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已入初夏,田野之间的蛙叫,挺拔树上的蝉鸣,争相斗唱,为这枯噪的行军添上一首欢快乐曲。忽如的一阵清风,吹起树枝沙沙的摇动,似乎在说好歌当然少不了好舞来伴。
千人长队爬山涉水,往宛城方向行军,叶平骑着马在队列中间,旁边有两三骑护卫,阵列之外还有十余骑游弋方圆五里,充当斥候。
汉中房陵前往南阳宛城,途径襄阳县,新野县,路有七八百余里,十几二十日便至。叶平摩擦着身上曾氏精心编织的甲胄,冰冷的金属使得叶平心中一片清静,脑海飞速转动,思索着记忆里张曼成的败落时间,这是确切时间以实难记起,只知有秦颉斩杀张曼成,然后宛城黄巾只能守城抵御。叶平琢磨着在这场大仗分得一杯羹,混上些功勋,以期谋得一处县令之位。
回过神来的叶平,观望着这千年前原始的大地,树木参天,百草丛生。第一次统领千人部队的他,也将前往他方,第一次面临着真正的战争,没有对与错,只有生与死。
叶平扫视着这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脸上显露出坚定,担忧,兴奋,恐惧等,其每个人的表情混杂在叶平的心间,如同一把秤称着人心,其标刻的重量无时不刻在诉说,“经此战过后,却不知几人能还。”
豫州颖川郡长社县,夏日的天气渐渐炎热。烈日当空,阳光炙热。黄巾军中军大账,波才思索着各方将领的建议。原来是有不少将领向波才反应,酷热难耐,请求更换扎营地点。
由于农民军战斗素养不高,一个个怨声载道,导致兵无战心,将无斗志。此时的波才,大败朱儁,围困朝廷兵马于长社,意气风发,已起轻视之心,只觉朱儁,皇甫嵩两人不过尔尔,徒有虚名。虽觉不妥,但还是应了众人要求,立刻下令拔营而起,更换扎营地点。
黄巾军大营在波才指挥下,缓缓移动,方圆十几里据是人头攒动。波才寻得阴凉处,扎营修整。果然,一至此处,荫蔽凉爽,清风阵阵,炎热稍解,十几万大军顿起一片欢呼,激起周边野草一片摇晃。
傍晚,忧心忡忡的皇甫嵩走出房门,一身宽大的儒袍难掩倦色,其步履沉重,路过的黄土留下宽大脚印,皇甫嵩刚攀上城墙,便碰到了已在城墙上的朱儁,其身上的血迹还未清理,两人打了个照面,并未发出一言,相顾无声,一同沉默着眺望黄巾大营。
养足精气神的黄巾军在白天又进行了一番凌厉的攻势,黑压压的人群在高额的奖赏之下,如同亡命之徒斗志昂扬齐压压的压上城头,困守长社的残兵败将拼命死战,将登上城头的黄巾军打下去一波又一波,在黄昏来临时艰难的守住了城池,打退了黄巾军。
长社矮小的城墙已满目疮痍,城墙上夯土被打斗的兵器弄的坑坑洼洼,尽显衰败之景。城墙上的尸体与残肢断臂已被民壮搬走,但那暗红的血液,青铜兵器留下的痕迹却镌刻在长社的每一处角落,在长社城的年轮里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良久,仿佛受不了城内民居内低低的呜咽声传入耳膜,朱儁率先开口道“义真,据城外探子消息,陛下听闻吾等被围长社,已派遣骑都尉曹操来援,估摸着这几日便能赶到,只需再坚持几日,便可解除眼前困境,与曹操一同夹击,击破黄巾贼。”
皇甫嵩盯着十余里外黄巾军大营,眯着眼仿佛能看到大营中来来往往的人影,忽如一阵微风袭来,儒袍的衣角向后飘动,晚风带来的一丝凉意,似乎也吹走了皇甫嵩心头的阴霾。
皇甫嵩突然注意到那晃动的野草,因五月以来已有十来日未下雨,日日是大晴天,那野草已显干枯青黄之色,皇甫嵩陡然灵光乍现,一丝念头划过心中。
“公伟,看,黄巾贼依草扎营,绵延方圆几里,虽解酷暑,但如若用火攻,火借风势,草助火势,黄巾岂不朝夕可破。”皇甫嵩高兴的拍了下大腿,指着黄巾军大营说道。
“此计大善,待大风起,吾麾下军司马孙坚,作战勇猛,兵士精锐,可趁黄巾熟睡之际夜袭黄巾,火烧大营,定能一举击破黄巾。”朱儁稍作思索后回复道。
已想到对敌之策的皇甫嵩脚步轻快,一扫往日之倦色,一路上的兵士看到中郎将心情大好,信心突增,再加上营中传闻朝廷已派遣援军前来解围,只觉援军片刻即至,低迷的多日的士气稍有回复,重拾信心。
仿佛上天厚爱,次日,大风起,已敢时机到来的皇甫嵩轻松的指挥着兵马抵挡黄巾军的进攻,只待夜晚到来,已经安排好的精兵强将便可夜袭大营,一举击溃这十几万兵马。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深夜已至,黄巾军的兵士乘凉过后逐渐入睡。然此时的中军大帐,波才却难以入眠,朝廷军的顽强抵抗,长社久久不下,而朝廷援军随时来援。十余万人马人吃马嚼,粮食见底,种种原因让波才思虑重重。
突然,一阵大风吹起了波才营帐门,呼呼的响声让波才心底冒出了一股危机感,
走出帐门的波才,营中巡逻的兵士寥寥无几,四处眺望的波才只觉远处人影绰绰。“汉军夜袭。”想到此,波才连忙叫来传令兵,唤醒兵士,准备作战。
然为时已晚,远处的一声大喊“着火了,快救火。”击灭了波才心中的侥幸。方圆几里的营帐,一时火光四起,那给人带来凉爽的野草此刻仿佛择人而噬的恶鬼,跳动的火光瞬间如重锤击打在波才得胸口,让人喘不过气起。
放眼望去,几里方圆一片火海,黄巾军大营一片混乱。“波才已被斩首,黄巾贼败了。”类似的呼喊声如山崩地裂,排山倒海而来。身为农民出身的黄巾军逢此大变,立刻四处奔逃,汉军却也不阻拦,防止黄巾军以死相拼,只是衔后追杀。
焦急愤恨的波才连忙组织亲兵,收拢人马,且战且退。只盼坚持到天亮,人心安定,待重新整合兵马,定一雪前耻。
而离此地不远的曹操营地,据放哨的兵士禀报,发现黄巾军大营火光冲天,曹操当机立断,唤醒兵士,七八千兵马在一片喝斥中跑出营帐,整顿片刻后奔赴长社。
此时的黄巾军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奔走,遁入山林。皇甫嵩,朱儁各领兵马四处追杀,其中以朱儁麾下军司马孙坚最为勇猛,此人不愧称为江东猛虎,一把古锭刀使得虎虎生威,无一合之敌。孙坚武勇可见一斑。其统领部曲受主将勇武激励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身后更是留下一地尸骸。
退出二十余里的波才,四处派出人马与传令兵。于各处聚拢人马,清点人数,准备寻得一险要出暂且扎营防守。
看着人群壮大的波才,擦拭着自己的血红色大刀,恨不得把心里憋着的一股气全使上去。“皇甫义真,朱公伟,吾誓杀汝等,扒皮抽筋,以报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