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惊天的动静自然是暗地里潜入的王阎所致,却说王阎登上八层,只见大厅之中,大约百来位月楼装束之人依墙而坐,呈打坐状。相比下面几层,这些人明显上了岁数,有些更是须发皆白,大多面容枯槁。可怖的是,每人眉心之处,都盯着一根碧绿的钉子,将头死死钉在后面的墙壁之上!
饶是王阎见多识广,一时之间,也是毛骨悚然。忽然,劲风骤起,一剑袭来,王阎稳住心神,抽出滂沱枪尖一挑,镗啷一声,火星四溅,王阎定睛一看,持剑之人身着月楼服饰,眉心之中,赫然可钉着枚墨绿色的长钉,钉尖在后脑露出,清晰可见。
满月护体,峨眉伤敌,这人剑招与阙山如出一辙,只是威力要小很多,且不知何故,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些停涩,因此王阎应付起来颇为轻松,几招之下,便已逼得那人节节后退。
没想到,剑光又起,一个原本钉在墙上的诡异月楼弟子,竟然用脑袋将墨绿长钉从墙上拔出,拔剑合攻王阎。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一会,就变成了五名诡异月楼弟子围攻王阎。
王阎却是撇嘴一笑:“在我幽冥眼前玩这些花样,真是贻笑大方”,向后速退几步,滂沱一抡,枪柄顿地,闷声如雷,更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荡向前方,瞬间掠过那几个诡异的月楼弟子,鬼道十九-震魂!
波纹掠过那五名月楼弟子身上,皆有一道黑影跌出,王阎凝神一望,却是五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壮汉鬼魂,五道鬼影尖叫着恐惧的望向王阎,不知自己为何就从月楼弟子身上弹了出来。
那五道壮汉鬼影,突然化作一道道黑色烟雾,分别窜向一名月楼弟子,王阎枪尖一抖,五点寒芒分别袭去,那黑烟,似乎对滂沱极为忌惮,仓皇而退,五道黑烟黑而唯一,化作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你是何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私自闯入可是死罪!”老鬼狰狞道。
“原来是只鬼界跑出来的附身鬼,难怪能闻到鬼界那股恶臭味,老子是鬼差,来送你回去”
“你,你,你是地府的人?”那老鬼闻言已是瑟瑟发抖,壮着胆子问道。
“看来我说的没错了,知道地府,那肯定和鬼界逃不了干系,来来来,给我好好讲讲,你为何在这月楼之中,跟那阙山,又是什么关系!”
那老鬼一时间竟是恐惧到了极致,一声尖叫,身体四裂开来,变成数十个婴儿鬼影,四散冲向四边的月楼弟子。
没曾想,这四散的鬼婴,冲不到两步,便仿佛撞墙一般,倒飞而回。鬼道二十八-鬼打墙。王阎这鬼打墙才是方才练成,但困住这脱离宿主的附身鬼,还是颇为轻松。
鬼婴们四下乱撞,却始终不得脱身,便又合而为一,化作那老鬼,跪地叩首不已:“饶命啊饶命,小人都是受那阙天寒胁迫,被他威逼做事而已,所有恶事都是阙天寒做的,跟小人无关啊,还望大爷,千万别将小的抓回鬼界。”
“你是谁,阙天寒又是谁,和阙山是什么关系?”王阎好奇道。
那老鬼方觉说漏了嘴,支支吾吾不敢再吭声,王阎冷笑道:“给我老老实实说个清楚,不然别说是扔你回鬼界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比回鬼界惨上一万倍。”
那老鬼一哆嗦,继续叩头道:“大爷饶命,我说,我说,小人夜远道,阙天寒,就是现在的阙山啊,当年万仙大战,人鬼两界崩坏,小的侥幸逃入这万里如画的人间,不料却碰到了一样逃出来的阙天寒,他骗小人说,挽月宗是他前世宗门所在,随他一同前去,必定能享尽清福。小的刚到人间,无依无靠,一时心动,便随他而来。没想到这阙天寒不知从哪学来的秘术,竟是硬生生占据了他那子孙阙山的身体,自己做了挽月宗掌门,让小的为他看守这月楼上三层。”
“胡说,夺舍之事何其苛刻,就是近亲,只阙山稍有反抗,夺舍者便会反噬而亡,定是你上了阙山的身,从而协助阙天寒完成了夺舍吧,估计,阙天寒应该少不了许诺你,也会为你完成夺舍吧?”王阎冷声到。
夜远道吓的叩首不已,泣声道“大爷慧眼如炬,但小的都是被那阙天寒逼得呀,要不怎敢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哼,接着说,后来呢,这些月楼弟子又是怎么回事”
“小人后来才知,这阙天寒,竟然就是这挽月宗的第一任宗主,这厮实在是居心叵测,早在建立宗门之事,就在这月流光心法中做了手脚,这月流光心法,阙天寒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所获,但法决有两部分,一为孤月,一为月流光,且月流光所炼玄气,可受孤月操纵。这阙千重为了一己之私,只将月流光传与收来的挽月宗弟子,并以孤月心法,每日汲取弟子的月流光玄气,妄想以此不断提高自身修为”
“没曾想,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阙千重自身境界,却是始终未得寸进,一直都是九品囚牛境。即使可以汲取的玄气再多,也不会化为己用,最终更是导致其爆体而亡”
“而这阙天寒,在那鬼界之中,不知又从哪得来一门秘术名唤转阴决,竟可将玄气、阴气互相转化,汲取月流光玄气,转为阴气存于其魂体之中,用时再由阴气转为玄气。魂体所载阴气,其量本就远超于九品囚牛境的练气士,如此一来,阙天寒前世预埋下的月流光,便可以发挥其作用。”
“阙天寒为了能够招收更多弟子,供其汲取,竟是将当年的挽月宗诸位长老,玄气吸尽并制成月傀,后嫁祸于落雁郡积石山、血河宗等宗门,并以此为由,大开杀戒,一时之间,声名鹊起,挽月宗顿时兴旺起来。后来阙天寒便建了这座月楼,志在挑选资质修为俱佳的弟子,”
“这转阴决极为邪门,更可以魂体强行吞噬他人魂魄,以承载更多的阴气。但凡是登上月楼七层的弟子,如果决定要留在月楼继续苦修,不过多久,必定被其吞噬魂魄,而身躯,就会被他制成周围这种‘月傀’”
王阎皱眉到:“月傀是什么?”
“具体小人也不甚清楚,小人只知道,只要钉入那根锁魂钉,其魂魄便不会魂归地府,其身躯就得以保全,可被阙天寒驱策,甚至可将体内所有玄气,供阙天寒使用。”
王阎怒道:“做贼的我见过,但是做贼做到连弟子的身体魂魄都要窃为己用的,我到是第一次见,竟是比鬼界许多鬼物都要更加恶毒几分,那上面两层呢,也都是这些月傀吗?”
“九层是几个由天赋修为都极为出众的挽月弟子、长老制成的月傀,阙天寒叫他们月傀卫,而第十层,则是那阙天寒所布的孤月回光阵,会在每日汲取宗内弟子月流光玄气。“
这夜远道倒也识趣,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脆。王阎想了下,滂沱在掌中转了几圈道:”看在你老实,这会我先不杀你,不过你得到我枪里待一阵,等到这里事毕,再处置你“,说罢,王阎也不等其答应,一枪杆抽在夜远道身上,那夜远道的魂体,竟直接被滂沱吞了进去。
夜远道不在,这些月傀便也再无动静,王阎穿过大厅,登上九层。如夜远道所言,九层之中,零零散散的依墙坐着七名月楼弟子,眉心处赫然也盯着那墨绿色长钉,只是这几人,身上的气息都颇为凝重。
想来是那阙天寒此时正被围攻,无暇顾及,故这九层的月傀卫,倒也没有管王阎,王阎索性直接登上了十层。十层地面、墙壁、屋顶皆布满了阵图,大厅正中央,一轮水桶大小的明月悬于半空,不断有丝丝月光般的玄气,汇入其中,想来这便是那孤月回光阵了。
王阎自认并非什么侠义之士,早已见惯生死,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类的,他也提不起兴趣,只是此刻却是对那阙天寒颇为不齿,如果是顺手坑一把那阙天寒,他倒是很乐意,眼前这阵法,就是个好机会,王阎差点没笑出声来。
横握滂沱,运转生死薄心法,掌心黑芒闪动,渐渐覆盖至滂沱枪身,此时的滂沱,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一般,在王阎手中无声的咆哮着。王阎呼出一口浊气,全身骨头一阵嘎嘎响,大步向前,双臂轮转如月,滂沱电射而出,瞬间便将那轮明月贯穿,诡异的是,力道如此之大,滂沱贯穿之后,王阎手一招,便回到了其手中,而滂沱之上的黑芒,却附在了那圆月之上。生死簿鬼道一百零八道,其中第七十一道名唤七星钉神枪!可聚生死簿玄气以凝投枪,三枪取命,五枪钉魂,七枪全中,号称可诛神。王阎此刻修为不足,只能以滂沱为辅勉强出一枪而已。
但这一枪之威,已然惊人,贯穿孤月如同薄纸一般不说,那黑芒转瞬间便布满整个孤月,玄气震荡,感受到外敌入侵,孤月之内蕴含的月流光玄气疯狂反击,已近狂暴!王阎暗道一声不好,转身便向楼下窜去。
刚下没几层,只听一声惊天巨响,整座月楼,疯狂抖动起来,一阵气浪随之卷来,所有门窗一时间全部被震的粉碎,王阎先是被气浪死死压在一扇窗上,随后与那道窗户一起,被震出月楼,飞出几十丈远。
王阎摔的七荤八素,被压在那窗户之下,半天才缓过劲来。好在有夜游神隐迹,加上有那道窗户遮挡,巨变之下,王阎倒未被人发现。
转头一望,王阎自己都有些惊呆了。只见那月楼已被炸的破烂不堪,屋顶已被彻底掀飞,各层门窗皆碎,一片狼藉。离月楼稍近的,无论是月楼弟子,星院弟子,还是那血月棋卒,皆被震倒,狼狈不堪。几位星院之主,也是连连退却,互相交换眼神,皆是一片愕然,凝神望着被烟尘笼罩的月楼。事发突然,原本激烈的战团,一时之间,竟出现了片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