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开始我被俞秀捉了,那么我的结局必然是早死。毕竟,我是真的一无所知。一个没有利用价值,还会引来麻烦的人,不死留着招祸?傻子才会这么做!
可是,偏偏就有那样的傻子啊!他把我关起来,他还在外头动作不断,不就让人难判真假吗?你看,俞秀不就是分不清真假,不得不和我虚以委蛇,不断试探吗?
我想质问,可是,嗓子里却似卡了石头,我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在他来牵我时不断地甩手,不断地推开,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的怒火传递。
只是,我又在愤怒着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这么愤怒?
“阳阳,你别这样。”
被他一把抱住,我止不住地挣扎,他压抑地低吼却比有力的臂膀更厉害,突然就让我卸了浑身的力气。
“齐哥他,跟你说了什么?”
抱着我的手转而捧着我的脸,他的神情看上去是那么的隐忍,隐忍的焦虑。
我突然就不晓得该从哪里质问了。摇了摇头,我徒劳推他,“井黎,我想静静。”
不想看到他,不想跟他说话,不愿再想跟他有关的一切。
这种行为让我想到了‘逃避’,可是,我又为什么要逃避?
身后跟着井黎,我却把他拦在了电梯外。这里明明是他的家,而我却没有让他进来。
穿过客厅,进了房间,当我倒床上用被子蒙了头时,才觉得脑子混乱得抽疼。
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一刀砍死王逸辰母子,哪怕同归于尽,也胜过如今的混乱又茫然。
浑浑噩噩睡了过去,醒来时,电话在兜里不停的震动叫嚣。
“我到楼下了。”
俞谦的声音让我清醒过来,一句‘马上’之后翻身就起。冲进浴室迅速冲了个澡,收拾妥当后,拿了行李包胡乱塞了几身衣裳。
“昨晚又没睡好?”看着我半干的头发,俞谦问道:“井黎又找你麻烦了?”
昨晚的一切我都不愿去想,可是,看着俞谦,我又忍不住去想,井黎和他,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
“俞谦。”喊出他的名字,我突然发现声音有些沙哑。在他看来时,我问他:“那晚,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明知俞秀目的,你还先他一步找我,不怕他找你麻烦?”
俞谦显然被我这问题给问着了,目光几闪,而后将视线转向前头无人的小道。我以为他会回答,他却是一打方向盘,开出了小区。
一路无话,显然他是拒绝回答了。我都不准备再问了,他却在红灯时踩停,突然开口:“以前是我错了,所以,我想弥补。如你所说,我先找上你,俞秀必然会找我的麻烦。可是,如果我不找上你,他就会找你的麻烦。”
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成了罪人。我这个罪人,不知好歹的作死,全然不顾别人的死活。
再次无话,这一沉默便是沉默到了机场。进了vip室,俞谦把我领角落里坐下了,又点了一杯热牛奶塞我手里才坐我身边轻声笑了笑,“难怪井黎昨晚匆匆忙忙的去找齐容,你会这么问,必然是齐容让你想明白了。”
“虽然我不想说。”俞谦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但是不得不承认,井黎比我狠。我自认竭尽所能减少你的麻烦是用了全力,可井黎却比我豁得出去。他不但现在要护你,他甚至做了最坏了打算,把以后会遇到的都设想了。所以......”
所以?我下意识靠近,迫切想听他把话说完。俞谦却在这时突然伸手抱住我,哪怕我被他惊着,哪怕牛奶打翻湿了他衣裳,他也没有松开。
我总觉得错了,一切都错了,可是,我却没办法推开,因为我迫切想知道他要说的,是不是就是我所想的?
“怎么办啊,井黎他,好像真的办到了。”耳边的声音似笑似叹,俞谦第一次这么无礼,却又显得这么无助,“当初我若是强硬些,你心里放不下的会不会依旧是我?”
不要说这些,我不想听这些!
我的声音诡异的溢了出来。如今我非但管理不了情绪,连心里话也管理不了吗?
手有些抖,想把俞谦拉开,双手却在他开口时,轻轻的贴上了他的背,然后狠狠的,狠狠的扣着,“他应该是怕你将来选错吧,所以,他同意和何家联姻。如果将来你成了罪人,至少,与何家有关的他,是可以把一切罪名都揽下的。”
狠狠扣着的手,转而将他死命地搂住,不这样,我怕我会失控地冲出去,冲出去找井黎,然后狠狠的给他两巴掌。
凭什么?他到底凭什么这么做?他这么做,又将我置于何地?
若坏人伏法,一切顺利,那便罢了。若歹人万年不灭,若他受我牵扯,我又该如何?那时,我该怎么面对他的家人?我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我又如何能怀着愧疚活着?
呼吸变得沉重,双手变得颤抖,脑子里更似翻滚的岩浆,烤得我不能说,不能动,连愤怒都变得多余。
“对不起。”
俞谦突然收紧了手臂,我感受到他猛烈的心跳,“一开始是我错了,我错误的判断,把一切都变得复杂。当我知道井黎和何诗晨准备订婚时,我又自私的瞒下了。我害怕,害怕你为他的付出感动,害怕你会选择他,害怕你连个弥补的机会也不给我。”
是啊,你是错了,你错的离谱!可是,谁又是对的呢?他井黎就敢说一声问心无愧吗?他井黎就能保证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吗?
咬紧的牙根让整个口腔都泛着酸意,努力克制情绪,我缓缓松手,额头却抵着他肩膀,低声说道:“这件事结束前,有关井黎的事,我一样也不想听。”
哪怕他是救世主,也不可原谅!他罔顾我的意愿,强行安排我的人生,甚至于不顾家人反对,把自己给搭进来,这种行为让我不能理解,也让我愤怒。
俞谦突然又把我给抱住了。他的手臂有些颤,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稳,“好,不提他!再也不提他!”
抬头,就见俞谦面上带着奇怪的笑意。我想,他是误会了。
虽然我不想提井黎,却不代表我就愿意和他更进一步。虽然我报仇需要他的帮助,可这是我们对等条件换来的,跟这次的交谈没有任何关系。
刚欲说明,他却是突然松手站了起来,全然不给我开口的机会,“时间差不多了,你先登机,我去换件衣裳就来。”
瞧他提着包大步走出视线,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路有的是机会,你还能一直堵着不让我开口?
或许是真的不想听我多说,至少现在是不想听,所以,我坐了几分钟俞谦还没来。既然他不想听,我也不必急于这一时,毕竟还要合作,没必要让彼此都不高兴。
拿出手机打开飞行模式,戴上耳机和眼罩,偷这浮生半日闲。
可是,我这脑子并不得闲。
就这么在脑子里过着齐容和俞谦的话,越想,心里就越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不可否认,井黎这么做让我震惊,可是,震惊之后就是愤怒。可是这愤怒中,又夹杂着让我不愿去想的情绪,那情绪就那么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看我究竟要不要放它出来?
突然之间,就觉得心里头特别烦躁,当飞机起飞时,我忍不住低声咒骂,“井黎你个浑蛋!”
骂完,再不愿去想,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盖直接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时梦时醒,感觉像醒了,却又睁不开眼。梦里头那些画面也像快进片段让我捉不住,就在我难受得快喘不过气时,手臂被人摇着,画面也就此停下。
我在笑,我手里是枪,我笑着举起了手里的枪,然后就是‘砰’的一声,一片黑暗。
“阳阳,醒醒!”
猛然惊醒,眼前却一片黑暗。难道,我还在梦里?
就在我无措得胡乱抓着时,眼前突然一亮。眯眼适应了亮光再看时,就看到了井黎满脸担忧,“你做恶梦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杯水?”
我是不是还在梦里?
缓缓抬手,触手可及的温度却是那么真实。摸着那光滑的肌肤,看着他张合的嘴,抚摸的手突然抬起,而后,一巴掌甩了过去。
会痛。
我的手会痛,那瞠目结舌说不出话的人也会痛。
所以,这不是梦。
扫视一圈,就见那漂亮的空姐悟了嘴,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们,而机舱的乘客,已经离开。
这是,到了吗?我竟然睡得这么沉?沉到同行的人变成了井黎都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我不是一向如此吗?
取了耳机,关了音乐。当我关闭飞行模式后,一条短信进来。
“对不起,我没办法陪你回家了。”
没办法,这三个字是多么的无奈啊!眼前这人,又是多么厉害啊!
沉沉一个吐气,再抬头时,我由衷佩服:“井黎,你的手段,总是出乎意料。”
临登机还能把人给换了,你说厉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