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有一匹好马根本追不上。”但战西风却似根本不着急的样子。
吴胜看着他,“难道你真准备徒步去追她?你轻功再好,人家也不是傻子,难道等着你去追?何况你知道她是往哪里走的吗?”吴胜又伸手点了一下自己背后的玄铁重剑,“老子跟老子的巨阙,一刻他娘的也不能分割。我轻功也不行,要去你自己去。”
“那你就在南郡城我们常去的那家店等我。要是一天之内我没赶回来,你就出北门往天府城方向去,他们回终南城必定会经过那里。当然,我回不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战西风真的就转身飞奔而去。
“我说这小子也算混了些年头了,怎么做事还毛毛躁躁的。”确实,在城内施展轻功,比骑任何一匹高贵稀有的马还要引人注目。
吴胜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身后却传来了南郡官员的马蹄声与喊声。“近日荆州战事频繁,可能会波及到梁州的周边县城,因此大家若发现可疑军队要及时向官府汇报!”
这南郡城里要是能发现可疑军队,那反叛的蜀王,也不必离开梁州去荆州了。不过是糊弄朝廷而已。谁当王对南郡城又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这官倒像是个好官。”吴胜看着飞驰而过的官员,眼神却根本不在官员的身上。
仗着年轻气盛,战西风一连追了两个时辰也没有停歇。傅南晴虽并不急赶路,像战西风这样的武林高手,怎么可能会漫无目的的追一个小姑娘呢。何况自己已经跟他说过了,要是想讨武器,可以去自己家里。
说的应该够清楚了吧?终南城姓傅的应该就自己一家?终南城他会不会不认识啊,好像没有听说过他离开梁州。要是不认识,那他过来还要点时间,正好可以把剑还给了师傅,再在家里等他。可要是他不要剑了怎么办?不可能不可能,那样的高手肯定视剑如命,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能他现在正在马不停蹄的赶来?除了这一处狭谷,自己走的都是正常的道路,估计他很熟悉这里,可能过一会就找到自己了。
傅南晴便吩咐侍卫们稍作休息。
不可以,要是追上自己了,自己又不是对手。秋风剑被夺回去了不就白来一趟了吗?故技重施的话,希望也不是很大。
侍卫们刚下马,傅南晴又开口说道:“休息够了,加快速度,快点上路!”侍卫们都傻站在原地。
“本小姐没说清楚吗?上路!”侍卫们又像突然清醒了一般,小姐的脾气,他们也早都习惯了。
“上路?需要人送送吗?”
傅南晴突然听了人声,惊喜地回头张望。却发现根本没有人。
“嘿,傻妞,往哪看呢?爷爷们在上面呢。”傅南晴这才注意到,狭谷两侧的坡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两队人马。每个人又都蒙着面,服装统一,看上去并不像山贼。山贼也不会抢自己这样一行人。除了两把剑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些首饰银两,再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别多想,我们可不是什么山贼土匪,也不会要拿你做什么压寨夫人。只要你乖乖的把你手里的两柄剑交给我们,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们!”为首的一人正握着腰间的佩剑,其余约摸二十来人都拿着适合近距离搏杀的弯刀。
“你们知道本小姐是谁吗?本小姐是终南城大名鼎鼎的傅氏镖局的大小姐傅南晴!我师傅是雍州第一女侠柳婉儿。连我的东西你们都敢抢?怕不是活腻了?”话虽如此,对面若真是动起手来,自己手下的十二个侍卫不一定能有胜算。何况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傅南晴更不敢轻举妄动。
“呦,居然是傅氏镖局的大小姐。只是这么贵重的镖就派这么几个人护送可不够看啊。现在世道这么乱,回去告诉你爹,不要放自己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为首的一人笑起来,底下的人也都跟着笑。傅南晴只觉得头晕目眩,难以忍受。
“够了!有什么好笑的。这剑我必须要拿回去给我师傅,你们有本事来抢试试,连战西风都不是我的对手!”傅南晴拔出自己的春雨,十二个侍卫也都纷纷拔出随身的佩剑。
“嗯,这秋风剑却是战西风的不错。不过你要是不拔剑还好,我还有所忌惮。现在我看你也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剑客罢了。”为首的人冷漠地看着傅南晴,松开了手中的佩剑。
“还有,这里是梁州。在这里杀了你,没有十天半个月,你父亲怎么会得到消息。何况我们要是悄无声息的将这里处理干净,你的父亲能有几成把握找到我们?”
傅南晴从未被这样威胁过,从小就没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乖乖的把剑交出来,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不交的话,那我们只好不客气了。”
二十余柄弯刀在落日的余晖下依旧闪着光芒。
“不交就是不交!我凭本事拿来的剑凭什么给你们?”傅南晴说出这话就后悔了。
二十柄明晃晃的钢刀就从山坡上飞了下来,原来这钢刀之类还暗藏玄机,刀柄中藏有锁链,使用者奋力向某个方向扔出时开启开关,钢刀就会如同飞镖一样飞出去。一击未中,收手时再转动开关,钢刀又会顺着锁链回到手中。
可这第一轮攻击下来,十二名侍卫就折了七个。傅南晴的右臂也被划了一道伤痕。
但是杀手们并没有留情的意思,收好了刀,径直向坡下冲来。
那为首的人只是在山坡上看着。这样的对手还不值得自己亲自动手。他伸手准备按住腰间的佩剑,却发现自己的剑已不知了去向。
“山坡下的戏,可还好看。”自己的剑,此刻居然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是从自己的腰间取剑,到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持剑威胁自己,自己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更不必说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了。
“你是什么人?”
“跟你一样的人。让你的手下们住手!”战西风的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虽然平日里他从来不会这样说话。
“都给我停下!”
那些杀手差不多就要奔下坡了,却突然听见了住手的命令,连忙转换姿势,前脚转向抵住地上的沙石,后脚也收了步伐。回头看时,才发现老大的身后多了一个人,脖子上多了一把剑。
“下令让他们滚。”
“都给我撤!”那杀手们就有序的排成两队往与傅南晴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我也不想杀你,你如果对秋风剑感兴趣,大可找我来拿。”战西风释手放了他。领头的人见战西风对自己根本没有兴趣,又怕他突然喊回自己,便施展轻功飞快地逃离了。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傅南晴在底下抬头看着战西风,几乎是大喊着质问战西风。眼里不知是喜悦还是感伤。
“他本意也没有要杀你。你要是乖乖的把剑给了人家,你的七名侍卫也不会死。”战西风飞身下坡,打量了一番傅南晴的伤口。
“那剑是我拿来的我凭什么给他们!”
“你拿来的就是你的?你没有能力守护它,你拿来了,也照样是别人的。”
“那你不也还是一样。”傅南晴反驳他,战西风一时哑口无言,只静静地看着傅南晴的伤口。
“你,你在看什么?”傅南晴见战西风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突然有了几分羞涩。
“下来。”
“什么?”
“我让你下来。”傅南晴本还坐在马上,此刻却就乖乖地从马上跳了下来。
战西风立时轻轻撕开了傅南晴右臂的衣袖,自怀中取出了金疮药轻轻地撒在了傅南晴的伤口上。
“疼。”
“忍一下就好了。”
“嗯......”
战西风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纱布,在傅南晴的伤口上包扎了一番。
“你经常受伤吗?”
“几乎没有过。”
“那你为什么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是吴胜硬塞给我的。”
“是跟你一起的那个大块头吗?”
“嗯。”傅南晴就笑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就是感觉很有意思。”
“剑还我。”
“不给。”
“你一定要送给你师傅吗?”
“我有一个故事你要听吗?”
“不听。”
“那我偏要说。”
傅南晴的师傅柳婉儿,年轻时是在终南城极负盛名的美人,不仅如此,剑法也是出神入化。终南城无数世家子弟想一睹女侠的风采都只是自讨没趣。唯独一个不起眼的小铁匠能引起柳婉儿的注意。
铁匠也爱慕柳婉儿很久。呕心沥血历时三年打造了一雌一雄的两柄宝剑。无数学武之人听闻了这样两柄剑想来买,小铁匠都死活不卖。
因为柳婉儿每年春天和秋天会来终南城待上一阵。仿佛带着春雨或乘着秋风而来。这剑便被取名叫春雨秋风。
但铁匠却觉得自己配不上柳婉儿。将春雨送给她后,就带着秋风剑离开了终南城。他觉得,要成为盖世大侠,才能配得上柳婉儿。
可铁匠并不是个学武的好苗子。一套最基础的剑法,他都练了整整一年。等到自己武艺有所小成,已经是二十年后了。二十年后,柳婉儿都快要四十岁了。
彼时的小铁匠再回终南城时,听闻柳婉儿已经嫁做人妇。遂伤心欲绝地离开了终南城。甚至离开了雍州。
机缘巧合下遇见了战西风。
战西风的模样,就是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那个年少有为的模样。便将剑送予了战西风。也算是送走了自己一生的牵挂,忘掉了这一生的遗憾。
柳婉儿也曾多次打听小铁匠的消息。只是无数次,两人转角擦肩就能相遇,小铁匠却都避而不见。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最后他们当然还是遇到了啊。”
再遇到时,两人都是天命之年。
小铁匠的武艺在江湖中已经鲜有敌手,只是却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柳婉儿握着春雨,铁匠手中却再没有了秋风。
你给我亲手煅的剑,你自己却先弄丢了。
我没有丢,只是于我,再没有意义了。
“所以你师傅和小铁匠再没有见过面了吗?”
“没有。”
“这秋风剑是她仅存的唯一念想了吧。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多等小铁匠几年呢?”
“你以为女孩子的青春有几年?我师傅等了他接近二十年。就为了一个不知归期的少年,你要她等一辈子吗?”
是啊,如何能等一辈子。最好的年华没有在一起共赏人间的晴雨风光,等到风烛残年的时候得一个所谓的一起白头,回忆一生,却没有关于对方的点点滴滴。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这剑,你还要不要了。”
“要。”
“我说你是没有感情的吗?”
“这剑用的顺手了,不想换别的。”
“你去我家里,我一定给你找一柄顺手的剑来。”
“太远了,不想去。”
“本小姐又不会亏了你的,这样吧。你沿路保护我,到了家里,我不但给你找把好剑,我还让我爹给你付十倍于普通镖师的钱!”
“你觉得我会给你做镖师?”
“为什么不会,你不就是武功好一点吗?我的待遇也不差啊。”
“十一倍。”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