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半跪在地上抱着鲜血直下的手臂，脸色无比苍白，冷汗侵湿了整个后背。
白晨连忙把自己上衣脱掉两下撕扯成布条，缠在胖子不停流血的手臂上：“没事的，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整个手臂面无全非，被硬生生撕扯下来一大块血肉，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从来没学过医学的白晨无从下手，只能用衣物缠住出血的地方，又拿皮带捆住手臂才让血稍微停下来一些……
起初胖子并没有说话，看着白晨粗略包扎完伤口，过了半响才说道：“哥，别试了。”
“你是傻逼吗！谁他妈让你挡我后面的？！”白晨甚至不敢直视胖子，只能无力的怒吼，声音却又透出一丝哽咽。
“我看那怪物一下就跑你身后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胖子的声音无比虚弱。
“你就是个傻逼！”白晨满腔的情绪，痛苦，不甘，愤怒，都无从爆发，只能一脚踢在旁边的墙上。
“过来陪陪我吧，哥，我知道我时间不长了……”
胖子此刻很清楚，自己手上是来自丧尸的咬伤，早在病毒爆发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这一咬所携带的病毒有多致命了，谁也没能逃过，他也是。
“胖子……程鹏，程鹏，你看着我，肯定没事的，肯定没事，那丧尸和底下那些不一样，会跑会爬墙，被咬了肯定也不一样，没事的。”白晨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
程鹏只是摇摇头，又笑着说：“我果然还是喜欢别人喊我程鹏。”
白晨把他扶起来，让他背靠在天台护栏的墙上好受一些，又给他点上一支烟：“行，行，我以后都喊你程鹏，谁再喊胖子我跟跟谁急。”
程鹏用还能动的那只手夹起烟抽了一口：“我啊，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别人喊我胖子，也不喜欢老说自己的傻逼事来逗其他人开心……但每次都要这么说出来，这就是贱啊……”
白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程鹏现在是像在把自己真正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抖了抖烟灰，程鹏继续说：“从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开始了，那些人觉得我好玩，觉得我说话有意思，才带着我玩，但最后欺负的还是我，还搞得给了我多少恩惠一样。”
白晨坐在程鹏旁边，给自己也点燃一根烟，烟味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我和他们也一样。”
“哥你不一样，我能感觉出来，你是真的对我好，所以我才选择帮你挡，那一下朝着你脖子咬的，要是咬到了，咱俩现在讲话的时间都没有。”
白晨抬起头，把头顶抵在墙上望着天，声音已经无比哽咽：“你……就是个傻逼……”
“哈哈哈哈哈，不是下午还在说我哭着救你吗？能看见这一幕我就心满意足了哈哈哈……咳咳……”程鹏突然捂住胸口发出剧烈咳嗽。
白晨连忙扶住他，替他拍背，也看见了，在程鹏涣散的瞳孔上正在不断爬满的血丝，而失血过多也在让他越来越虚弱，恐怕撑不到病毒变异，就会因为失血而死。
程鹏舔了舔同样苍白的嘴唇：“哥，要记得我们刚刚计划的那些事啊，我走了你一定要完成，可不许提前死了。”
“你说啥傻话呢？今天谁也不会死。”
程鹏又摇了摇头，重复着说：“一定要办到啊。”
白晨使劲点着头：“一定！”
“嘿嘿……那就好……可惜这下得你来做大当家咯。”程鹏的笑声都透着虚弱：“跟我说点你的事吧，哥。”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
白晨就这样坐在程鹏旁边，讲着自己大学时候的事，工作时候的事，自己的好兄弟，前女友。
程鹏就在边上慢慢听着，偶尔搭上一句，只是那个声音越来越虚弱。
不知过了多久，半小时还是一个小时？沉默旁听的程鹏突然抽搐起来，两眼充斥着血色，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暴起，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大口喘着粗气，程鹏一把擦掉嘴边因为抽搐挂着的口水，整个人看上去状态极糟：“哥……我不想死……”
“今天晚上谁也不会死的……谁也不会……”白晨此刻的安慰显得那么无力，他恨不得自己精通医术，恨不得自己能马上摸出来解药，但这一切的幻想都不过是徒劳，自己和一个废物一样无可奈何。
又沉默了许久的胖子，突然抬起头说道：“帮我拿点酒来吧。”
“好。”白晨不敢拖沓，连忙起身去篝火处拿酒：“你要白的还是啤的？”
可这次回头看见的不是靠坐在地上的程鹏，他站了起来坐在天台的护栏上，满脸的泪痕划过一根根青筋，火光映射下的表情，却带着几分释然。
“你干什么！快下来！”白晨手里的酒瓶掉落在地砸个粉碎。
“别过来了哥，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不能给你填麻烦啊……”
“我叫你快下来！”
程鹏像是没有听到，自顾自的说着：“下辈子还是早点认识吧，拜拜，哥。”
说完，程鹏对着白晨笑了笑，身体便向后一倒，火光下，那个身影掉了下去，留给白晨的只有沉闷的落地声和无尽的悔恨。
末日的狂风会再次席卷他身边的一切，白晨却只能呆呆得看着他们逐一消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