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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无感无觉行尸走肉,无思无想天下太平

盈盈一水,柔情依依,清波碧浪,婉转萦回。数十河流交织,成百水道密布。水面风平浪静,波光粼粼,一对对白鹅嬉戏,一双双鸳鸯打闹。鱼游浅底,活泼灵动。苍鹭盘旋,伺机而动。忽然,苍鹭急下俯冲,迅如疾风,快如闪电,尖头入水,即衔起一条鲜美肥鱼,随后展翅远飞天际。

金蝉子跨在马上,斗战佛几人脱鞋褪袜,在一条刚没脚面的河面上穿行着。斗战佛欢呼雀跃兴奋着不停拨弄河水,一旁净坛使者将行李交到金身罗汉手中,撸了撸袖子嘻嘻哈哈的和斗战佛打起了水仗。金蝉子回头见状微微一笑道:”二人切莫湿透衣衫,晚风萧瑟,凉了肌肤“。二人也不理会只顾戏耍,金蝉子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而去。

不一会,金蝉子骑马已来到对岸岸过,转头看向斗战佛与净坛使者,二人尚在河中打闹,金蝉子向金身罗汉递了个眼色,金身罗汉会意冲河中央喊去道:”斗战胜佛、净坛使者且收起玩心,东去事大“。在三呼喊后,斗战佛反过头看了看,又向净坛使者嘀咕了几句,二人悻悻而归。

二人来到岸边,净坛使者一屁股坐了下去道:”潺潺流水,水清粼粼,真让人流连忘返“。净坛使者望着眼前的景色是一脸的不舍,斗战佛上前打趣道:”如若不然净坛使者在此安身,兴建庙宇,广收僧众,设坛讲法,岂不妙哉“。净坛使者亦笑呵呵道:”你若留下陪吾,有何不可“。二人相视一笑,金蝉子道:”东行日久,你二人情谊倒是增长不少。抖抖身上泥沙,东行事紧“。

净坛使者从旁拿过靴子一抖,竟从中倒出一口水连带两条小鱼,净坛使者一愣赶忙拾起小鱼跑向河边放入到水中。待净坛使者回来后,斗战佛道:”离佛乡日久,你这呆子为满口舌之欲,竟生杀鱼吃肉之念,罪过!罪过!“。净坛使者反驳道:”必是打闹嬉戏之时,斗战胜佛趁吾不注意将鱼儿投入靴中,意在加罪于吾“。

二人方欲起争执,金身罗汉打断道:”此处河水清澈,鱼虾成群,却不见一只渔船打捞,也是奇怪之事“。金蝉子道:”应是时近正午,百姓皆不在劳作,返回家中休息进餐而已“。金身罗汉又道:”那船只器具理应停泊岸边,眼前却是不见任何踪迹“。净坛使者不耐烦道:”此处或许就是无人之地,哪里来的船只“。

金身罗汉一抬手向前不远处一指道:”前方稻田油油,生长有度,必是人为耕种“。众人齐齐看去,果见良田百顷,随风轻摇。金蝉子道:”吾等继续前行,其中疑问应会有所解答“。四人也不在争执讨论,整理好衣装继续向前。

碧海青天,潺潺细流。四人未行出半里,眼前见一名老翁肩担两只木桶,木桶内盛满河水。老翁一只手护持着扁担,佝偻着腰,晃晃悠悠,吃力的担着双桶,却是走不到十步,便缓缓停下将清水浇灌到了稻田之中。

金蝉子四人眼见此景均是不解,狐疑的面面相觑。净坛使者说道:”老翁担水若是为了灌溉农田,区区几步之距,何不开凿水道,引河入田,一劳永逸。更何况河、田仅相隔咫尺,挖通亦费不得多少气力,何必这般劳累筋骨“。

金蝉子见老翁倒完两桶水,正欲坐下休息,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老翁面前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在担水灌溉农田?“。老翁有些耳背,闻周围有声,转头四下寻找,正见身后的金蝉子。老翁马上起身回礼道:”哟,高僧前来问话,老夫未能及时应答,见谅!见谅!“。金蝉子一笑道:”无妨,无妨。施主可是在浇灌稻田?“。

老翁回道:”正是,正是。骄阳如火,天干物燥,不可枯死了这肥嫩稻苗“。金蝉子又道:”施主为何不掘地引水,导河入田,既节时,又省力“。老翁呵呵一笑道:”高僧有所不知,本地之人不习渔猎,只以五谷为食。致使山林之中鸟兽密布,河水之内鱼虾成群。老夫未挖渠引水只是不想无辜的鱼蚌虾蟹流入水田,待稻田水干枉送了性命,于心何忍!“。

金蝉子听罢一脸惭愧道:”阿弥陀佛,施主一片良善之心,是贫僧多话了“。老翁微笑着摆手道:”高僧亦是慈悲心肠,必是见老夫体弱还担水浇田,特前来相助“。金蝉子亦是点头微笑。身后净坛使者小声对斗战佛道:”老翁所言句句在理,方才吾与你在水中嬉戏也见河里鱼产丰富,不经意间鞋中还灌入了两条小鱼儿“。

斗战佛回道:”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观老翁面相便知是纯朴和蔼的老实人,怎会说的假话“。金蝉子又对老翁道:”施主,农活劳累可须贫僧相助?“。老翁一拱手道:”高僧一路风尘仆仆,必是要事在身,农忙小事老夫一人足矣,怎敢劳烦高僧金躯“。金蝉子回道:”既然施主无意吾等相助,那贫僧就此拜别了“。老翁道:”请“。

说完,金蝉子几人便欲转身离去。就在侧身刹那,净坛使者一眼便发现稻田内稻苗之上,竟是螟虫飞蛾聚集,密密麻麻,随风而动。净坛使者眉头一皱回身对老翁问道:”施主,此处既为您养家糊口出粮之地,为何见蛾虫肆虐而无动于衷?“。老翁闻言尴尬一笑回道:”家中只有老夫与贱内二人,年用下来稻米不过几斗。而天生万物,唯人为贵。理应谦让弱小,兼济苍生。区区稻米可救万千生灵,何乐而不为呢“。净坛使者又道:”且不说虫灾之后稻米可剩得几许,残存稻米色相米味俱失,何以。。。“。不待净坛使者说完,金蝉子立即打断对老翁道:”阿弥陀佛,施主怜爱苍生着实另人钦佩。人生境界亦是吾等修行之人望尘莫及,方才贫僧同修以常人眼光看待施主,是吾等世俗了,还望施主勿要放在心上“。老翁依旧是面带笑容,微微点头。金蝉子在施礼后离开了。

待金蝉子几人离老翁稍远后,净坛使者道:”方才那老翁言论偏激,明显已偏离常人生活轨道,为何金蝉子如此吝啬,不愿出一言以正其三观“。金蝉子回道:”净坛使者行走尘世日久,真是世俗了不少。吾等出家之人不杀生,不饮酒,远富贵,断女色,于世人眼中,亦是另类。老翁行为虽有别于他人,但心胸宽广,直言万物平等,大义又不失仁爱。常人沉沦,尔虞我诈,老翁虔诚,慈祥温和。该改变的或许应该是吾等众人“。

净坛使者听后嘴一咧苦了一下。金身罗汉又在一旁道:”那老翁曾言家中仅他与贱内二人,或是因膝下无子而失去世人那股拼命的劲头。经历断绝香火之伤,内心未生报复尘世之意,仍以乐观积极之态示人已是不易,能敞开胸怀接济万物更是难得“。金蝉子又道:”只要心无邪念,未行恶事,世人选择何种方式生活,吾等无权干涉“。

金蝉子几人言语数句后,继续东行。几人又走了约一柱香的功夫,只见眼前人流涌动,来来回回尽是人影。金蝉子又细细看去,只见百姓虽众,却是人人礼让,各自保持距离,无人调度指挥亦不见拥挤之态。

金蝉子看了一会赞道:”前方似是集市之地,街上百姓交易井然有序,各业摊贩售卖有条有理,想必又是一处安逸富足之地“。金身罗汉在旁道:”市集人流虽众,但买卖者颇少。摊贩虽错落有致,但无叫卖之声。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玄机重重,不可大意呀“。经金身罗汉这么一说,金蝉子又细看了几眼,不免亦警惕起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既来之,则安之。吾等还需谨记佛门戒律,不可肆意妄为“。金蝉子说完看了一眼斗战佛与净坛使者,二人均是一脸的无所谓。金蝉子紧接叹了口气,一拍马继续向前而去。

不一会,金蝉子几人便警戒着穿梭在人群中了。四人走在街上左瞧右看,发现四周百姓皆是满脸笑容,人人一副趁心满足之态。关键在于每人幸福安宁的表情,并非强颜欢笑,而是发自肺腑,真心真意。金蝉子一行自东行以来,从未见过生活如此和谐的地区国家,不由得有些不敢相信。随后金蝉子几人相互对视了几眼,也没有言语,放开步子继续前行了。

金蝉子是边走边看,发现此处与其它地方集市大有不同。眼前不见玲琅满目的货品,更不见街头卖艺杂耍。两边摊位之上摆放的皆是柴、米、油、盐等生活必用之物,连一件装饰佩戴的工艺品亦寻不得。满心疑问金蝉子抬脚欲上前询问,旁边的金身罗汉赶忙抓住金蝉子胳膊,冲他摇了摇头。金蝉子会意眉头一皱轻叹一口气,终是未开口问得半句。

街上百姓见金蝉子四人,心知为异邦之人,亦是不改面容,反倒是谦让有礼,纷纷自觉为金蝉子几人让出路来。金蝉子行在路上,见一摊位上一名年轻人正与摊主买卖。只见二人先是拱手施礼,随后年轻人手一指摊位上的一袋稻米,摊主脸上一笑随手便将米袋递给了年轻人,而年轻人则从袖口中拿出一段丝绸传给了摊主。

紧接着摊主收好了丝绸,年轻人背起了米袋,各自在施礼微笑离去。金蝉子连看了几家摊位,交易之间皆是以物易物,未见得半分金银铜钱。金身罗汉看出金蝉子满脸疑惑小声道:”金蝉子吾等外乡之人,不知此地人情是非,切不可轻言举动,莫忘了灭法国之事!“。

金蝉子一听赶忙收敛好奇之心,规规矩矩的走到路中去。金身罗汉一看苦笑道:”那灭法国的百姓真是伤了金蝉子这颗渡世的慈悲之心了“。金蝉子几人边说边走着,经过一处仅有木桩搭起的茶楼时,忽然背后有人喊道:”远道而来的高僧,可需饮一杯清茶,食几碗素米,在行上路“。

金蝉子回头看去,见茶楼上一名店家模样的人正看着他们几人。金蝉子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在和贫僧说话?“。店家道:”正是,正是“。金蝉子又道:”吾等出家之人,身无分文,恐辜负施主美意了“。说着,金蝉子便转身欲离去。店家微笑着来到金蝉子身旁,轻手抓住金蝉子衣襟道:”不需金银,只当客从远来,吾尽地主之谊“。

金蝉子推辞道:”不可,不可。施主生意之人,贫僧不能坏了规矩“。店家又道:”高僧远来,此时必是饥渴难当。若高僧实在不情愿,就全当高僧在吾这小店化缘,吾布施于高僧,如何?“。话至此处,金蝉子一时不知怎么回绝口中吱唔道:”这......“。旁边净坛使者马上道:”店家盛情,吾等不如随当地好客民风,恭敬不如从命“。

净坛使者话音刚落,金身罗汉轻咳了一声,净坛使者马上缩到几人身后一句也不在说。金蝉子见店家一脸真情,实不好拒绝,但陌生之地就此前往,不免有些担心。店家见金蝉子仍是迟疑道:”吾小店就在前方不远处,场地虽然简陋,但足以让高僧吃饱喝足“。金蝉子心思一定回道:”阿弥陀佛,施主盛情难却,贫僧一行人便厚颜的接受了,先谢过施主了“。

说着金蝉子躬身施礼,店家赶忙扶起金蝉子手一摆道:”高僧客气了,快请!快请!“。金蝉子便随店家身后慢慢的来到了不远处的茶楼。名曰茶楼,实则露天空地搭起的帐篷,在稀疏摆放几张桌椅板凳。方桌上茶壶、杯碗,竹筷一应俱全,一眼看去茶楼虽略显简陋,但十分规矩整洁,明眼人进入感受,必知此处店家乃是手脚麻利,勤于打扫之人。

时至午后,店里已无其它客人。店家将金蝉子几人迎入到楼内坐下,随手拿下肩上的抹布用心的又擦了擦桌子。店家边擦过道:”高僧想吃些什么?“。金蝉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是为化缘,自当是施主做什么,吾等吃什么“。店家微笑道:”好,好,好。高僧稍待,吾这便下去准备,片刻即可“。金蝉子回道:”阿弥陀佛,有劳了“。

说完,店家便下去忙活了。待店家离开,斗战佛小声道:”此地吾虽感觉不到妖异邪氛,但如此在百姓店中吃喝,心中不免有些不适“。净坛使者抢道:”非是吾等强逼,而是店家自愿。店家欲结佛缘,赠予一顿饭食,有何不可“。金身罗汉冷笑一声道:”净坛使者可是忘了通天河处专为僧侣准备的免费粥食了?“。

净坛使者一听通天河顿时一个机灵,然后压低声音道:”这不会也是家黑店吧!吾观店家面相和善,言语质朴,不像恶人“。金蝉子道:”阿弥陀佛,尘世终是善人多,吾等不必过渡揣测“。不一刻,店家端着一盘馒头和几碟咸菜走了过来,轻轻的放到桌上微笑道:”穷乡僻壤,取不得上好食材。粗鄙厨艺,烹不出人间美味。还请几位高僧莫要嫌弃“。

金蝉子马上回道:”阿弥陀佛,出家之人有饭可食已是高兴至极,怎会有挑剔嫌弃之理“。店家呵呵一笑道:”那便请高僧慢慢享用吧“。说完,店家欲转身离去。净坛使者马上叫住店家道:”施主留步,这一桌饭食当真分文不取?吾等可真是苦行之僧,身无半点油水可榨“。店家一愣道:”早已有言在先,高僧化缘,吾布施于各位,无有所取,无有所求,诸位高僧放心慢用吧“。

净坛使者一听店家之言,放心的拿起一个馒头,一口便塞入口中。正在大口大口咀嚼的净坛使者,突然发现金蝉子三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净坛使者尴尬的马上停止咀嚼美味,欲拿起第二个馒头的手也缩了回去,眼睛来回的滚动看着三人。一刻钟后,金蝉子三人见净坛使者身体并无异样,随后三人亦拿起馒头细嚼慢品的吃了起来,净坛使者见状”哼“了一声也未言语,又狼吞虎咽的吞食起来。

简单的饭食,筋、韧、滑、嫩,面食特点尽纳其中。食盘临近,面香四溢,小块入口,回味无穷。金蝉子几人边吃边赞许,不想简单的面食亦可如此美味,一会功夫一盘的馒头便所剩无已了。金蝉子拾起一个馒头转头对店家道:”阿弥陀佛,施主手巧,这馒头堪称世间美味呀“。店家微笑回道:”高僧过誉了!乡间粗人不懂烹饪,糊口而已“。

金蝉子几人将最好几个馒头一扫而空后,意犹未尽的喝了几口茶水。店家看了看道:”几位高僧若是未饱,锅中尚有富足馒头,吾为几们端上“。说着,店家欲在端上馒头。金蝉子起身忙回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盛情,吾等皆已饭足肚饱,吃不下了“。店家仍是没有停下手中动作,从锅中取出馒头欲端上桌子。

金蝉子上前阻拦道:”施主,吾等皆已撑肠拄腹,多食即浪费矣“。店家道:”无妨,无妨。高僧远行,胃肠饱食才得气力赶路“。金蝉子在三推辞,店家又道:”高僧如此不愿,那吾便将剩下的馒头装入行囊,他日远行路上若遇不到饭馆茶楼,也好应急“。

金蝉子回道:”出家之人,常与人结缘,受人布施。今日吾等已多受施主恩惠,怎有脸面连吃带拿,若无故多取施主食粮,必遭佛门戒律严惩“。店家一听赶忙放下馒头道:”是吾不懂世事,差点牵连高僧受罚,勿怪!勿怪!“。随后金蝉子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阿弥陀佛,今日多谢施主款待,贫僧一行要事在身,不便久待,就此告辞了“。

店家道:”高僧要事在身,吾也不好强留,他日有缘在见,请!“。说完,金蝉子几人转身便向外面走去,边走几人边想,若是一会被店家叫住索要银两,该出何对策。可金蝉子几人快步走出茶楼,身后仍不见店家阻拦,金蝉子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店家,见店家正在收拾他几人吃剩下的餐具。

金蝉子一皱眉,重重的叹了口气,仿佛正痛斥自己的小人之心,继而转头又走回了茶楼。店家见金蝉子去而复返道:”高僧折返,有何见教?“。金蝉子又躬身施礼道:”贫僧心有疑惑,还望施主解答“。店家一惊道:”高僧有何疑问,直言即可,吾若知晓必当解答“。

金蝉子长舒了一口气道:”贫僧自村边至此,路上见百姓相互买卖,却不以金银互通,这是为何?“。此语一出,店家顿时有些疑惑口中絮叨道:”金银?金银......“。店家又手捏下巴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抬头道:”想起来了,吾常听过往商旅提及金银之事,原来是买卖之用。高僧所见此地百姓买卖怪异,是高僧短识了“。

金蝉子躬身回道:”还望施主解惑!“。店家缓缓又道:”此地本不存买卖交易之举“。说完店家转头看了看更加迷惑的金蝉子,呵呵一笑又道:”高僧所见百姓以物易物,只见其一未窥全貌,所思所想必然片面。本地之人从未有买卖交易之说,皆是生活所需何物,即向四邻索取何物。周遭百姓人人贡献自家富足的物品给予他人,他人可白取,亦可以自身富余物品交换,如是而已“。

净坛使者听完惊讶道:”白取?那到最后岂不是人人游手好闲,只待他人劳作,进而直接窃取成果。明显的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喝“。店家摇头哈哈大笑道:”这位高僧修行境界竟不比凡夫,本地依此法传承已有百余年,从未出现高僧口中所言之人。倒是人人无欲无求,无争无尤,逍遥自在,淡然处之“。

净坛使者嘴角紧绷又道:”世人怎会轻易看谈名利,欲望驱使,私心作祟,莫说是百年,转身之机若有利益可图,必如饿虎扑食,怎会放过“。店家面对净坛使者质疑不嗔不怒道:”吾所言情景尽在高僧眼底,高僧为何执意不信眼见为实?“。金蝉子一听马上瞪了一眼净坛使者示意其闭嘴,自己上前对店家道:”阿弥陀佛,贫僧等人涉世日久,所经所感尽是人情淡泊,世态炎凉。诚心不敢相信施主口中清平互助,无欲无求的祥和世道,才有方才贫僧同修那番言语,还望施主海涵“。

店家仍是面带微笑道:”不打紧,不打紧“。金蝉子又问道:”任意索取生活之物,可是不论贵贱尊卑,无分男女长幼?“。店家回道:”自是当然。劳作之乐,分享之美,以及助人之善,早已深入百姓之骨,自幼萌芽,如影相伴一生“。金蝉子听完双手合十施礼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答疑“。

说完,金蝉子转身离去。净坛使者方欲跟随离去,正巧看到剩下的馒头就放在不远的桌子上,眼珠一转随手又摸了两个放在手心,而后勿勿跟了上去。店家望着远去的几人是摇头苦叹。

距离茶楼渐行渐远,金蝉子于马背上对金身罗汉道:”茶楼店家一席话,描绘的与人为善,互帮互助的乡村邻里,场景太过祥和,实在难以另人信服“。金身罗汉一笑回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金蝉子怎还质疑尘世存有脱离利益、欲望的真善?“。金蝉子道:”非是质疑真善美,而是此地若依店家之言,乃是极真、尽善、至美。西天佛门尚不能达到,何况凡夫“。

金身罗汉又笑道:”亲眼所见集市百姓正如店家所言,亲身经历茶楼一餐店家确实分文未取。在者吾等在河边偶遇的灌溉农夫,亦是甘愿自身劳苦,粮食折损,也不伤害贱如蝼蚁的生命”。金身罗汉顿了顿又道:“吾倒愿意相信世间存有这样一群纯粹的人。不枉道世人,不曲学阿世,活得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只是举世浑浊,这群人前途堪忧呀!唉......“。

金蝉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但愿事全如金身罗汉所言。但吾仍想不明白,是何信念可驱使众多百姓觉悟到这般境界,而且从中生不出一名异类”。净坛使者在旁一边大口吃着馒头一边道:“事不寻常必有妖,零星善人已是难得,成百上千心无旁骛之人必有蹊跷,你说是不是斗战胜佛?”。净坛使者说着把头转向斗战胜佛,斗战胜佛只是“嗯”了一声。

净坛使者见斗战胜佛不似平常道:“咦,吾等在此地经过,受当地民风感染,斗战胜佛暴虐戾气倒是减了不少”。斗战胜佛听罢没好脸的对净坛使者道:“一边去!一边去!”。金蝉子亦向斗战胜佛看去打量一会笑道:“斗战胜佛平日暴躁急性确实有所改观,真是神奇”。

斗战佛刚要开口,只见前方不远处一辆马车不知何故疯狂疾驰,只见车上马夫一脸惊恐,双手紧握缰绳却如何也停不下疯跑的马匹。屋漏偏逢连夜雨,狂奔的马匹已是难缠,马车偏偏又直冲前方不远处的一对母女。

事发突然,纵然不远处有几位法力高强之人,亦是遗憾。电光火石之间不待斗战佛等人反应,马车已到母女跟前,就在生死一刻,伟大母爱展露无遗,母亲急急推开女儿,马车辗身而过,顿时母亲血溅当场,葬身荒野。经此一事,马车还未停下,直到车轮被树木卡住,阻得马儿双蹄高悬,放声嘶鸣,马夫更是被甩出数丈之远。

金蝉子几人见状飞奔过去,斗战胜佛搀起马夫,净坛使者扶起被母亲推开的女子。女子起身推开净坛使者匆忙的跑向母亲方向。她母亲静躺在地上,天灵骨塌陷,满脸血污。女子颤抖小心的伏下身,伸手试探母亲鼻息。偌久后女子指尖依然感触不到一丝温度,悲风席凉,逝者在也没有睁开双眸看看曾经自己最珍视的人。

这时车夫也伫立在死者身旁了,一脸愧疚,欲言却又止。女子缓缓起身看了一眼车夫,四目相对,车夫害怕女子目光慢慢的垂下了头。金蝉子心知悲剧已成在多苛责谩骂已是无用,上前安慰女子道:“施主,节哀......”。不待金蝉子说完,女子打断道:“大师莫须多言,吾自知如何处理”。

女子转头又对车夫道:“麻烦你葬了吾母!”。车夫在旁喏喏的道:“好!好!吾这便去”。答应之后车夫转身而去,女子又来到母亲身侧,跪身为母亲整理衣襟,擦除血迹,而后握着母亲的手,一脸哀伤,却不见缀泪。金蝉子在旁眉头紧锁心想:“小小姑娘痛失至亲,未哭天喊地已是罕见,亦未呼朋引伴惩治凶手,反倒是如此坦然镇定,实在是有违常理,莫非死者与她非亲非故?可她已亲口承认是她母亲”。

金蝉子满脸不解,斜眼看向斗战佛三人,三人亦是一脸疑问。就在这一来一回之间,车夫手握铁锹勿勿而回,也不向女子询问动土地点,就近抡起铁锹便挖起坑来。金蝉子几人见状又是不解,世人皆知长辈仙逝,需寻风水术士探得一处宝地,在择吉日下葬,近而求得后世子孙富贵昌隆。即便那名女子不懂风水阴阳,娘亲横死亦不该如此草草下葬。

金蝉子欲前去询问女子,金身罗汉知其意图,忙拉住他胳膊。金蝉子看了一眼金身罗汉,将他的手甩开,来到了女子身旁。金蝉子道:“阿弥陀佛,施主善报身体,节哀顺变。车夫已为施主母亲选择安葬地点,动土掘地。施主不用通知家人,处理后世吗?”。

女子只是盯着地上已故的母亲,也不抬头看一眼车夫掘地地点道:“有劳大师挂心。小女子与母亲来此游玩,不幸竟遇到事故。生前母亲最喜此地,常来欣赏。死后葬入此地,势必欣喜”。金蝉子听罢缓步离开。

不一会,车夫掘出一个六尺长,二尺宽,深目测仅有二尺半的一个土坑。大汗淋漓的车夫将铁锹放在一旁,来到女子身旁,也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女子缓缓起身,目光却是一刻未从母亲身上离开。待女子完全起身,车夫蹲下身抱起死者,大步便来到了方才打好的坑处,慢慢的将死者放在了坑内。

随后车夫拾起铁锹,一下一下将土填入。全程女子满脸哀伤,却未掉一滴眼泪。填土完毕后,女子母亲埋葬外,既不见坟冢,也不见墓碑,踏如平地,恢复如初。眼前此景,金蝉子心生诧异。女子与车夫整理妥当后,二人欲各奔东西,仿佛人命之事就此告一段落。

斗战胜佛瞬身来到女子面前,拦住去路道:“至亲命丧他人之手,不见姑娘力求申冤吐气,到是草草欲了事离去。若有何难言之隐姑娘可尽说,吾四名出家之人可为姑娘作证,纵是豪绅强权姑娘不必畏惧”。女子看了看斗战佛道:“出家之人竟怂恿世人沉沦仇恨,冤冤相报”。斗战胜佛马上道:“姑娘错怪了,因果循环,恶人终将恶报”。

女子叹了口气又道:“天意如此,吾母寿数已尽,怪不得别人。此事吾已释然,随他去吧”。斗战佛又道:“即便车夫过失杀人,亦要交由官府惩办,依律判处,岂是说放过便能放过的”。女子听后满脸疑问道:“吾不懂大师所言,什么官府?什么依律判处?吾家与车夫之事已经善了,大师勿在多言,请!”。

亲人亡故,女子显然情绪低落。说完,女子转身便离去了。斗战佛脸色一变在背后又道:“莫不是你与车夫合谋杀害生母,为求避人耳目,草草入土,销赃毁证”。斗战佛说完,女子一惊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长长的一声叹息后继续前行离去。

深深一叹,不知是失亲余悲,或是感叹世道沧桑,但语气中夹杂着太多的鄙视与无奈。斗战佛欲在上前阻拦,金身罗汉拽住斗战佛道:“斗战胜佛稍安勿躁,此事或超出斗战胜佛预想”。斗战佛有些怒道:“嗯?”。金身罗汉带斗战佛回到了金蝉子身边,金身罗汉对众人道:“吾以大概知晓此地状况,吾等先上路吧,路上吾向各位说明”。

说完,金蝉子几人便又上路了。一旁的车夫还在修理受损的马车,金蝉子四人自身边经过,也未协助帮忙,甚至未发一语宽慰车夫。走出一段距离后,金蝉子忍不住向金身罗汉问道:“不知金身罗汉发现何事?”。金身罗汉回道:“依吾观察所得,此地乃是仅次于西天佛乡的另一处无欲无求的清静之地”。

金蝉子听后惊讶道:“金身罗汉如何得出这样结论?偏僻之地竟能和佛乡比肩?”。金身罗汉缓缓又道:“河边的老翁,心系万物,不忍伤害生灵。茶楼的老板,兼济商旅,不收一金一银。失亲的女子,豁达释然,不怒害已之过。观几人行为,闻几人言语,吾判断此地乃是一处无阶级统治,无功名利禄,无刑法典范之地。人人地位平等,人人恬淡寡欲,人人信奉天命。家家享受安静闲适的生活,户户通达清静淡泊的心境,纵是佛乡万佛之地,亦难做到人人无欲无求”。

金身罗汉讲完,金蝉子略有所思道:“嗯。金身罗汉说来,此地之人确实秉性纯良,平易近人。他们亦不知何为金银,何为官府。确符合金身罗汉推测,但人性本该争名夺利,眼下却是这番情景,或是外力影响?”。金身罗汉回道:“人人行为皆发自内心,不像受何影响”。斗战佛也道:“吾也不见百姓身上有何法力禁制”。

金蝉子长吁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此地百姓虽身未入佛门,却是个个独具慧根,可超脱尘世疾苦,吾等又何必为此烦心,早日东行吧”。说完,几人也不在言语继续上路了。

天色暗淡,夕阳余晖。时至日落,金蝉子几人正坐在石头上歇息养神,忽然净坛使者发现眼前一团黑色的灵质一闪而过,马上惊起道:“快看,那是何物?”。几人纷纷睁开眼看去,此时物已远去,未见全貌。金蝉子道:“莫不是夜行捕食的飞兽?”。净坛使者道:“非也!吾看的真切,是一团黑色的灵质”。

正说间,身后又有一批大小不一的黑色团状灵质飞身而过。众人皆是一惊,金蝉子道:“这些为何物?”。斗战佛三人皆是摇头,金蝉子又道:“吾等跟下一观吧”。借着微薄仅存的日光,金蝉子四人奔黑色灵质飞出方向而去。

几人勿勿行出几里,前方赫然出现一座庙宇,黑色灵质纷纷钻入庙内在无踪迹。金蝉子凑近了一看匾额,上书“灵感王殿”。斗战佛上前一观沉思片刻道:“灵感王,三界内有这一号人物?”。净坛使者摇了摇头道:“嗯......从未听说”。金身罗汉亦摇头道:“不曾听闻”。

斗战佛又对金蝉子道:“不如吾等进入一探究竟”。金蝉子有些迟疑道:“这......好吧。里面若存祸世妖邪,也好为民除害”。说完,斗战佛抑制不住好奇马上推门而入,只见殿内整齐摆放几个蒲团,一张供桌,桌子上铺满了贡品,尽是些瓜果梨桃,还有一顶香炉,炉内仍有零星香火,烟云袅袅。

殿内正中神位之处,并不见雕像,亦没有牌位,只有一个普通的鱼篮。自外飞入的黑色灵质尽纳入鱼篮之内,斗战佛正欲向前察看鱼篮内有何玄机,却发现自己身体内正飞出与外边一样的黑色灵质,斗战佛转头看向金蝉子几人,乍见他几人身体内亦浮出黑色灵质,但数量远远少于自己。

斗战佛握了握拳,抖了抖肩,却并未感觉身体有何不适,这更加刺激了斗战佛的好奇之心。斗战佛三步并二步快速的来到鱼篮前向下一看,只见不大的篮子内一汪清水纯净而无杂质,水内游着一条通体赤红,体小灵动的金鱼。黑色灵质自外飘入篮内,遇水化为墨点,游动的金鱼则一口吞噬。

斗战佛虽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却不解其中奥秘。金蝉子几人亦走上前来观看,左瞧右看亦不识得。水中红色金鱼摇头摆尾,不停吞食着黑色灵质也不见有何变化。四人在庙内呆的时久,身上虽还在不停的向外飘着黑色灵质,但仍未有任何不适之感。一时三刻,渐渐四人身上飘出的黑色灵质逐渐减少,但四人竟欲就地坐下闭目打坐念经,似已全然忘记东行传法之事。

忽然,金身罗汉说道:“此地事宜吾已如数知晓”。此语一出惊醒金蝉子三人,金蝉子悠悠道:“金身罗汉又发现何事?”。金身罗汉回道:“那竹篮之中的红色金鱼所吞食的灵质,乃是存乎于周遭百姓身上的各种世俗恶习,如贪婪、自私、妒嫉、虚荣、好逸恶劳、优柔寡断。这些劣行被金鱼以邪力招引至此,为腹中之食,自然百姓身上全剩真、善、美。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纯粹的内心亦是外力所扰,真是可惜”。

金蝉子一惊又道:“金身罗汉有何依据?又何以知之?”。金身罗汉又道:“单从斗战胜佛身上便多有体现。自入此地后斗战胜佛性情大改,平和少怒,与平日大有不同。当下斗战胜佛身上黑色灵质流失巨大,不见其有何异样,脸面倒仍是和颜悦色,已可说明一切”。金蝉子思量一下点了点头道:“嗯。有些道理,不知何人所为,又意欲为何?”。

金身罗汉摇了摇头道:“那便无从知晓了”。金蝉子又道:“唉!也好,百姓脱离人生八苦,不受世俗牵绊,免遭苦海浮沉,如此终其一生也是快活”。金身罗汉呵呵一笑道:“恬静祥和,无为一生,非是修身悟道所得,而是借妖邪之力撕裂人性,剥离丑恶而成。人未至此境,外力强加之。致使人人无大志,事事不求解,社会停滞,人心单纯,倘若有外敌来攻,此地顷刻覆灭矣”。

净坛使者道:“人心单纯,少却繁杂,纵是覆灭百姓之心亦不苦楚”。金身罗汉又道:“若是此地百姓坚守仁、义、礼、智、信,在有一二名心地纯善的智者为指路明灯,相信此地应为另一处繁荣鼎盛的世外桃园”。

斗战胜佛手中化出铁棒一脸怒颜朝鱼篮而去,金蝉子在后赶忙阻拦道:“斗战胜佛意欲何为?”。斗战佛昂声道:“既然世道和乐不过是镜花水月,何不还百姓本真,各随已心生活于世”。金蝉子赶忙又道:“此前百姓纯善,乍然人性回归,恐生祸乱。若因此苍生受苦,生灵涂炭,非吾等出家之人所乐见”。斗战佛又道:“长痛不如短痛,革除弊病,建立新秩序,才是对百姓最大的尊重”。

不待金蝉子在劝,斗战佛抡起铁棒已击向鱼篮,电光火石一瞬,只见一团漆黑妖气自篮中迸出,化成鱼形包裹住整个鱼篮,其神态凶神恶煞,冲着斗战佛不停的咧嘴发威。斗战胜佛哪怕这些,一棍下去顿时将妖气击溃。黑色散去,鱼篮仍是完好无损,可鱼篮内的红色金鱼正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还不停的吞着黑色灵质。

斗战佛道:“妖孽,祸世日久,还不束手就死”。斗战胜佛说完一扬铁棒欲在砸下,忽然空中一道庄严清圣的“卍”字符佛光,自上而下罩住鱼篮。斗战佛惊诧间,空中又浮现几行金字,上书“金蝉子众人东行传法之事紧事,莫要在此耽搁,此地有吾处理”,字迹后署名竟是观音菩萨。

金蝉子在下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是”。斗战佛看后呵呵一笑道:“无耻妖魅,为求生机,出此障眼之法,怎能瞒得过我”。说着斗战佛提棒欲在打,金蝉子在后忙阻拦道:“斗战胜佛不可妄动!”。话音虽出时已晚矣,斗战佛棒又抡下。空中又乍闻一声“放肆”。随后金蝉子四人连同行李被一阵刚风推出了灵感王殿。

等金蝉子站稳忙向王殿施礼道:“阿弥陀佛,弟子鲁莽,观音菩萨莫怪”。一旁斗战佛自知对方修为在已之上,即便不是观音菩萨,亦不敢造次。金蝉子在三施礼道歉后拉着其它几人便勿勿离开了灵感王殿。

金蝉子几人渐行渐远,斗战佛忍不住问道:“那灵感王殿莫不是观音菩萨所建?”。净坛使者马上道:“断然不能!观音菩萨何等尊位,怎会做出这般扭曲人心,不遵因果的荒唐之事”。金身罗汉一笑道:”或是观音菩萨正在寻求试验另一条渡世人于苦海的道路“。金蝉子打断三人道:”阿弥陀佛,既然菩萨已然出面,吾等不必过度猜疑,如菩萨所言东行之事紧要,速速上路吧“。

斗战佛又道:”那这万千百姓受灵感王殿影响又当如何?“。金蝉子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相信菩萨自会妥善处理,吾等走吧“。说完,金蝉子一蹬马向前走去,随后几人也不在追问,摇摇头跟了上去。

至真至善包裹的泡沫外衣,不知何时遇到锐利的芒刺,滩化成如梦似幻的瑰丽泡影。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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