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我爸骂丢人,我回头,脸上摆出不解模样问他,“好好的,怎么就丢人了?”
“你在北京跟人打架,被你舅撵回来了吧?”王逸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别以为打了码我就不知道是你了!在家里打我和妈妈就算了,跑北京呆了两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逮人就咬,也不怕给家里惹麻烦!”
“哎呀,辰辰你说什么呢,阳阳肯定不是有意的呀。”我那后妈又开始嗔他宝贝儿子了,“阳阳肯定是被别人给误导了,小时候林姐身体不好,没什么时间照顾阳阳,这去了北京又没人照顾,肯定是被人给害了。”
呵,你干脆说我没教养得了。
懒得听他们母子唱双簧,我摆手,“我去楼上看看。”
“烧了。”王逸辰打着游戏插话,“你不是说让我们看着办嘛?还说都是些没用的东西,随便处理了就好;我看那都是些相片,也没地儿放,就给烧了。”
“我让你看着办?我说都是些没用的东西?”瞧他言之凿凿的模样,我问他:“都说死无对证,可我这么大一活人就站在这儿,都无证可对了?东西没地儿放?这么宽的别墅还放不了一箱相片?”
王逸辰那目光就有些发虚,他看了看爸,见爸没说话后,又理直气壮了,“我给你打了电话的,是你自己说的不要了!”
呵,果然是有人撑腰就有底气啊!转头去看爸,他却是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吹着,态度再明显不过。
我突然就犟了,走过头定定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失恭敬:“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柜子里有你们的合照,有你们的情书。”
想当年无意间翻出那些情书时,我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酸掉牙的诗词糅合在各种赞扬与思念之间,妈妈每每翻看都是满脸幸福。我不相信有过美好回忆的感情有假,我不相信他就那么狠心要把妈妈的痕迹全部抹去。
我的质问,爸却是一眼瞪来,同时把茶杯重重放回桌上,怒意涛涛,“烧了!墙上的相片,柜里的东西,全烧了!我让烧的!”
“听起来,您还挺得意啊。”虽然已经料到了结果,可是,亲耳听到这无情无意的话,我还是觉得愤怒,“你烧的时候就不觉得亏心吗?你就不怕我妈半夜来找你回忆过往吗?”
“王子阳你给老子闭嘴!”一拍桌子,他猛地站起怒示于我,彰显他的愤怒与地位,“就知道你是个祸害!家里好不容易清净两年,你一回来就鸡犬不宁!”
果然啊,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相看两厌!
咬牙笑了笑,我没再说什么,抬步朝二楼走。我那后妈立马哎呀哎呦地跑去给他拍背顺气,“这是怎么了嘛?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嘛?你看看你也是,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呀?她在北京惹了祸,现在除了回家还能去哪里嘛?这要是一气之下又跑出去,被北京那边的人找着了可怎么办啊?”
不出所料,我爸更怒了,指着我,骂得中气十足,“天生就是个赔钱货,还只知道闯祸!你先下来给我说清楚,你把婷婷怎么了?”
“啧。”我冷笑,“都说老婆是别人的好,娃娃是自家的乖。怎么我们家不但是别人的老婆好,连女儿也是别家的乖?你说我是赔钱货,怎么白婷婷就是你的心肝儿了?”
“王子阳!”
面对他扯嗓子的一声怒吼,我摆了摆手,表示不想理他,“就是遇着了把她打了一顿,还能怎么着?你也别急着给她出气,她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金主那儿编排我呢。你老婆说得对,我出去溜达两圈可能会被她的粉丝打。”
下头又是几声怒骂,我也没心思管了。到二楼时,王逸辰一面叫着,“爸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没家教。”一面小声嘲讽道:“你还敢回来!你打了白姐姐,白姨恨不得撕了你!白姐姐不见了,白姨第一个找的就是你!你这会儿不赶紧去逃命还敢惹爸爸,当真是不知死活!”
我‘哦’了一声没理他,大步朝妈妈房间走。
本来妈妈是住在主卧的,后来因为身体不好,怕影响到爸爸,所以她住到了东面的小房间。这一搬倒好,直接给王逸辰他妈腾了地儿,让那女人鸠占鹊巢。
心里头揣着火,推开房间时,拳头不由得握紧。
相片墙被撕得掉了漆,家具变成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忆中的温馨变成了眼前的凌乱不堪,无处落脚的房间毫无熟悉可言。
是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回来,所以,让我明白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吗?
“说了你还不信,非得来找不痛快。”跟上来的王逸辰小声说着,“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可留的?晦气!你那死鬼妈的东西全搬到后头去烧了,汽油一淋,嗖!烧得那叫一个快。”
说完犹不解气,还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你的东西也烧了!妈妈说以后回来给你买新的,爸爸就说反正都沾了死人气,干脆一起烧了得了。”说完,还挑了眼,“牛B不?”
呵呵,牛B!实在是牛B,你们母子俩最牛B了!
踢开纸箱一步一挪进去,摸着被撕坏的墙面,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头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来。
都说人走茶凉,妈妈这一走,连她生活过的痕迹都没了。沿着墙边慢慢挪,手指停留在小小的涂鸦上,耳边,仿佛是妈妈虚弱的声音。
“哇,阳阳好厉害呀,小火车画得真像。”
妈妈半躺在床上,掩不住病容的脸上是强撑的笑意。七月的阳光很是刺目,打上她脸上却带不来一点红润。
顺着妈妈的视线看向那面照片墙,耳边是妈妈压抑的咳嗽,“阳阳会不会画旋转木马?给妈妈画一个木马好不好?”
摸着墙上小小的涂鸦,眼睛不争气的开始模糊。这些画,是妈妈唯一留下的痕迹了吧?只属于我们的回忆,在这凌乱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可怜可笑。
抹了一把眼睛,随手拿起纸箱里的扳手,一点一点,把画抹掉。
既然要抹消,那就抹得彻底点吧。
“哎呦,掉金豆子啦?和你那死鬼妈一样,上辈子不会都是哭死鬼吧?啧啧啧,装可怜让爸爸心疼什么的,好像一点用也没有呀。与其在这儿装可怜,还不如想想怎么跟爸爸解释白姐姐的事情比较好,人家好不容易攀上了江家,就这么被你给坏了事儿,白姨想杀了你的心都有!不过呢,你要是跪下来求我,我就去替你说两句好话,好歹给你留个全尸。”
视线里是见了腻子的墙面,耳朵里是王逸辰小声的冷嘲热讽。抬头眨了眨眼,把里头的雾气眨个一干二净。
当我转身时,靠着门的王逸辰防备一退。瞧我握着扳手一步步走过去,王逸辰立马大喊大叫,“爸,爸救我啊!王子阳要杀我!”
‘咚咚咚’的上楼声伴着那震耳欲聋的咒骂而来。
“王子阳你想死是不是?一回来就喊打喊杀的,你是要气死老子?”
王逸辰一溜烟跑到了我爸,哦不,跑到了他爸后头,伸了脑袋冲我挑衅一笑,嘴里头却是带着哭腔,“爸,爸,她要打我。我就是跟她说白姐姐是好人,她拿起扳手就要打我。她还说,还说......”
“她还说什么了?”
面对他爸的震耳怒问,王逸辰显得更可怜了,“她还说要弄死白姐姐。爸,我好怕啊,他会不会给咱们家惹来麻烦啊?爸爸每天这么辛苦,他怎么还是这么爱惹麻烦啊......”
瞧瞧,还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太子啊!
接着,懂事的太子就抱着气喘吁吁跑上来的皇后干嚎,“妈,她要杀白姐姐呀,怎么办呀。”
皇后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呀,一边拍着太子的背安抚,一边拉着皇帝的手结巴道:“老公,你看这,这,白姐要是......”
嗯,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这熟悉的宅斗剧情因为王逸辰的长大而更精彩了。
妈妈还在时,向来是王逸辰他妈打主场,懵懂的王逸辰只需要指证妈妈就好。现在,王逸辰打主场,他妈跟唱,这战斗力更是无敌。
妈妈没有宅斗的本事,我自然也没这个天份。所以,面对母子俩的无缝衔接,我的应对之策就是拿扳手紧了紧扶手上的螺丝以示无辜,“爸,我饿了。”
皇帝还在扑哧扑哧喘着怒气,我吸吸鼻子道:“溜香了,肚子快叫了。”
皇帝瞪眼不说话,皇后又开始笑着打圆场:“哎呀,你看这,姐弟两个闹了一场,都饿了吧?你看看这,雷公还不打吃饭人呢,饭菜都好了,婷婷的事等吃了饭再说嘛,反正阳阳又不回北京了。”
瞧瞧,这说话艺术多高。以前要是跟她好好学几招,也不至于被他们母子三两句就给招呼得败了阵!
摸摸鼻子表示后悔,却听一声冷哼,皇帝领着皇后和太子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