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的睡了一觉，心情着实好了不少。
本来回到家看见父母心情就不错，这下更高兴了。正赶上国庆节，举国都在欢庆祖国母亲的生日，三重高兴。一高兴就喜欢进厨房露两手，然而就在刚洗完蔬菜准备进行下一步处理的时候，我被妈妈叫住了。
“你刚回来就别动了，我来吧……”
母亲一把抢下我手里刚洗好的蔬菜，拿到案板前切了起来。
我无奈地走出厨房，看见茶几上的饮用水桶空了，一边念着待会去楼下打壶水，一遍找出茶叶和热水壶，将所剩不多的水都倒进热水壶里，在铺着五彩桌布的饭桌上，插上了热水壶的电源。热水壶的启动伴随着热气与电机的发动声，很快水便烧好了。等水烧好的工夫，我神游了一会，神游到了高中，神游到了高三那年，神游到了高三的那个冬天……
热气、电机声、五彩的画布……
素材刚好重叠且齐备，我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情……
电梯里手机信号不太好，消息发不出去，也收不到消息。我握着一个一元硬币，站在电梯的中间靠后位置。我家住十二层，在这栋十八层的高层里不算高不算低，电梯不算慢，也就差不多半分钟左右就到了底层……
“半分钟……”
“热气、电机声、五彩的画布再加上半分钟这段时间，这才完整……”
我想我还没准备好去接受这一切。
在电梯里一直发不出去的消息，在下电梯的那一刻瞬间发出。在我的水桶刚好接满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我还没来得及去拧上壶盖。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等你……”
“谢谢……我一定尽快……”
之后我把手机插进衣兜，快速地拧紧壶盖，没有一丝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北京一千多公里外的一个地方，一个女孩子安静地坐在食堂的二楼，捧着手机，面前的餐盘上剩了一点米饭和几乎整份的荤菜。望着食堂外面那几棵正在飘落叶的树，她知道，自己心情不太好的时候会不想吃荤菜，会只吃三两米饭。
我回到了家里，放下水壶，拿起已经烧开的热水，冲泡了一壶加了过量茉莉花茶的茶水。茶水有那么一点苦涩，我笑了笑。
“热气、电机声、五彩的画布、半分钟与苦涩，真是造化弄人……”
“造化弄人啊……”我又抿了一口茶。
“造化弄什么人？”妈妈向我喊了一声。
“没事，想起了一点高中的事……您今天中午做什么啊？”
“你最喜欢的宫保鸡丁，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对了，你爸爸前两天酱了一点鸡腿跟鸡翅，已经给你爷爷他们拿过去一份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说着，妈妈把一盆酱鸡摆在了餐桌上。
我没心情去吃。
并且我觉得我有必要回高中看看。
这是十月一日的下午，何木乃还在高速上没有到家，汐来从中午去食堂吃完饭就开始睡觉，到这时候已经睡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了。而白爷还在不停地约北京的同乡出去吃饭，他们好像都没回来。正巧苹果的新机型发布了，白爷很是喜欢，手头的钱的基本够，于是他准备抢一个。
“你也帮我一块抢抢，我要那个Plus版的，128G的，最好是金色的……”
“你咋不自己抢？”
“它卖的火，我自己抢不到，老是一开始就没了……”
我去京东看了一眼，的确是灰色的，还在备货。
“那啥时要抢你提前给我发几个消息，我试试……”
尽管这么说，但是我没什么把握。从小到大我都是中奖绝缘体，什么奖都中不了，现在病症还愈发严重，连一些网售的东西也抢不到。
“你人品不行，我人品好啊！”白爷从没在我身上放弃过希望。
聊着天的时间，公交已经到了那个文具店附近，我估计叔叔应该在。
这是一家名叫丹阳的文具店，开这家店的叔叔跟我认识了五六年了。记得初一下学期的时候，我开始利用走读生的便利给大家带需要的东西，那时候的大家无欲无求，一个一个的清纯的不行，有要买的东西也基本都是文具为主，也有一些同学要我带KFC或者是几个椒盐的烧饼。这家店的位置很好，旁边有两个小学、两个初中还有几个民办的的幼儿园，文具不愁没人买，每天的生意也不错。关键是它离我的初中只有两站公交车，旁边还有KFC和卖烧饼的店面，需求基本能被很好满足，我喜欢这里。
当然，喜欢决不仅仅只有需求这一因素，我更喜欢那个叔叔。
初中的时候，很多个中午要采购的东西都比较多，一般都没什么时间好好坐下吃个饭。而叔叔的店里常年备着大葱蘸酱和一些肉小菜……
“光吃烧饼多单，就点大葱跟肉，不得病！”
叔叔在店门口坐着，无聊地盘着手串。国庆大家都放假了，店里全无上学时的喧闹。
“叔叔！”
他看见了我，朝我挥了挥手。
随后的一个下午，我们聊了很多东西。叔叔跟我说他的店要进步了，旁边的小孩越来越多了，他想进几个冷柜什么的卖点饮料，再打几个大展柜卖点孩子吃的小零食……他一边指这预计的位置，一边问我是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用刚学到的一些法律的东西分析，分析了半天也没分析出什么因果来。其实我挺支持这种改造，只是我会担心进货的渠道以及食品安全等因素。都是还在上小学上初中的孩子吃，安全尤为重要。
叔叔让我别担心，他一定保证。
走之前，叔叔跟我说他这几天要带着阿姨去北京周边转一转，这两三天都不会开门，让我五号之后再来玩。
“晚上你吃什么了，回到家了有没有吃点好东西？”
我收到了汐来的信息。
“家里边东西吃的顺口一点，虽然我已经适应了芜湖的饮食……”答非所问。
“那就好……”
随后她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觉得什么是爱？”
“你问这个干吗？”
“画画需要……总之你想一想吧，我也跟你一起想……”
可能又是在开玩笑吧，我并没有上心。
我到家的时候，父亲还没回来，自然也就还没到开饭的时候。我打开了电视，找出了父母平时追电视剧的台，放出合适的音量，脱掉鞋横躺在沙发上，一边听着电视里花花绿绿的广告，一边刷着朋友圈和空间。
有一些同学去旅游了，有一些同学还留在学校。当然，更多的人选择回家，选择利用国庆这七天小长假，再一次感受家的温暖。今年黄山人很多，多到人挤人、挤不动。今年故宫人很多，多到故宫的猫都不敢轻易出来面见这些拜访的人。今年的鼓浪屿人也不少，今年的高速也很堵……
何木乃已经到六安了，也差不多快到家了。
吃完饭之后，父亲问我明天有什么打算。我其实是想回高中看看的，但是父母决定明天带我回老家看外公外婆，也就只好推迟我回高中的计划。
晚上睡觉前，我给汐来发了一条消息。
“上次那个问题，你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
“那能先说给我听听吗？”我配上一个笑哭的表情。
“不行。”
很坚决。
“那就算了，容我再想想吧……过几天再告诉你……”
与此同时，我给白爷也推去了这个问题。
“你说啥是爱？”
“抽啥风呢？”
“说真的呢，你觉得啥是爱……”
这个时候白爷正在电脑前面看着足球的比赛集锦，已经给我推了很多足球的帖子与球员的采访了，我都没有回复。也许问白爷这个问题是错的……
一个多月之前，这个人躺在小区附近的草坪上，一边念着高中暗恋的那个女生的名字，一边胡乱地说话。他念了无数遍的那个女生，今年高考也没考好，目标是北京工业大学，但是现实支撑不起梦想，只得退而求其次。在出分后的几个几近崩溃、极度抑郁的夜晚，她们两个经常聊到晚上四五点钟，有些时候还打开线上五子棋软件，二人无声的对弈。黑白之间，零零散散而又充满着规律与希望，有些时候刚成三子就被围堵，有些时间已经四子，才幡然醒悟。成五子的一刻，一方认输，一方承让，互不亏欠，点到即止。两个心怀大志的理科尖子生，两段谁也不想重提的青春往事，同时也是，两个互相暗恋着对方的失败者。
看戏的人很明白，白爷不懂。
“算了，不问你了……”
“我这刚想出点东西，等我再想想一定告诉你。对了，明天上午又一批货源来开始抢购了，记得给我看着……”
“行，我尽力……”
在老家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饭吃得不错，也吃得很饱，中午还在大炕上眯了一小段时间，我的老家在村子里。
站在老家的院子里，向南方望去，田地延伸到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好像一直延伸到了大连和芜湖，还有上海。外公刚买了一批大鹅，准备让他们下蛋。外婆在一旁的小菜地上种了很多家常蔬菜，走之前还给我们带了很多的菜和水果……
其实我回高中看看的计划也只是被推迟了一天，十月三日，没什么事，万里无云。假期是没有上午的，所以中午吃完饭，我就出了门。
去高中母校的路还很熟悉，仿佛昨天还在上学一样，上一班公交车再导一班公交车，第二班公交车坐到终点，学校的大门就对着车站。
国庆大家都放假了，学校里没什么人了，所以只要很简单的登记之后就能进去。
学校不大不小，进校门正对面的是一尊孔子的塑像，很高，在校门位置需要仰视四十五度左右。一条路被孔子他老人家分成两半，左手边可以通往高二的教学楼、信计楼与学校的大礼堂，右手边可以通往高一的教学楼、行政楼、校史馆与两个不大不小会议室。不过要是想去高三楼的话，那走哪边都一样，它们在高三楼前面汇合。要是再往前走就是食堂、宿舍楼集群与体育运动区域，就算是在国庆，也有几个人在足球场上踢球。体育馆前边的那一片空地是小情侣们相会的圣地，若是情至深处不顾一切，体育馆外侧的楼梯上绝对是释放激情的首选之地。那里虽然离操场近，但是却不在探照灯的管控范围内，因为那片空地是篮球场到宿舍楼的必经之路，所以也不会有人去查。就算查也是虚晃，高中不管这些。如此想来，倒是有几分刺激。
高三楼有五层，每层四个教室，教室全部使用木地板与瓷砖墙，桌椅也是新换的样式。教室的旁边有开水房、卫生间和教师办公室，每层都有连廊与与高一高二楼相连。此时，在高三楼的大厅里，二零一六级高考的红榜已经摆好了，有大体录取成绩，也有状元的专访，我们学校包揽了本区的文理科状元与BJ市的理科状元。在它们的旁边，还有一些国家计划高校的近年录取线，供高三的同学查阅参考。
“二十多个清华北大……”
不算突出的数字。
还记得高二上校选修课的时候，汐来跟我说，她要去参加艺考，要好好画画。我支持她，因为我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坚定。她想去中央美院，但是考试时候差一点。如今每每谈及此事，她早就已经不介怀了。
“哪都一样画画，这儿也不错……”
这里承载着一切，这里是我做梦都想回到的地方。为此我立志当个老师，至于教什么，与文科沾边就好。
无聊在校园里闲逛，食堂旁边的几棵树还在落叶，它们一年四季都落叶。小商店已经用铁拉门锁上了，这在高三那时候的晚自习夜晚代表着绝望与饥饿。足球场上的几个人还在带着球奔跑着，不时传出一脚精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在另一个人的脚下，他在接球的时候没人铲球，不会跟腱损伤。茶艺教室在高一楼与行政楼的一层连廊里，这时候它拉着帘子，能看到里边茶艺的小桌子，只是隐隐约约……不知道白爷当初上课不小心摔碎的壶盖，如今有没有被替换……
傍晚，起风了。
我还是一个人。
一直是一个人。
直到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白爷看到了我的朋友圈，知道我回了高中母校，随后便跟我说了他所认为的爱——
“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
“最初的一个人，最初的另一个人，最后的两个人也似一个人。大道至简，爱其实也很简单……”
“你不再去找那个人聊聊？”
“算了，人家都多久没理我了。没准儿啊，人家刚适应大学生活，刚想着说离开高中的阴影……”
我觉得，白爷对她一定不是阴影，而是光亮。
我没有对白爷说。
随后我把白爷的爱发给了汐来。
“这不是你自己想的……”
“你怎么知道？”我很惊讶。
“我了解你的文风，如今在我看来，你这几千万字的书是白看了，这都想不出来……”
“这跟看书没啥关系……”
随后，汐来跟我说了她所认为的爱。
“爱这东西吧，其实就是相见时欢喜，不见面时想念，宽容和慈悲。”
我下意识觉得这也不是她自己想的。
“就许你用别人的，不许我用？”她很快回复道。
“的确不是我的，冯唐的……”
“我觉得挺合适，我很喜欢……”
她这么说，我也这么觉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