那白衣吴刚。王阎功聚双耳,仔细倾听起来。
只听白衣吴刚语气颇为凌厉:“柳土獐,不是说那俩小子在这附近吗,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
另一人连忙恭谨解释道:“大人放心,我这猎鹰视野可达数十里,从未出错,想必是二人在那古城之中受创颇深,藏匿起来养伤了,只要他们一现身,猎鹰必能发现”
“哼,最好是这样,此次是乔眉副宫主亲自下的月宫令,如果误了事,你知道后果会如何”白衣吴刚厉声道。
“大人放心,宗玄晓得轻重,只是,区区两个毛头孩子,怎么还惊动了乔副宫主,宗玄实在是有些费解。”
“这些事,此时告诉你也无妨,当年那挽月宗的阙天寒曾上月宫觐见过乔副宫主,进贡了一门名唤孤月的心法,据传这门心法很得乔副宫主欢心,便将那挽月宗,纳入了月宫外门”
“前些日子,那阙天寒又去了趟月宫,更是夸下海口,说是要在两月后的乔副宫主生辰那天,献上一门秘术,会更增孤月威势”
“谁曾想这小子这么不中用,竟然被两个毛头孩子给弄死了,哼哼,虽然这二人似乎也有些来头,只是如此一来,他死了不要紧,那门秘术就落了空,偏偏乔副宫主还很期待,乔副宫主的脾气,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不把这始作俑者折磨一番,只怕是难消其心中怒火”白衣吴刚难得耐着性子,给这柳土獐讲了讲缘由。
宗玄一缩脖子道:“啧啧,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得罪乔副宫主”
白衣吴刚显是不愿再多说此事,打断道:“行了,赶紧让你的猎鹰抓紧寻找那二人踪迹,这件事要尽快解决掉,五日之后,便是十年一度的伐桂,我还得去落雨城会会那位桂王爷呢嘿嘿”言语之间,竟是愈加冰冷。随后,水潭之上再无声息。
王阎心中这才明了,为何月宫对二人紧追不舍,为何自身行踪总会暴露,原来如此!
直到一缕晨光照入水潭,王阎才彻底将境界稳固下来,这才遁出水潭。王阎运气驱散周身潭水,望了望天空,皱皱眉道:“也不知那柳土獐的猎鹰如今身在何处,我们得想办法把这眼睛除掉才行”
小雨则是身上不沾一滴潭水,眨眨眼,不置可否。
王阎苦思片刻后无奈道:“算了,我们先赶路吧,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兵来将挡了。”
两人继续向北,行不出十里地,天空上薄薄的云层之中,一个小黑点若影若现,却始终不曾下落,王阎恨恨道:“这畜生也太狡猾了,得想办法把它引下来才行”
小雨指了指右手边,王阎顺指一瞧,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不禁对小雨竖起了大拇指。两人突然提速,右转奔入树林之中。
果然,那头猎鹰眼见失去了目标踪迹,渐渐盘旋下落,想要离近观察。但一来猎鹰目力本就超卓,加上柳土獐训练有素,那猎鹰,盘旋至百丈高空时,便不再下落,更是始终盘旋不已。
突然,密林之中,传出阵阵潺潺的水流之声,紧接着一道黑影自密林之中纵身而起,直奔猎鹰,猎鹰双翅一展,便要再次上升。
这道黑影,正是王阎,只是王阎始终不会飞,借树干弹力,身体拔至十数丈高时,已有放缓之势,说时迟,那时快,密林之中,一道水流螺旋冲天而起,准准的撞在王阎双足之下。
王阎借力之下,上升之速暴增,利剑一般冲天而起,转眼已至近百丈高,此时那猎鹰也不过才又升高十丈。王阎双手一伸,两手掌心之中,各自出现一道雷光,雷光游走之下,汇聚成螺旋状,这便是突破至七品嘲风境后,玄气外放所凝气印。
一声暴喝之下,王阎双手一合,两道螺旋气印汇合一处,与此同时,十数丈外的猎鹰周围,突然之间阴云密布,且乌云之间雷光大作,数十道雷光在乌云见四下游走,猎鹰躲闪不及,已是被数道雷霆擦中,一声哀鸣之下,斜斜坠下。
与此同时,东边数里处传来一声怒吼,正是那柳土獐见自己爱鹰受创,怒不可遏。此时已落回密林,砸在小雨天湖中的王阎,急忙翻身而起,拉着小雨在密林中狂奔而去。半柱香后,白衣吴刚与柳土獐宫玄已是追踪而至。
宫玄手中捧着的,只是那头坠落的猎鹰,左翼之处一片焦黑,性命却无大碍。宫玄恨恨道:“这两个小贼实在狡猾,竟然察觉到了我的猎鹰追踪,大人,是宫玄无能,暂时无法继续追踪了”
白衣吴刚也是一阵头痛:“这两小子,跟泥鳅一样滑,罢了,传令下去,青州各地,严加盘查。我先去趟落雨城,一旦发现二人踪迹,立即报与我”
凤池郡北端有一座小城,因常年雨水潺潺,故而得名落雨城。这座小城一向安定祥和,只是每隔十年,总会有段日子异常繁华,皆因落雨城旁的那座齐天山!
自上古仙秦时期起,每隔十年,齐天山上便会有一道巨大的瀑布从天而降,称之为天瀑,如若能顺利从齐天山下,逆水而上渡过天瀑,到那瀑布的源头,就可任选一物。传言那天瀑源头皆是各色奇珍异宝。
而每到这个时候,齐天山下,一颗修炼有得的巨大桂树便会现身,来主持这一届的渡天瀑。规矩很简单,六品蒲牢境及以下境界可参加,只要从天瀑跌落便算落败,天瀑之中禁止争斗,但天瀑之顶,则生死自负!很早以前曾有练气士尝试破坏规矩,下场都是极惨,久而久之,再无人敢尝试。
此时落雨城已然进入雨季,自此时起,一般要足足下满三个月的雨,落雨城也因此得名。而落雨城这个十年的渡天瀑,也随着着阵阵春雷,拉开了帷幕。
那颗参天古树传言乃是上古时期的先贤大能种下的,至今已不知生长了多少年,但却没有一丝衰老的迹象。落雨城中的百姓都说这颗古树早已成精,是先贤们种在这里庇护落雨城的。而古树为什么回主持这一盛事,大家却都说不清楚。只知道大荒王朝开创至今,从未有人试图,或者说是成功的改变过。一年复一年,年年如此。
而这颗古树上,有两处刻着字,一处只刻着十个人的名字,这十人,便是近一百年中,落雨城渡天瀑表现最出色的十个人,百年一期,过了百年,则重新再来。有那才华横溢的文人墨客给这榜单起了个很应景的名字:年轮刻!
而另一处,最上端刻着两个大字:过关,下面则是空的。年斗之时,出现在过关下方的名字,便是在这渡天瀑中胜出之人。
当天清晨,坐落于落雨城东数百里开外的齐天山异象突生。山巅之上一改往日的和风细雨,突然之间黑云压顶,风云变幻。
天空仿佛被撕破一道口子一般,暴雨倾斜而下,无休无止。齐天山本就山势陡峭,高耸入云,山巅汇集的雨水,汹涌的顺山巅奔腾而下,形成一道与齐天山一般高的巨大瀑布,汹涌澎湃,气势磅礴。
山下随之形成一道大河,河水滔滔,最终汇入附近的大江大湖之中。大河一侧,不知何时出现一道参天身影,正是那颗古老的桂树。
落雨城城守府甲士,参与年斗的炼气士,更多是去看热闹的,人迹罕至的齐天山一时人满为患,众人仰望着那如同银河下凡一般的巨大瀑布,皆是震撼不已。
已赶到现场的城守府甲士,守在那参天古树四周,并在那瀑布之前隔出一片开阔的空地来,验明炼气士身份修为,才会放其进入。随着空地上参加渡天瀑的炼气士逐步增多,围观之人渐渐惊呼起来,为何惊呼?无他,人数之多,已经超出所有人想象。
六品蒲牢境及以下境界可参加,这是渡天瀑铁打的规矩,因天瀑之上凶险异常,且生死自负,故来参加这项盛事的练气士,往往是慎之又慎之后,才会下定决心。历年渡天瀑,人数少则数十,多则百许,一直如此。
但今年明显不同,场中参加渡天瀑的炼气士,粗粗一数,已有六七百人之多,而且还在不断有人进入!
场外一片喧闹,场内却是很平静,一半是看起来很大一部分人知晓原因,另一半或是心神早已被那气势雄浑的瀑布所震慑。越靠近这瀑布,才越能领略到这天地之威,眼中俱是从天上倾泻下的汹涌波涛,耳中如同雷霆轰鸣绵绵不绝,难怪称之为天瀑,从天而降,汹涌澎湃,当之无愧。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是夕阳西斜,渐是傍晚时分,按照往年规矩,天瀑以第二天日出为限,太阳东升,便是你有天大的背景,对不住,也要再等上十年。因此过了今晚,明天太阳升起那一刻,便是渡天瀑开始之时。
便在此时,一名身着青衣,背后背着一粗布包裹长条形巨物的健壮少年,经守卫甲士查验过后,进入场中。此时场中已有千人之巨,少年进来,并未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离近一些的,抬眼一望,不认识,便也不曾理会。
青衣少年甫一进场,心神便俱被这天瀑所得。少年偶尔休憩之时,也曾四处游玩,也曾领略过号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月山瀑布,经过岁月流逝,早已名不副实;也曾瞻仰过以水势浩大著称的天波崖瀑布,那天波崖瀑布,号称足有近百米高,但与这天瀑一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天瀑,怕是得有千丈高了吧,而那飞流而下的激流,早已将这山脚下砸出一座大湖来。
呆呆的望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青衣少年这才缓过神来,环顾四周,这场中千人,竟是少有言语,皆是盘膝在地,调息凝神。
说来也怪,历年渡天瀑,有一点始终如一,那便是所有参加之人,皆要在天瀑所在之地,静坐一晚,无一例外。
传言起初众人并不以为意,以为只是个陈旧的习俗,便三三两两的,谈天说地,煮酒论道,竟是当成了消遣一般。
后来有一年,一名参加渡天瀑的中年文士,在那天瀑之旁,天地之威之下,竟是气机融入天地之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心有所悟,不但境界大涨,更是参悟出一门出自那天地异象的气术,后面更是在那一届度天瀑中名列前茅,其名字,更是名列那百年年轮刻中,端是风头无两。
自此众人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夜,是特地给这些参加之人参悟用的,然而如此机缘可遇不可求,若有所得者众,然而想得到像那中年文士一般福报的,却是极为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