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道义,绝世武功。到底值是不值呢?
要知道一部上等的功法秘籍,对武林中人来说,那是万金难求。只要有朝一日,成为战力绝顶的高手,名望地位唾手可得,要什么女人没有?
曹老四想了又想,摇头不已。却道:“当日如何争夺的详细情形,实在难以猜想得透彻。十数位名门子弟,战力修为皆是一流好手,就这么栽在了你师傅和姨娘的手里?真的可能吗……”
这回轮到宇文靖疑惑,问道:“我师傅战力或许不高,但是他有我姨娘相助还不可能?姨娘乃是塞北雷霆之妹,武功定是不弱。”
宇文靖有所不知,他舅舅塞北雷霆宇文岚战力恐不在那宗师四人之下,在武道一途别具一格、独步天下,但是他的两个妹妹却是自幼离家未得宇文家之真传。
曹老四解释一番,接道:“据我所知,元丰尽得真武山真传,恐怕只他一人,你姨娘就难以杀他。”
宇文靖道:“这件事咱两就别再研究了,这样凭空想象,等我们头发白了恐怕都想不出个真正道理来。等我见到师傅,求他给我讲当年之事就真相大白了。”
“只是如果当年师傅与姨娘一起参与杀了大伯该怎么办?二师哥,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恩无法言报,我不能对师傅怎么样,更不可能去把他杀了,只有罢了。可我大伯难道白死?要是姨娘真参与此事,我又如何?只能终生不在相认,断了这家亲戚吧……”
曹老四听得慌忙摇手,道:“不行不行,不认了?不能不认,倘若真的事已至此,大错已成无法挽回,也只能作罢。你不认她,怎么学到另外一半的冰炎玄剑。所以要认,还要求你姨娘或是她徒弟梦瑶,让她们传你右手剑法。”
宇文靖却好像对冰炎玄剑毫无兴趣,苦笑道:“学了左右两部冰炎玄剑又能如何?”
曹老四道:“用处大了啊,十一弟。师父知道你一定要为秦姑娘报仇,叫我无论如何都要追上你,告诉你一定要把冰炎玄剑学全,到时要报仇杀拓拔正文便易如反掌。至于师伯,如果因为那昆仑山大会,最终伤重而死的话,那拓拔正文更是杀害师伯的凶手。你杀了拓拔正文不但替秦姑娘报了仇,也给你大伯报了仇,更替天下武林除了害,你说这用处大不大?”
宇文靖道:“虽然冰炎玄剑天下第一已经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要看是谁用来吧?就像尹志风说的,纵然是天下第一流的招式,修为不济学来也是无用,威力根本使不出来。我就属于这类,修为不济,所以学不学全是没有用的。”
曹老四笑道:“十一弟是认为自己内力修为不行吗?”
宇文靖无奈摇头道:“我曾被人用树枝震断刚剑,硬要说修为可行,恐怕我自己都不相信。”
曹老四笑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此一时彼一时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日你已非吴下阿蒙了。”
宇文靖点点头:“说来奇怪,最近我倒是感觉自己修为似有进展,但是应该不到刮目相看的地步。”
曹老四仍然笑呵呵道:“你以前似乎运足内力也只能劈裂桌椅之类吧?难道你如此不争气?修行数年只能和普通力士相比?”
宇文靖无奈道:“事实如此,集中内力却是只能提掌劈裂楠木家具之类,我可能真不是修习武道的材料吧。”
曹老四“哦~”了一声:“是楠木家具?这就不同了嘛,楠木是木质最为坚硬的木材之一。一般力士全力劈砍都不一定会裂碎,你肉掌便裂,岂能如此看不起自己。”
说罢指着地上那小木桌,又道:“你看你选的这家客栈气派不小,我观他店内木器家具大都是楠木制成,十一弟,你不妨现在用这现成的地方试试,让我们看看你如今内息究竟如何。”
宇文靖摸了摸那张精致的小桌,可惜道:“如此不好吧?如此上佳木器,何必损坏?”
曹老四笑道:“你不必担心,我看它坚固异常,你提掌未必就能损坏了去。就算毁坏,我自然会赔偿店家双倍,就怕店家会拿不到那多出一倍的赏钱。”
宇文靖明知曹老四使得激将法,却也是听得再忍不住,就要一掌劈了下去……
当下只见宇文靖脸色隐约泛起一层赤红色雾气~分明是运足了全身功力,此举是怕万一劈下小桌不裂,那可当真是丢人。手掌落下又缓缓抬起,宇文靖手臂动作定格,“咦~”地上小桌原原本本,分毫未损。自己运足气力,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亏得刚才还说自己的功力增长……
曹老四一愣随即却哈哈大笑。
宇文靖好生羞愧,道:“我就说自己学不学冰炎玄剑,并无大用。”
见他如此曹老四急了,道:“怎么会无用,你现在的功力已经不输一流高手堪比你舅舅塞北雷霆了。”
宇文靖不悦道:“二师哥,你竟如此轻视吾舅?不用再笑话我了。”
曹老四笑而不语,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小桌不动,轻轻一碰桌面。
宇文靖不明所以,只当这小桌难道还有什么玄机不成?却见那小矮桌如砂石堆砌成的一般,顷刻倒塌,原地只有一堆粉碎罢了。
曹老四伸手抓起一把粉碎的木屑,笑道:“当日大师哥在山神庙中见到令舅随手一掌将神坛拍得粉碎,惊到以为你舅舅才是当今武林第一人,后来才知道你舅舅宇文岚虽然功力惊人但是师父运起功来足以把整座神台震得粉碎。也许你舅舅的功力不在师父之下,因为他只是顺手为之的一掌,而师父却是运足内力一掌。但是以你现在的情形,恐怕也输不了你舅舅多少了。”
宇文靖愣愣看着桌子碎成的一堆木屑,惊得呆了,无法相信自己的修为已精进到如此地步?修行非一朝一夕之功可成,自己的进步怎会如此之大?百思不得其解,不相信是一回事,可这事实又摆在了眼前。
宇文靖摇了摇头,楞在那里,不解到:“二师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曹老四道:“个人功力短时内突然自己增长数倍确实荒诞至极,但是你知不知道有一门‘移花接木醍醐灌顶’的秘术。”
宇文靖摇头表示自己不曾知晓此术。
曹老四道:“曾有诗‘岂知灌顶有醍醐,能使清凉头不热。’佛教指灌输智慧,使人彻底觉悟。表示传输佛法之后使人受到很大启发,顿悟出大智慧。此武道秘术自然无法输出智慧,但是可以将毕生功力全部输出移接到他人身上。受功者自然短时间就可功力倍增。”
听完曹老四解释,宇文靖突然想到那日愤怒出走时在山门处见到的尹志风那枯槁憔悴的脸。他的父亲修为深厚,一直颇显年轻,怎会突然如此?……
他大叫一声:“是我……是尹志风!”
那声‘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吗,曹老四叹息,道:“想来你已经知道原因了,师父闭关数月,在你每每熟睡之际,用秘术偷偷传功与你,如今你突增的功力,正是师父他老人家的。”
宇文靖咻的站起,闪身出了客栈外,飞奔而走。
曹老四无奈丢下一颗金元宝追了出去,此时夜色已深,圆月高照之下倒也能清晰视物,不至找不到路。追出好远却不见宇文靖身影,曹老四渐渐感到不济只能凭直觉往衡阳山方向追赶下去。曹老四好不容易追上宇文靖与他并驾齐驱,气息动荡微微喘息道:“十一弟,你是要回朱雀阁吗,你慢点。”
宇文靖见他气息似有不济放缓了身形,道:“是的。我不会停留的,只要看到尹志风身体无碍便是,之后会立即离开。”
曹老四伤心道:“因为师娘的原因,你父子二人关系……不过你放心,师父还不至于就此而死,只是功力尽传于你,修为尽失成为普通人而已。师父知道你要去找拓拔正文报仇,而你绝不允旁人插手他亦无力铲除此贼,只能功力尽传与你,待你学全冰炎玄剑杀了恶贼,也是替他圆了这心愿。”
宇文靖痛苦道:“二师哥放心,我已经知道尹志风的心意,当爹的担心儿子安危。我就算求姨娘,求梦瑶也一定学到另外一半冰炎玄剑,没有学成绝世武功我决不会以身犯险,必要替尹志风了他的心愿,大仇得报。”
曹老四道:“我看你最好不要回去,你既然已经知道师父的心意,尽力去做就好了,到时候在面慰他老人家,现在急匆匆回去见了面当如何?尴尬至极又徒增伤感?”
宇文靖一愣又倔强道:“我只会看他一眼,无法验证尹……我爹身体无碍,实在是绝无放心的可能!”
曹老四心中高兴,这十一弟终于肯叫师父一声爹了,道:“既是为师父身体着想,我以为你更不该回去,到时你们父子初认,情之所动……以师父如今凡人苍老衰弱之身,如何受得住?师父可接受不住到时的刺激,十一弟你以为然否?”
宇文靖回望一眼,道:“嗯,我绝不与我爹见面,只要悄悄地看上一看便立即离开。”
曹老四拦他不住,不在说话。不久两人已到衡阳山下,宇文靖觉得速度太慢便一手抓着曹老四的臂膀,提气一跃,两人便向山顶施展轻功,凌空而上。
到了南阁怕惊扰各院众人便不走正门大厅,绕到尹志风时常一人独住的小院处,翻墙而入。
尹志风一人独睡的书房外,一轮圆月正从天空高高升起,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纸将坐东朝西的书房内照的明亮可视,沾了点唾沫在窗纸上戳了两个小洞,曹老四先看了看,转头说道:“看来师父已经睡熟了。”
宇文靖从洞内看去,只见正对窗户的床榻上,一位发丝斑白的青衣男子侧卧于旁,一副好似床上还有另外一人得睡姿。虽然背面朝外,但看其身形,不是尹志风还能是谁。宇文靖忍不住心中叫了一声‘爹爹’,虽然不知道尹志风为何常年独自一人睡在书房,但是此时情景却给宇文靖一股凄凉至极的感觉。
宇文靖来时说过只看一眼,所以看罢转身就走,情绪激荡中脚下踩到一截枯枝,发出来‘卡~兹~’一声轻响。此时乃是深夜,按理说细微声音也够清晰听闻了,对一等一的高手来说,更是无异于响雷。但房内去毫无动静,尹志风就像聋子无动于天雷之响。
想到尹志风为何变成如此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地步,宇文靖顿觉心痛,体内气息波动,人也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
曹老四亦是泪流满面,低声道:“十一弟,走吧……”
宇文靖‘嗯’了一声,不在悲伤一步跃出墙来,只是跟曹老四走时又回头深望了一眼。
曹老四看在眼里,也忍不住暗暗叹息,劝他:“又不是生离死别,相信他日你跟师父终能共享天伦的。”
宇文靖哀叹一声,并未回话。只有苦笑,将来?此事不知等到何时也难以实现。邱一楠不容于他,他亦不能容邱一楠。尹志风现在修为尽失,已入古稀,要说为他休妻那也是不可能的。宇文靖之感叹并非无源无故。
曹老四在前面摇头而行,一边叹息一边道:“早知如此悔归来。师父那天带我们回来时就跟师娘坦白了,你是他老人家亲生之子,当时师娘脸色就微变,虽没有发作但是已可知她必定不能容你,果然她用尽心思排挤你……不许师父传艺与你,恶意阻挠你跟晓慧的婚事不说,还说有其母必有其子。真不懂得这对她难道有甚好处?”。
宇文靖强忍怒气,回道:“何为有其母必有其子?”
曹老四不平道:“莫说令舅和姨娘并非十恶不赦的大恶之徒,纵然是又与你娘亲何干?与你本人更是毫无干系,我觉得师娘这毫无道理的言论,定然是嫉妒。自己与师父没有儿子,谁让她自己肚子不争气……”
所谓‘为尊者讳’应当是发现自己不该妄谈长辈之是非,说到这里曹老四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却又道:“师父当然没有因为师娘的片面言语就不传艺给自己的儿子,但是也不愿老来夫妻反目,加上你与他的关系,实在,实在尴尬……这次你与晓慧的婚事也被搅黄,师父气愤难当,便借闭关之名暗中将一身功力尽传给你,盼你将来武道登高在这天下大放异彩,为你娘亲争气正名。只是师父他老人家真是可怜,凭他的声望地位,居然无法广邀群雄、大摆宴席,就那么高高兴兴的认儿子。你不知道师父多么希望能与你如平常父子一般相处,你能高兴的留在这里。他多想传告天下说你是南阁下代掌门人,多想将藏经阁内绝技一一传授与你。只是这一切都成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幻想,如镜里花水中月……只能化成了泡影。若是我,师娘如此不容与你,我就休了她罢了。师娘无子,已是犯下七出之条第一的天条了,如何不能名正言顺就休了她……十一弟,你说是…不…是……”
曹老四越说越激动,声音亦同时不可控制的拔高。等到他想起自己所言可能都已经传至满门知晓的地步时,却是再刹住口也来不及了。
宇文靖拉住他正道‘快走’免得门中弟子起来查探究竟,突然间墙角处窜出一条黑影,同时一声:“杀!”
如霜的月光下,那人怒目圆睁,却空洞无瞳,七孔流血,神情当真是可怖!
曹老四惊呼出声:“大师兄,是我!”
扑出来的无眼人正是李天和。
曹老四以为大师兄错认自己是恶贼歹人,又担心他的眼睛和伤势,虽然李天和来势汹汹他却不躲不闪,因为以大师兄的身手认出自己定然能收发自如的。
哪料那李天和毫无收招之意,似为了一击功成反而运足修为,一掌正劈在曹老四胸膛。曹老四哪里抗得住本来功力就在自己之上的李天和一掌?‘嘭呯’一声重响,曹老四如那断线风筝一般竟笔直飞出十丈开外。
宇文靖大惊失色,闪身而去,查看二师哥的伤势。
只听那李天和奔走身后,厉声喝道:“恶贼,往哪里逃?”
凌厉的掌风排山倒海一般凌空劈出,简直是直欲以双掌拍死宇文靖一般模样。
宇文靖岂能莫名其妙就做了冤魂野鬼,虽不明就里也只得翻身接招。
刚以内息破开数道掌风,李天和已欺身而上,片刻间两人四掌已对掌十余回合。此时宇文靖修为已远在李天和之上,随即使出四分力道,‘砰’的一声只见李天和双掌颤抖跌坐在地上。
宇文靖正欲上前问他发什么神经,到底发生了何事,李天和已经爬了起来傻乎乎的笑了笑,又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宇文靖大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姓仲的,你等着。”
宇文靖一愣,问道:“你不该会因为二师哥说了你师娘的坏话就要下此杀手,大师哥你报什么仇?谁是姓仲的?”说罢李天和却突然闪身往山下飞驰而去了。
李天和虽七窍流血但依旧孔武有力,不像重伤,细看之下眼睛也未瞎,只是眼白成了黑色看似无瞳罢了,如此如昼月色之下怎么又会看不清楚宇文靖和曹老四呢,绝不会认错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