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人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正当我内心之中一片精彩纷呈的时候,床上的陆雨轻轻的哼了一声,似乎是要醒过来了。听到这个熟悉而又低沉的嗓音,我瞬间一个激灵。在我脑中原本盘亘着的那些十分混乱的思绪,随着这一声熟悉的声音瞬间消弭于无形。我的身子一个激灵,立时之间便清醒了过来。见此情景,我十分迅速的摸了一把脸,远远的对着床对面的镜子确认了一下,这次自己的脸上没有什么很不争气的失态的神情,接着便轻轻的把手中的相框放回了原本的位置,低着头默默的退出了房间,几个大步走回了客厅。
当我推开门,时间卡的刚刚好,展昊的电话也才打完。他推门走进客厅,正看到我一脸狼狈的走出陆雨的卧室。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展昊这家伙接了电话之后的心情,明显不是太好。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十分沮丧的神色,伸手冲着我随便摆了摆,便招呼我可以离开了。
在如此的一个情境之下,咋一看到之前那个和我说了一大堆陆雨的“小秘密”的展昊,我的脑中瞬间浮现起一堆问题想要问他。经过了刚刚的事件,此刻的我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陆雨,具体来说就是关于那张神秘照片的一切真相。可是,就凭借展昊和陆雨的关系,即使展昊愿意开口,这些关于他的老板陆雨私人生活的种种是非曲直,他真的说得清楚吗?看着我眼前明显是心情不佳的展昊同志,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下一秒钟,我的混乱无比大脑中忽然间回想起之前在片场中,我被关在房车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景。想到这里,对于面前这个家伙,我的内心中突然燃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刚刚还想要问出口的话,一下子就被我憋回了肚子里。
我低着头一脸心事的走上了车子,一屁股坐在了展昊身边的位置,转过头默默地看着窗外。曾经,在我的记忆中的上一个夏天,自己曾经无数次的坐在这个位置,让结束一天拍摄收工的陆雨顺路带我回家。记忆中陆雨总是一手扶窗,一只手十分轻松惬意的轻扶着方向盘,再配上那一脸无所谓似的放肆的笑容,那种感觉好像在那一刻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转过头望着此刻在驾驶室里一脸紧张兮兮的展昊,透过我此刻那注满泪水的双眼,那个正在开车的身影和我记忆中的那条鲈鱼慢慢重叠交错,最终汇聚成了一个身影。我连忙转过头去打开窗户,看向窗外深深的抬了一口气也顺便让车窗边的一阵阵微风,吹散我眼中那两滴执着不肯落下的眼泪。
“小杨同志,那天在片场我没说完,我想跟你说……”展昊看我半天都没有反应,转过头来对我说。展昊的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凑巧,刚刚才经历过这一系列的事件,此刻的我心情无比的糟糕。我的大脑中好像有着数十只蜜蜂一般,嗡嗡地吵的我心烦意乱。我故作轻松的抹了一把脸,用袖口上的布料带走了我脸上还在缓缓滴下的那两滴眼泪,却没有听清楚展昊要对我说的后一句究竟是什么。
不一会儿,车子已经停到了留学生宿舍门口。我走下车去,快步走上楼,敲了敲门。门一下子便开了,开门的这位是我那个好看的不得了的舍友:林木子同学。林同学开门,看到我满眼通红的狼狈样子,也是吓了一跳。林木子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连忙把我迎进门,关切的问到:“杨,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没事儿的,就是今天才知道,这个圈子真TM乱。此刻的我身心俱疲,也没精力在和这位美女舍友多寒暄几句。见到木子同学如此关切的神色,我却也只是颓然的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后便径直向我的房间走去。“算算时间,距离假期结束还剩下足足半个多月,林大美人这次回校的时间真是有点早啊,提前这么久就来学校学习真是一位勤劳刻苦的大美人啊。”我心中暗自想到。
但是上天有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第二天一早,展昊开着那辆无比拉风的越野车准时出现在了我的宿舍楼前。我从宿舍的窗户里向外望去,远远看到了那辆无比扎眼的车子,心中其实是万分不情愿的。但是本小姐一向是个体面人,本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基本江湖道义和契约精神,我在内心中无数次的暗示自己工作就是工作,对老板不要有私人情绪。我板着脸一个人兀自酝酿了许久,才勉强戴着一脸的职业性假笑准备走出宿舍的大门。
“哇,这是什么人,真是好酷的车。”林木子站在我身后感慨着。“真人更TM炫酷,就是不是个什么。”看着楼下的那辆贼TM炫酷的越野车,我在心中暗自骂道。“这是我老板的车子,车上的是他的助理。最近这段时间不是假期吗,他是特地来接我上班的。”我扭过头来,微笑着回答林同学的问题。可是,这话一出口,我便暗搓搓的鄙视起自己来:“杨东同学,话说你这段时间以来跟着陆雨混社会混的,这口不对心的话说的可是越来越溜了。”
我径直走下楼去,扳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一个跨步登上车子。驾驶室的展昊看我这个气势汹汹的架势,也十分识相的没有自讨没趣的跟我搭话。车子飞速地向着目的地奔驰而去,我和展昊两个人一路无言,不一会儿车子就到达了陆雨的公寓楼门口。这一次,展昊没有送我上楼,只是把车子开到楼下之后便匆匆忙忙的走了。我站在公寓楼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如以往一样的走进电梯,按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楼层。虽说之前已经在脑中千万次的告诫自己要公私分明,但是我依旧在电梯里深呼吸了好几次,心中暗暗告诉自己该过的关总是要过的。
“小老师,早安。”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又是那个无比潇洒的半倚在门框上的造型,陆雨这个家伙一身机车皮衣配皮裤的拉风造型就这么突如其然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早啊,老板。”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之后便默默的走进了房间在熟悉的那个沙发上坐好,桌子上的一堆稿子和录音机,和之前的一切都一模一样。“杨东同学,你和那条鲈鱼,你们就是那种最单纯的工作关系。你可千万别想歪了。”看着面前那如同往常一样的人事物,我默默的对自己说。可是,在我念稿的间隙里,当我一个不经意之间抬头对上陆雨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的心中还是隐隐的感觉到有点难过。可是,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呢?
“停,停停。”一段念下来,肉眼的可见的,今天本小姐我的工作兴致不高。就连念稿子时候所发出的语音语调,也是那种例行公事一般的生硬的如同机器。在我面前的沙发上,今天的陆雨也似乎感觉到了我心中的心事。露出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出声打断了我那如同机器人一般的念稿行为。
我听到陆雨的声音,念稿的行为瞬间停止。陆雨站起身子,给我到了一杯柠檬水,对我说:“小鬼,你今天这个状态好像不对啊。这段台词念的,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说那样,是表演系的高材生。”我抬起头来,对上了陆雨那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一脸冷漠的对他说:“陆雨先生,你别高看自己了,我只是拿了你的钱替你念稿的打工学生,不要用台词课的要求,来要求我这种一手交钱一手货例行公事。”
陆雨听到了我的回答,眼神无比认真的站了起来,厉声对我说到:“小鬼,你搞清楚,我是看你天分不错有意的提拔你才对于你要求高的,快点认真干活,别不识抬举了。”我听了他的话,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子的无名火,我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反唇相讥到:“提拔我,陆雨先生,你这种水平的家伙说提拔我?别搞错了,我可是正经科班出身的,比你这种不知道是哪个片场混大的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强多了。”这句话一出口,我突然猛地回过神来,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刚刚说的话语,心里刷的一下子凉了半截,我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完了,我这样骂了我的老板,我应该不会被开除的吧?”
陆雨听了我这句话之后,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咧开嘴大笑了起来,眼神之中也流露出那种我所常见的那种极度自信到放肆的神情。就这样过了了没一会儿,陆雨突然间走到我面前,收起了之前还笑的灿烂的面孔,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到:“这位专业出身的小老师,我们来打个赌,我们现场对戏比一场,你不是财迷吗?那我们就拿这个赌一赌。你若是能赢了我马上下楼取十万块现金给你,你要是输了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听了这个赌注,财迷如我一阵的心花怒放,我心想就凭我专业科班出身,连老师都夸是天赋异禀祖师爷赏饭吃的天才少女,和你这种半路出家的泥腿子比,那绝对是妥妥的稳赢好吗?于是我回答的很干脆:“比就比,比什么直接来就好了。”
陆雨看着我露出一个玩味的神色,放下手中的录音机,转身走进卧室拿出了之前应该是放在卧室里的一活页夹剧本,翻开其中一页递给我说:“这是之前你也看过我拍的那部戏里面男女主角殉情之前诀别的剧本。这个剧本你也念过,也看过我现场表演。我们就来这一段,我来男主你来女主,既然是临时的比赛,我们最好也公平一点。你我两个都必不花时间彩排,就这么直接来,我拿录影机录下成品,我们看看这一场戏下来到底谁赢谁输。”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种两个人直接同框对比演技的戏码叫做斗戏,而陆雨这个家伙,在他的将近20年的职业生涯中无论是在大荧幕还是电视剧中,只要是演员同场竞技这方面的事情,就是个近乎于无敌的存在。当然,当时还是年少无知的我当然不曾知道。现在回想起来,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妞就这么贸然的接受这尊大神的挑战,真是大意了。
我接过剧本,十分快速的通读了一遍内容,然后便自然而然的发挥了一把我的演员天赋,快速的把这段内容直接复刻到了我的脑子里。陆雨也拿出之前录好的音频资料放在耳边,仔细的听了一遍我当时的录音。之后陆雨走到桌子前拿起了一个一看就是很新的摄像机,便把它放在了门厅的柜子上,陆雨示意我走了几步,找了找录像机的位置在地上用一个双面胶胶纸贴了几下作为走位的打点标志之后,便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我走到指定的位置站好,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站在我对面的陆雨举手示意OK之后,陆雨打开了录像机,几个大步走到他的位置上开始表演。第一句台词起,这场斗戏就这么开始了。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根据我之后的记忆,我从第一句台词起就被陆雨真个“大魔头”华丽丽的打蒙了。话说这种生死离别的戏码,两个人一上来就应该感情汹涌,可是就在我还在磨磨叽叽的红着眼框酝酿感情的时候,随着陆雨的第一句台词起两滴硕大的眼泪就从陆雨的眼中流了下来。然后我就被陆雨华丽丽的带的泣不成声了,什么台词重音咬字,一下子就都还给祖师爷了。更为恐怖的是,陆雨不仅情感进入的快,感情表达的到位,在泪眼婆娑之余台词清晰咬字准确,该哭腔的地方一点都不少,就连各种走位都分毫不差,陆雨在演戏的过程中从不低头看,只消几个步子,就能够精准如同卡位一般的走到他之前画好的点上。
“MD,这样的水平,这个家伙真的是个半路出家的外行?这样的表演水平,别说是本小姐,就是我的带班专业老师朱炯都是万万比不上的。这已经不是祖师爷赏饭吃了,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表演结束,我在心中由衷的感慨道,“这个陆雨,真真的当得上是一句天才演员。”
整个剧本走完表演结束,站在我身旁的陆雨一改之前的爽朗,情绪低落的低着头走到录影机前关上了录影机的电源,转过头来对我小声说道:“小老师,还用看吗?”“不用了,是我输了。你要什么,说吧。”面对如此这样的一个结果,我低下了头,神情也有些许落寞,心想自己妄称天才,和真正的天才比起来差的还是太远了。
“今天就这样吧,我累了,就不去门口送你走了。”陆雨的声音很疲惫,他说完后径自摆了摆手,便转过身去走回卧室,临关门落下一句,“走的时候想着把门带上。”我默默的看着陆雨的背影,生平第一次的起了拜师学艺的念头。人生一世能见到几个天才,今天我碰到一个,真是要好好地请他指教一番了。毕竟,从骨子里我是一个爱才惜才的家伙,得此机缘侥幸认识一个演艺圈里的天才演出家,这种感觉真的十分的奇妙,这感觉无关于情爱,只是单纯的对与才华的仰慕还有实名的羡慕嫉妒恨。
陆雨,这真是个神奇的家伙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