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上总是不乏出现各类奇闻异事,这不,昆仑剑宗陆明闭关而出,于江陵城头挑战城主王红池,成了这几日江陵城的重大消息,城内数十万百姓很少外出,只是有梁扬二州游侠们闻讯而至,几乎踏破了城门。
江陵西城门外到是有个不小的酒馆,因四周别无他家,毗邻官道,摊子铺的极大,此时吸引了不少自梁州远道而来的游侠儿。
原先这酒馆也就接待些个来往于梁荆两地的游走商队和一些来往的过客,一天也来不了几个客人。酒馆老板是个笑呵呵的中年汉子,整日捏着壶茶,与来往的客人们攀谈几句。酒馆也就两个伙计,所出菜品不多,都是些下酒的凉菜,不过这酒的品种到是极为丰富,有十八佳酿天下红的女儿红酒,到那“一杯竹叶穿肠过,两朵桃花脸上来”的竹叶青等,品类之多繁不胜数,真正是一屋子都摆放不下。
今日酒馆极忙,里里外外的都是远道而来的仗剑游侠。这些个背着长剑故作潇洒的家伙们,走了不少的路,找伙计点上几个凉菜,搭伙着坐在一起便开始久仰久仰,点评天下大势,论尽天下英雄。
酒馆老板倒是乐的见到这种情形,吆喝着两个累得要死的伙计忙这忙那,自己端着个茶壶左右点头,倒是惬意自得。
“他娘的,老板,你这酒不够味啊。”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老板听声音转头看去,只见最角落那桌,一个披肩撒发的汉子皱眉咂嘴,重重的将碗砸在桌上。桌上坐着三个人,准确的说是三人一驴,没见到那眉清目秀的小道士正将那浸过酒的花生喂给从棚外伸头进来的黑驴,吃的甚是欢快。
酒馆老板踱步过来,笑眯眯的问道:“这位兄台,酒不合胃口?”
马三刀瞪了一眼喂着黑驴的小道士,才转头对这老板说:“老板,有没有那种烈一点的酒?这酒老子闻着是香,喝到嘴里跟他娘的水一样。”
酒店老板闻言瞅了桌上一眼,脸上堆起和气生财的笑容道:“这位壮士,这是平日里送来的多是这种酒,客人们都说这酒香,你要的那种烈酒也有,不过就是.....”老板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神色,“就是有些低劣,怕你瞧不上眼。”
许小真人则是鄙视的朝着马三刀看了一眼,喊道:“老板,来一坛!最好能一碗醉倒这个酒鬼!省的这人暴殄天物。”
马三刀罕见的没有和许小真人对骂起来,而是嘿嘿一笑舔着嘴唇道:“许小子,若是老板真有这种酒,老子到是宁愿醉死在这酒馆。”
酒馆老板哈哈大笑转身去取酒,许小真人则是冷哼着摇头继续喂驴。
黑驴吃了个欢快,许小真人拍了拍手,甩掉手中的碎屑,环顾着热闹的酒馆。
“马三刀,你可别忘了圣人让你保护沈师叔来着,若是你喝多了,真出现个什么歹人,到时候站都站不起来,你便眼睁睁看着沈师叔被那歹人掳去?”
马三刀打了个哈哈,闷了一口酒道:“无妨无妨,这都到了江陵地界了,老子以前来过,安全的很。再说了,你和沈师叔哪用得上我保护,你们两位可都是能成仙的,动动手指那些个小毛贼怕是就吓尿了吧。”
沈东似笑非笑,端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那日在青城山上,老儒生听闻沈东要去妖族圣地,皱眉道:“师弟,你现在真气散尽,凭借着这些个微末道术,只怕是出关都会遇到风险。”他沉吟片刻,不等沈东说话,便当机立断道:“不行,你要去可以,但必须要先去京都,随我一同完成百年大祭!这样,马三刀,许皓初,你二人便随着他一同前往京都。尤其是你马三刀,老夫有些事需提前筹备,以你的宗师境界,这一路应该也是畅通无阻,只是切记,勿要惹是生非!”
如今看来,平白无故过了一百年,倒也不是些坏事,至少这人和事,都是新鲜的,省去了不少烦恼,也少了些睹物思人。
只是这江湖永远是江湖,事情永远能找上门来。
老板抱着一摊子伴着泥灰的酒坛跑了出来,吆喝着朝着这边走来,“咚”的一声放下桌上。马三刀忙不可及的掀开酒封,闻了几口,喜笑颜开的道:“没错没错,馋死老子了,就这个味!”说罢将桌上三个碗中的原先清香扑鼻的酒倒掉,将那烈酒满上,挤眉弄眼的朝着两人说道:“怎么样?来点?”
许小真人端起碗问了问,皱眉舔了一口,顿时哇的一声起来。
马三刀见状捧腹大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嘴里还咂咂道:“好酒,好酒!”
恼羞成怒的许小真人喝不惯,便将这碗里的酒倒掉,酒水泼洒出摊外,划出一个半圆的弧形。
正在此时,一柄寒光闪闪的古剑悄然出现,顺着弧度将酒水尽皆拦下,一名蓑衣男子转了个身,斜倚在枯木栏杆之上,将长剑高高举起,那酒水便顺着长剑一滴不剩的流入口中。
那人接完最后一滴,舔了舔嘴唇,如饥似渴的看向沈东这一桌,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羞于开口。
马三刀到是毫不介意,大喊一声:“好剑法!来,兄弟,这剑法下酒!一起来喝上几杯!”说罢身体往一旁挤了挤,将可怜的许小真人挤在一个角落当中。
那蓑衣男子有些犹豫,可还是抵不过这烈酒的诱惑,便舔着脸坐了下来。
几人坐在角落,远离官道,故而发现这一幕的人不多,并未引起什么热闹。
马三刀抢过许小真人的碗,给蓑衣男子满上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重重的将酒坛放下。
“老子这几年在山上憋坏了,好不容易喝上这好酒,都快憋坏了,又看到兄弟如此下饭的剑法。什么也别说了,这碗干了!来!”
那蓑衣男子闻言一怔,深有同感的道:“我最近这些年也是被困在上山,也是快馋疯了。”
马三刀瞪大了眼睛道:“那可真是巧了,老子在山上天天被长辈逼着去读书写字,真他娘的受不了。”
蓑衣男子直眉瞪眼道:“巧了,我也是被长辈关着每日就读那几本破剑诀。”
两人对视良久,哈哈大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沈东看着蓑衣男子,又看看手中的那柄古剑,若有所思。
“老板!老板!给老子再来几坛子!今个真是他娘的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
身旁三人同时被呛到,相顾无言。
老板闻讯而来,笑呵呵道:“壮士如何?这酒....”
话音一顿,看到坐在马三刀身侧的蓑衣男子,惊讶道:“哟,几位是和这家伙一起来的?难怪喜欢这烈酒了。”
那蓑衣男子连忙解释道:“王老板,不是的,这几位兄弟见我嘴馋,请我喝几杯来着。”
老板双臂横在胸口,瞧着蓑衣男子冷笑道:“你小子出门就不会带些银两?我倒是不信昆仑剑宗会缺这几个酒钱,几年前便来混吃混喝,这次倒好,赖上我客人了,你信不信我迟早去那昆仑剑池讨债去。”
蓑衣男子讪讪一笑,沈东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扔给老板道:“无妨,能再一观灵虚剑法,这酒倒也请的值,这钱,够付他之前的酒钱了吧?”
许小真人皱着眉喃喃道:“灵虚剑法,灵虚剑法.....你是!”说罢一窜而起,似乎有察觉到有些引人注目,又坐下压低声音激动的道:“你是昆仑剑宗陆明?”
蓑衣男子正要点头,酒店老板则抢先哼道:“小真人,你说的没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赊账不还的昆仑剑宗陆明。”
陆明有些脸红,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在说啥。
沈东喝完碗里的酒,拍了拍小真人的肩膀,起身离开,还不忘提醒道:“许皓初,马三刀。走了,待会两位打起来了,人多了,你怕是照顾不了你的黑驴。”
“啊?”刚见到了这些日子引起三洲惊动的主角之一,还指望着能看一场热闹的许小真人,听沈东要走,不免觉得有些不舍。
“这位兄台,放心。”马三刀皱着眉尚未开口,到是那陆明率先开口道:“我今天不找王老板打架。”
酒店老板到是有些意外,思索一番后怒骂道:“你小子又想来骗酒喝?”
陆明摇摇头,伸手指向沈东道:“我找他。”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沈东神色如常,没有答话,心里则是默默叹气,看样子,又有麻烦跟上来了。
“阁下可是沈先生?我见过你的画像,师尊让我来找你。”陆明站起身来,郑重的行了个礼。
酒店老板见到这一幕眼睛一亮,这不就是五年前这小子跑过来的那一幕吗?那天这小子衣衫褴褛跟个乞丐似的,只是闻到酒味,跟猫见了腥一般,蹲在摊子旁边。自己见他眉宇之间隐有潇洒之意,不似一般的乞丐,便做了一个懊悔终身的决定,请了这小子喝了一坛子酒。
本以为是把酒言欢,谁料到这小子上来菜都没吃一口,咕嘟咕嘟的喝完一坛子酒,便非要缠着自己比上一场。自己堂堂江陵城主,能像那仗剑游侠儿,说比划就比划?只是这小子烦的紧,跟了自己几天几夜,最后无奈打上了一场,才将这瘟神送走,临走前还又喝了自己几坛子酒,当真晦气。
他想到此处,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三位客人且先留下。这位可是昆仑剑宗的高徒!有城楼那么高,说不准找你们.....”说道一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气势一变,一脸怒气的转头问道:“我问你,你小子来就来,只是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大战江陵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