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哆哆嗦嗦地爬出喷泉,在井雨黎双手扒着岸时,冷不丁的一脚蹬了过去,让他再次摔进水里。
“阳阳!”他爬起来,见我往来路返还,扬声问道:“执迷不悟?”
去他大爷的执迷不悟!
我没管他说什么,就这么哆嗦着往池边跑。我想,校草应该还在那里吧?或许,他正和校花在赏冬月吧?
我也不知道这么冲过去是想做什么?或许,我是想要一个解释吧?
我闹不明白,他怎么和我后妈沆瀣一气?
而我这么一个不打眼的小人物,居然是他们联合打击报复的对象。
这事儿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阴暗的小树林里,我眯着双眼寻着那熟悉的身影。虽然才短短几个月,可我对那身影却是再熟悉不过。
可是,我眼睛像X光一样把小树林扫描一遍又一遍之后,遗憾的发现校草不在这里。
或者说,这个时间点,这小树林里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就在我放弃地转身时,听到一个声音被冬风吹来。
“妈,你别逼我。她的事,我不想再插手了。我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准备回去了。”
“是,我知道!可她什么都不知道,能从她身上查出什么呢?”
没由来的,我笃定校草口中的是‘她’而不是‘他’!
蹑手蹑脚走过去,我以为能通过这个电话得到想要的答案。怎奈我不争气,这关键时候管不住鼻子,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那头的说话声陡断。
紧跟着,那熟悉的身影自一棵大树后转出。
四周太暗,只有他握着的手机透着可怜的光。在那昏暗的光线中,我们看不清彼此。
我揉着鼻子不说话,他也握着手机不开口。
一时间,只听得小树林里的冬风‘呼呼’的吹,更添了几分萧索之味。
“你……”
“啊嘁~”
好不容易他开了口,我却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极响的喷嚏。
我正揉着鼻子,就见他长腿一迈。
他往我走了两步,我却退了两步。他又往我走两步,我又退两步。
冬风还在继续,树叶在枝头摩挲着。沙沙的声响就似给我们伴舞的曲子。
手机的屏幕在这样无声的拉锯中暗下。他却是执着的把屏幕按亮,更是执着的朝我走了过来。
明明灭灭的光线中,我们的距离非但没近,反而越来越远。
或许他是瞧出了我的懦弱,或许是习惯了我冲动之后就犯怂的性子。他也就不迈步了,定在最后一步,把手机踹兜里,用平日相同的嗓音说道:“那时候,裴阳就在我们宿舍。他一直用的外放。”
我来分明是想问机场那件事。可是,听他说起这件事,我居然一时问不出口。
“之前有一个人跑来找我,他让我救他,他说他收了别人的钱,为别人办了不该办的事。我以为只是一些小事,毕竟都是学生,能做的多出格?待我弄清楚,我才知道那是什么事。”
他说了这么多,没划重点,我却清楚的知道,他说的,就是机场那件事。
“你每天堵我,每天追着我跑。我以为,你该是无忧无虑的,我却想不到,居然有人想要置你于死地。”
他叹了口气,似不相信,似在感叹。
“王子阳,我不是圣人,可我却不想看到有人因为一时糊涂而误了一生。所以,我答应帮他。正因为这样,我开始认真看你。我收了你的礼物,我想把你放到一个正确的位置,我打定主意让一切走上正轨。可就在这时候,你把卡给了井黎,你说你心甘情愿。”
我愣住。
是因为他说的话,也是因为他对那人不同的称呼。
心里头有什么在不安地跳动,那是一个我不愿去相信,更不愿去接受的揣测。
就在我愣神之间,他大步走了过来,捉了我的手,却是一个抽气。
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他的手在我肩上摸了一遍,又在我背上摸了一遍。确定我这是成了落汤鸡之后,我听到了他压抑在喉咙里的声音。
那是一种想发火,却在努力压抑的声音。
“王子阳!”
他喊着我的名字,努力的平复着情绪。
我哆嗦着想要收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不由分说拖着往外走。
惯性跟了几步之后,我另一手抱着旁边的树死活不松开,梗着脖子只说了两个字,“井黎?”
他步子顿住。
我的心跳缓缓加快。在他的沉默中,越来越快。
当他握着我的手腕转身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呼吸都变得炙热,心脏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跳得异常激烈。
无声的等待是痛苦的折磨。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机场那每一秒带来的痛苦。
初冬的风本来算不上多寒,可我衣裳湿透,再被风这么一吹,顿时觉得冷进了骨子里。
而让我更冷的,是那个被叫作井黎的人突然开口的称呼。
“俞少。”
我看着井黎一步步走来,夜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身上还是那身湿透的衣裳,冰冷的水顺着他的头发落到了肩头,衣裳的水又顺着衣摆滴向了裤子,最后由裤脚滴滴答答的落进草地里。
我那忧郁的王子,我那俊美的校草,此时仍旧握着我的手腕不放,却是微勾了嘴角,以一个淡漠的笑容相回,“井少。”
两个人的目光相撞,没有传说中的火花,只有无穷无尽的寒意钻进我的骨子里。
这股寒意让我狠狠地甩手,一声似怒似疯地吼叫出口,最后撒腿跑出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小树林。
太多的画面从我脑海重复闪现。
晓晓没理由的照顾。裴阳一日胜过一日对我的愤怒。校草对我的忽远忽近,忽冷忽热。井黎背后的作为。
机场的画面一度在我眼前闪现。井黎和校草四目相对的冷漠让我犹豫彷徨。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该信谁?我又该恨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冲回了宿舍,在晓晓复杂的目光下把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了箱子里。
我的手直哆嗦,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
终于,晓晓看不下去,拉住了我,声音有些发颤,“你该先洗个热水澡。”
洗个热水澡!对,我得先洗个热水澡,不然,该病了。
病了,又会误事了。
我胡乱抓了一身衣裳冲进洗手间,打开热水之后,把衣裳脱了恨恨的丢进垃圾桶里。
我力气太大,垃圾桶被我丢的打了个圈儿。
热水打在身上的时候,有些痛。也不知道是今天水压过大还是怎么的,水就像带刺一样的让我浑身都似被针扎着一样疼。
胡乱的冲了个热水澡,甚至没让身子转热我就关了水,擦了身子套衣裳。
我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晓晓若有所思站在门口。我的目光在她脸上,她的目光却在垃圾桶里的衣裳上。
她的嘴角瞬间下垮,时时含笑的眼角也跟着往下吊。而我,却一字不发,侧身走了出去,拖着箱子,背了包大步出了宿舍。
我这次很聪明,没去门口跟保安硬碰硬。我提着箱子去了配电室。在保安诧异的目光下,抄起一边的棍子就打了下去。
力道拿捏的好,保安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冷着脸把电全关了,在校园一片黑暗之时,提着箱子往外冲。
黑暗之中,宿舍楼传来一片哀嚎声。骂娘的骂娘,操大爷的操大爷。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在一片骂声中冲到了大门口。
保安打电话去配电室没人接,一个保安留下坚守阵地,另一个拿着手电去了配电室探查原因。
我一挑三的本事拿来一对一,显然是谁狠谁就胜。
结局毫无悬念,我手里的棍子成功帮我缩减了恶斗的时间。
当我一手提着棍子一手提着箱子,冷着一张脸站在黑车旁,那四十来岁的黑车大叔看我的目光都有些发虚。
毫不客气把箱子往后座一塞。上车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校园。
远处,几团光亮往校门而来。看那速度,并不慢。
勾了嘴角,我想,这个笑肯定跟这会儿的风一样,很冷。
重重关上车门,我对面色发虚的大叔说道:“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