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同嚼蜡。
可是不能不吃，这样下去受罪的只是她自己。
江吟安打开一盏小小的台灯，觉得光线不够亮，直到她打开了屋子里所有的灯才算罢休。她的心头一直郁结着，简直要被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逼疯了。
她找不到办法疏解自己的郁闷，没办法把这些脏事告诉任何人，没办法向人倾诉，没办法脱身，没办法从顾衡身边逃走，也没办法真下手杀了顾衡。
当往日所有的温柔与故事都被欺骗两个字盖下烙印，那些欢声笑语就留下了永远的阴影，成了她心头流血的新疤，长久地在她的记忆里留下痕迹。
她是没办法忘却的。
此时此刻，前世今生的记忆忽然串在了一起，乱成一团，江吟安不免觉得有些头疼，她缓缓推开窗户，冰凉刺骨的风从缝隙里挤进来，略微吹散她心里的沉闷。
“我能怎么办？”江吟安失神地看着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口中喃喃轻语。
“乖乖地待在我身边，等我哪天报复够了，或许就大发慈悲地放了你。”顾衡的声音忽地在她身后响起。
江吟安着实被他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住了，她的脊背一瞬间僵直，艰难地缓缓转身看向他。
“怕了？”顾衡随意地走往一旁的书架边扶着书架，低头像是在认真地找什么书看。
“是。”江吟安沉声答道，眼神里却闪躲着恐惧与不甘，她的脑海在此刻缠绕着两种想法，一种是顺从，一种是反抗，可是没什么是能真正战胜另一方的。
最终理智告诉她，沉默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顾衡像是摸定了她的脾气，许久没听她有下话，抬头看向她，“没别的要说了？”
“没有。”江吟安悄然垂眸，好让他看不见她的眼神。
“这倒不像你了。”顾衡朝她走过来，站在她旁边放眼看着窗外，“看来你这两天想了不少。”
江吟安别扭地转身随他的目光往外看，但是没再接他的话。
“江吟安，你以前害得我很惨，所以我现在所做的……”顾衡轻笑了一声，是很轻微的一声笑，如果不留意去听，根本就听不出来的那种轻微。
可是江吟安是留意的，她清楚地接受着顾衡所说出的每一个字，心底默默揣测他的意思，垂眸不语里掺杂着暗藏的心机。
她现在至少要让顾衡觉得她是不会反抗的，至少要让顾衡觉得她是对他没有威胁的。
顾衡默然转身看向她，她强按下心里的害怕转头看向他，那一双于她来说是地狱的深眸。
他微暖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嘴角带着不明意的笑意。
江吟安深处的记忆忽然被唤醒，前世她死后所见的一只一只森白见骨的要把她扯下去的手，那眼前乍现的刺目白光……
“江小姐，不要怕，这个局才刚刚开始，会越来越有趣的。”顾衡的声音微沉，一字一句落在她耳中犹如催命的符咒。
“顾先生要杀要剐，一件件地朝我来，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但是我能不能求求你，别动我爸妈。”江吟安说话时缓缓抬眸，说到最后时看向他的眼神竟然带着些祈求的意味。
顾衡微抿唇，蹙眉看着她沉声说，“你没有资格提要求。”
“我求求你。”她的眼眶忽然红了起来，声音也带着哭腔，“求求你，你怎么样对我都行，别动他们。”
“动了他们才能让你更痛苦。”顾衡缓缓靠近她，“我就是为了让你痛苦。”
江吟安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眼里的泪花，定了情绪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难言的笑容，“我死了能结束这一切吗？”
“不能，死了哪有你活着让我折磨有趣。”
“你就不怕我跟你同归于尽？”
“你不会的，为了你父母，你会好好活着的。”顾衡吃定了她不会反抗，“你也不想你死后，有心脏病的父亲和有抑郁症的母亲知道你跟陆为一的事，你也明白他们知道后会怎么样，不是吗？”
江吟安笑了，转脸看向窗外。
她看着眼前的万家灯火，心底里忽然滋生出一种可耻的孤寂，一种向死而生的勇敢和冲动。
她无话可说，她所有的路都被他堵地死死的，她没有一条退路能走通，唯一能做的只是随着顾衡的意。
“顾先生……都听你的。”江吟安咬牙说出这些违心的字句，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愤恨不平的怨意。
物是人非。
当她重见江城的时候，几乎就无法克制自己地落下泪来。
顾衡微笑着看她说，“顾太太，别露出这种表情，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知道了。”她沉沉地回答。
回到了江城，她在一瞬间里有回归的感觉，而后就有铺天盖地的无力感与悲伤占据了她的脑海。
她跟着顾衡，没有回她父母那边的房子，也没有回顾家山上的那个庄园，而是去了一个新的住宅区。
那个住宅区的名字叫，民安。
江吟安是第一次来民安，她站在客厅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看起来好像是有些局促。
“怎么不过来？”顾衡到一旁倒了杯水。
梁明从书房里拿了两个文件夹走出来，在客厅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局促着的江吟安，她的眼里好像没了从前那样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一片死寂，她看向顾衡时眼里偶尔闪过些别样的目光，是一些说不清的意味。
也是，顾总对江小姐做的那些事，没把她逼疯就已经很不错了。希望江小姐可以熬过去，可是她怎么熬过去？顾总会松口吗？
“梁明。”顾衡转身看向站在走廊尽头的梁明，“回去以后把这两份文件再仔细检查一下，明天送来。”
“是，顾总。”梁明继续往前走，目不斜视地经过江吟安走出大门，关门的一瞬间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尽人事而已，他也只能做好自己的事了，有关顾总的一切，他是没资格置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