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看着前方飞逃的备战队员,心头一动,想到一个人:“蒋耻?”同时,兵也想到凡拓星上,那个笑颜不在,整天失了魂般的少女——蒋耻的妹妹。
“他还活着!”此情此景,即便是以兵的心态都不免心生他乡遇故知之感,心中有几分亲切,方向一变,本来全力狂奔的他朝着那边飞了过去。
身后,一群盗贼眼看着这小子快要接近那边的飞船也有些急了,不过一时间又追不到,开枪又打不着,这小子神觉太灵敏了,加上铠甲自带的避险功能,让人着实难受。
“快看,那小子方向变了!”有人惊声。
看向那个方向,有人当即一喜:“哈哈,看来这小子还是太天真了,战场上还想着别人!——喂,别管那些个废物了,抓住你身后那小子——哈?什么啊,你们这么多人都搞不定?——王八蛋,你行你上啊,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这是老板娘指名要杀的人!——……好~真麻烦!”
一群盗贼自然是注意到了前方的那个同伙,当即传讯,一番谈话……“嗯?”兵发现前方的盗贼突然调转目标,转头攻了过来。
那姿势,对于在盗贼群中走过来的兵而言丝毫没有威慑力,一个华丽的扭身便闪开,留个懵逼的盗贼一个帅气的背影。
顺带肥君的一个鬼脸!
兵眼一咪,一把把肥君捏到面前,在他脑门上一戳,警告道:“你是我的,鬼脸都不许给人知道了没有!”
肥君眨了眨眼,最后捂着脑门,似是被戳疼了般卖萌,最后……做了个鬼脸……“嘭!”兵一把将其撞在自己胸口上,愣是不看它的鬼脸,还一本正经的道了句:
“真丑!”
肥君:“……(啊呜呜呜~)”
打闹间,便到了蒋耻旁边,谁知蒋耻反应特别大,还以为是敌人,慌乱中,抬手就要一枪招呼过来。
一看是队友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一看这队友身后的画面:一坨又一坨的盗贼!
相信蒋耻的表情是复杂的(兄弟,你那边这么多人就别过来了啊,哥们儿我难搞啊!)
“是我。”兵一把抓着蒋耻的胳膊,带着就是全速冲刺,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兵哥?”蒋耻一听这声音也是心中微微一喜,有些难以置信,显然也是没想到兵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他能活到现在,还在这么多盗贼的追击下活到现在。
沉默了片刻。
兵不知道他为何沉默了下来,不过不喜欢说话的他自然也不善于找话。
片刻后,蒋耻突然道:“兵哥,你为什么要救我,带着我我们都逃不掉的。”声音中带着不解。
“……”兵沉默了片刻,最后答道:“我也没想那么多,或许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女孩子哭泣吧,凡拓星上,你妹妹哭了,如果你能回去,她一定会笑得很开心。所以,我想让你活下来,送你回去,还那个女孩一个笑。”
兵没有说什么见到你,我感觉到亲切感之类的话,因为他觉得那样很肉麻,随便找了个没毛病的理由。
“兵哥……你真好。”蒋耻突然道,声音中带着真挚与浓浓的感动,没想到在这个冰冷无情的战场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再道:
“所以,谢谢你了,兵哥。”
“……?”兵突然呆了下来,浑身僵硬,感觉脑子没转过弯,卡住了……他胸腹间,此时竟顶着一支冰冷的硬物。
根据那胸腹处传来的触感,兵知道,那是……枪口!
等等,蒋耻什么意思啊,是我救了他啊,是我不顾自己安慰的带着他逃跑啊,他不是叫我兵哥吗,不是在满腔感动加感激的谢谢我吗?
肥君挣扎着要从兵手中出来,显然它也急了。
兵想着这些,脑子里浮现出刚见到蒋耻时,那盗贼刀上挂着的皇室小队的人,这时才注意到,那皇室小队的人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而那盗贼更是没有伤,显然是一击致命,这是不可能的事,皇室小队的人都是老手,怎么可能让人直接秒杀。
莫非,那皇室小队的人也和我一样,被蒋耻推出去的?难道他能活到现在,就是依靠出卖队友,用队友的命拖延时间逃跑到现在的!?
兵依然没想明白,蒋耻把枪口对着他是什么意思……“砰!~”一声枪响,一颗坚硬,带着可怕贯穿力的子弹撞击在兵的身上,它的攻击力很强,毫无阻碍的撕开铠甲,撞开皮肉,刺穿内脏,一直往后,往后,最后直直的打穿兵的脊骨,从后背倒射而出……
兵是第一次中枪,整场战斗进行到现在,他第一次被子弹打中,第一次知道,被子弹打中是什么感觉,他这二十年来,第一次这样脑子怎么的懵,第一次的,发现蒋耻的身影那么的吸引他的眼球,第一次的,这么深刻的体会到疼痛的感觉……
第一次的,内心这么的冰冷……“滚开!”耳朵里还传来蒋耻的声音,视线中,冲上去抓挠蒋耻的肥君,在蒋耻的巴掌下飞了出去,明明隔得很远,明明没有声音传播的介质,可兵,耳边却还是了肥君的痛呼,好像,是在他耳边响起……
王八蛋!
兵拳头握得很紧,右手上的战刀似是能感觉到主人心中的杀念,残破的战刀竟出现丝丝扭曲,变得越发坚不可摧,锋芒毕露!
“兵哥,你别怨我,我也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见到我妹妹,你不是说了吗,只有我才能让她重新微笑,放心吧兵哥,要是能回去,我替你照顾伯父,当自己亲爹照顾……嘟~”说完,通讯关上。
兵不为所动,无视腰间的痛觉强行扭动身躯,背后推进装置全部出现,他知道,自己看向蒋耻背影的目光中带着什么:杀意!
推进装置齐动,下半截身躯当即和上身弯曲成九十度!
他的脊骨完全断开了!
而就在他就要对蒋耻发起追杀之时,警觉再起,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这就是你的团队,这就是你选择的后果!”这声音带着叹息,遗憾,以及不犹豫的杀意。
不等兵有所动作,就感觉到一道坚硬的利物从腰间划过,骨头被蛮横的摧毁,肠肚,一阵冰凉……一道优雅而又高挑的身影出现自面前,身子一扭,如一个资深的舞者,动作优美的立在身前,淡淡的目光看向他。
刀上,带着血迹。
目光从她肩膀处划过,看到远处,肥君正看着这边,抓狂着,不知所措着,小眼睛水露露的……
兵意识到了什么,缓缓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断开,齐腰而断,视线透过弥漫的血雾以及漂浮的内脏,能看到下方晃悠的另一半身体。
腰间的麻木感散去,阵阵疼痛袭脑而来,兵是对疼痛没那么敏感,可并不代表他感觉不到疼痛,虽然面无表情,可依然是疼得满头大汗,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这里的超低温冷冻,被宇宙中无处不在的物质摧毁,分解,他的生机,正以很快的速度消逝……
兵缓缓的抬头,看向对面,似是在大哭的肥君……突然,脖子再次一麻,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觉,视线出现偏移……
一群盗贼跟了上来,其中一个盗贼见状直接一刀分离兵的头,一手抓着兵的头盔,抓着断颈处的喉咙和骨头,手中伸入肉中,拽出一颗上好的头颅,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开,漂浮着,光亮如丝,很是漂亮,就和他的主人一样。
只是,很是悲凉。
这盗贼扣着断颈处的骨肉,将这颗上好的收藏品放在自己眼前看了又看,兵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见到这人点头不断,似乎很是满意这张脸,还很是人性的伸手在兵脸颊上抹过,擦去他脸上因疼痛滑落的泪珠。
盗贼知道兵现在的意识还没完全消散,手指一转,让兵看到了自己身体那边。
双目晃晃瞪大,视线虽已经模糊,可他依然看到,此时,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完全摧毁,作为这些盗贼泄愤的工具,被斩成了肉块。
许是注意到兵的眼睛还睁开,一个盗贼跑上来,在他面前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是他,最后看到的画面。视线完全暗了下去,就连脑子都快没了活力,直到最后,兵都没有看到一个来支援的队友,他战斗到现在,虽然只是为了享受战斗,享受战斗时,脑子,全身心的那种活跃感,可他自问自己也帮了不少人,他能骄傲的说,他在,这任务不一定能完成,可要是他不在,就绝对不可能完成!
可直到最后,都没有一个人来帮他,一个都没有出现,他知道,那些人如果活了下来,短时间内也会想到他,不过也仅此而已,最多不过一声长叹。
除了肥君,不会有人会为他哭!
最后这一刻,兵在问,值得吗,明明接受盗贼的邀请也能享受战斗,可那一刻,我为什么要拒绝,我不知道,或许,只是不喜欢倒戈吧。
最后这一刻,兵在想,我这一死,这世上还会有谁会记得我,在这里,在远方,会有谁会为我伤心,会为我而流泪,会为我披上白衣,看着天空呼唤我的名字?没有,老头死了,被尸王杀了,即便是齐娜娜也不存在了,不会有,不会这样一个人……
肥君吗?他那么可爱,那么能干,一定能活下去,找到比我更好的主人,一个对它更好,活得更久的主人吧……
终究好像,没有人会在意我啊,我的存在与否,不过是这人口数字上的加一和减一的区别而已,可是,这几乎无限的数字,一?加减……还有区别吗?
我,可有可无吧……
终于,兵的意识完全的模糊了下来,他放下了一切,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很是轻松,无牵无挂,很是自在,一点问题都没有,这近二十一年以来,他从来没有一天这么轻松过……
突然觉得这世界都顺眼了许多,也温暖了许多,冥冥之中,兵感觉黑暗中有一个怀抱包着他,并没有覆盖全身,只是抱着他上身,后脑似是靠着什么东西,很僵硬,还有些冰凉,可却很是温暖,是那种能深入身体,乃至灵魂深处,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温暖。
“好舒服~好好闻的味道……”兵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很是享受的声音,贪婪的吸着鼻尖萦绕的那缕香气,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感觉现在,他拥有了全世界!
兵无声的睁开眼睛,入目的,竟是一道模糊的身影,四野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而是看不到尽头的粉色,温馨的粉色。
而他此时,正被这都模糊的身影抱着,后脑就靠着她的大腿,模糊的,兵看不清她,只知道她一头浓密的粉发,身披银甲,身材很是高挑,身材完美得无可挑剔,堪称世间尤物,绝代佳人。
可她的脸上,却是很吊人胃口的带着一张面具,微笑的小白兔,可爱,与其女神身材不同,整张脸透着满满的古灵精怪,只是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白兔的眼睛红得很有深度,血一样的颜色。
全身都有违和感。
她在看着兵,声音很强势,很霸道,就像兵对她的第一印象那样:“等我,下辈子一定要等我,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除了我的怀里,我不许你死在任何地方!即便与黑暗共舞,我也要你活下去!!~~~~~”
活下去~~~……
最后的三个字响起,在兵仅存的意识里回荡,宛如来自泉下九幽,冥王手中的驱逐令,又似是直通幽冥,不绝于耳的招魂铃,直让那个兵心海掀起惊涛骇浪,一瞬间,平静的意识界,茫无色彩,无法分清上下左右,四处颠倒的意识界内,荡起一阵诡异的波动,一缕,两缕,三缕……
整个意识界弥漫着诡异的黑暗气息,无穷无尽的黑气宛如决了堤的洪水从意识界凭空出现……兵整个人宛如回了魂一般,仅存的一颗头颅颤了颤,双目猛的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