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我被俞秀拉上台，尴尬的恨不得把他拍墙上自挂东南枝。
苏采盈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回到桌前抿酒。那混血美男脚下生风跟了过去，俨然忠犬。
我正琢磨着杀毒枭犯不犯法时，就被俞秀按了肩膀坐下。
好歹我也练了两年，可俞秀一出手，我顿时手忙脚乱频频出错，最后连俞秀都救不了场，本该欢快的曲子变成了可怕的魔音穿耳。
“哥也不是毛头小子，哪儿真能跟井家那小子幼稚？他琢磨这么多年利用你算计我，还真是沉得住气。”
“时机未到时，他把你护得密不透风连我的手都伸不到。眼下他布置周全了，就表现得力不从心处处受制。都算计成这样了，还摆出那副为你好的恶心嘴脸给谁看？”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都爱玩儿聊斋。只是他把你送出来，又套着诗晨不放，想双管齐下的心是不是忒脏了？”
“他爸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就昧着良心来诓你给他办事。这两年没少在你面前诋毁我，诋毁我那可爱的弟弟吧？天底下就他井家是好人，大公无私，英勇无比。”
“还有我那可爱的弟弟，一边用无可奈何来迷惑你，一边利用你找我的弱点跟我斗，也忒蠢了些。”
“两军交战，玩儿的还不是三十六计，不过就是看谁用计更娴熟，看谁动作更快罢了。”
“井家那小子比我可爱的弟弟脑子通透些，动作更快些。可再快又能怎么着呢？你是人，不是机器，不是写了程序就能循环运行的，你有自己的思想，你该懂得什么叫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最后一个高音之时，他轻声一笑，矮了身子靠近僵直了背的我，“他井黎玩儿了一出釜底抽薪，不如我们回敬个远交近攻。做正义的使者还是做那审判的人，由你来决定。”
杀人魔曲结束，我的手却不受控制的在琴键上乱跳。难听的声音嗡嗡入耳，他压着我的手，笑眯眯的亲力亲为改正。
“来，哥哥教你。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他一边弹，一边唱，耳边的歌声低沉，嗓音靡靡。
终于受不了了，把他猛地推开，双手狠狠按在琴键上，伴着钢琴低沉地吼叫，用力吐字，“操！”
骂一声不解气，又骂了几声才愤愤地撒丫子跑。
第一个调子出来时，俞秀的话就让我乱了。就像烧开的水，沸腾沸腾的，咕噜咕噜的，久久不能平复。
“阳阳！”
厚重的大门把井黎的声音隔断，我跑出来时，与一个白衣女人擦肩而过。
沿着马路一路飞奔，模糊了视线的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其实早就知道答案的，只是这些话从俞秀口中说出来让我备感难堪，让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踏进这四九城时就对自己说过，不要相信井黎，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相信他！既然有这样的认知，为什么我现在还会觉得难受？
井黎的话，俞谦的话，俞秀的话，一遍遍的在脑子里重复。我不傻，自然知道这是他们的博弈，可是，真真假假之中，总有该信的。
比如，井黎和俞家兄弟一样，都只是在利用我。
只不过，他的利用更高明，他非得让我心甘情愿。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坐在井黎身边那个美人，我突然就跑不动了。
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口郁结，就像压着一块大石，让我喘不过气。
我停在桥上，弯下腰，双手压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井少不是昨天才见了家长？前两天还和诗晨同进同出，今天就在这儿耍性子，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俞秀的话，让我不敢想象井黎和那美人相处的种种画面。
瓢泼大雨模糊了世界，我看不清，也听不清。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该往哪里走。
井黎。井黎。井黎。
心里头一遍遍喊着这个名字，到最后这个名字几时脱口而出我都不知道。呢喃着呢喃着，我冲着桥下奔腾的河水怒道，“井黎你个浑蛋！”
“是，我是浑蛋。”
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愣住，却无力转身。
我居然有些怕，怕这是幻觉——就像那晚，我以为有过的刹那柔软。
大雨之中我抹了把脸，手还没放下，一双手从后缠上了我的腰——就似过去的两年里，他双手环在我腰上，下巴搁在我肩头，轻轻的对我说话。
冰冷的雨水中，他说话时打在耳旁的呼吸格外明显，“阳阳，你要信我。”
我不想笑。真的，我不想笑的。
可是，我还是笑了出来。
一个讽刺的笑。
他把我当了傻子。而我，得扮演好这个傻子。
好像拿绳子绑了心脏，另一头绑着千斤巨石，然后重重地抛进了湖里。
坠落，下沉，最后暗无天日。
避开他的话，我疲惫说道：“我想回家。”
他沉默，良久道，“好，我们回家。”
我想回家，不是我们回家。
可是，我有家吗？
热水打在身上，我却似回到了两年前。
当年撞破许晓晓和井黎的交易时，我能收拾东西一走了之逃避现实，如今我却没了去处，无路可退。
擦着头发回房间，先入眼的是书桌上那冒着热气的杯子，一转眼，就看到头发半干的井黎站在窗前若有所思。
刚把杯子里的生姜水咕噜咕噜下肚，就听他说道：“过来吃饭。”
虽然摆了盘，但是一尝味道就知道是点的外卖。
虽然没什么胃口，到底把一碗饭扒拉下肚。
被对面的人盯了一碗饭的时间，我觉得他应该有话说。擦了嘴，我难得平静回视。
估计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平静，他好一会儿才说道：“离俞秀远些。”
我就没那么平静了。
“离他太远，怎么找证据？”
一句话就堵得他没话说了。
毕竟，我说出了事实。
然后，又是不欢而散。
想到俞秀的话，我笑了笑。
远交近攻，并不是一个好计谋。
走神时，一条短信进来，是俞谦的。
“他总能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
看来，他也知道今晚发生的事了。
我没回，又是一条短信进来，“怎么决定都好，前提要保护好自己。”
想了想，我回道：“神仙打架，我等凡夫俗子如何自保？”
下一秒电话就进来了。
“你想怎么做都好。”
他的声音很疲惫，有点沙哑。
想到俞秀的话，我问道：“出差了？”
“嗯。”他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又道：“也是我低估了他的反扑。在他眼皮底下见你算是挑衅，他的回敬让我措手不及。”
我不晓得该怎么回，又听他说到：“你在这里的时候还没觉着怎么样，如今突然来呆上两天却觉得归心似箭。”
原来，他被弄回了我老家那边。只是，这话我接不了。
“你说得对，为什么两年前我不这样？”
他这话，我更没法接。
正沉默着，就听那边有人说道：“俞总，客户又退了两批货，说是.......”
电话似乎被他悟住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说道：“你看，他就是这么狠，喘口气都不成。”
想到当年搭他顺风车出校办卡，给他打电话时听到的说话声，我小声问道：“不会是你的私产吧？”
“猜对了。”
俞谦的笑声传进耳朵里，“查出这是我私产，井黎怎么会放过？只要跟老爷子没关系，他当然是大着胆子一点儿不手软。”
我该说井黎厉害还是可怜俞谦遭了后手？
“王子阳。”
正想着，耳边是他略嘶哑的低唤。
心里头突然像被羽毛扫过，有点酥麻。
“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如果两年前我不那么自负，如今陪在你身边的就是我。可笑我主玫心理学，却被井黎给算计了。”
“你认真的？”
话出口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手忙脚乱挂了电话，看着半个小时的通话记录呼吸不畅。
我怕真是个傻子吧？
正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短信进来。
还是那句：用了心，也用了心。
言外之意：用了心，自然是认真的。
忍不住给嘴巴拍了两下，又进了一条信息：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
真的是.......
关了手机，躺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眠。
对于俞谦，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了。或许以前是迷恋过他身上与妈妈相似的气度，可发生了这么多之后，我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感情去面对他了。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头却是那些追着俞谦的画面，可画面闪来闪去，最后停在了井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
一个激灵睁眼，揉着眉心把闹钟关掉。
一觉醒来竟然累得很，也是奇怪了！
洗漱完摇进饭厅，桌上跟往常一样摆着吃的。井黎端着牛奶从厨房出来，面色平静招呼我吃早餐。
吃过早餐，井黎依旧送我上学，路上还能语气平常的叮嘱我好好学习，别成天就知道偷懒。
好像我没说那样的话。
好像这几天他都不曾夜不归宿。
好像昨晚的事都不曾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