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丹大将世里衍听得乞羯全军覆没,惊得面无人色。
幸好及时撤了。
他听从军师的建议,退至竹里山上,这里山高林密,宁王的床弩发挥不了作用。同时命斥候立即快马与乞羌大将姜术父联系,如今两部不能各自为战,需结成联盟,无论宁王攻那一部,另一部必从后协攻。
姜术父接到世里衍的传信,半晌不言语。
宁王委实太狠,他想起前几日的那场箭雨,还心有余悸。
宁王命郭沛白围住竹里山,也不用进攻,就用床弩摆在离山不远处,好整以暇,其余人马返回刺潼县休整。
这次缴获了大量马匹也随之一起入城。
大军浩浩荡荡进了县城,十乡九里的百姓携老扶幼十里相迎,他们久受杂族荼毒,自去年宁王带领他们深挖洞广集粮后,百姓大大得益,这一片上的杂族兵祸少了许多。如今又打了胜仗,真真如拜天神一般,早早跪于两边路上。
宁王高居马上,一身银袍虽血迹斑斑,丝毫不损他的凛凛雄威,反增无上杀气。他从百姓的跪迎中缓缓驰过,想起战歌送他的话:“道者,令民与上同意者也,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民弗诡也。”
如今他治下的百姓,真是可与之死,可与之生。
战歌,你如今可安好?
宁王一到县衙,即命薛剑锋广贴告示,召集民夫五千,自带铁镐锄头,一天一人可得二日口粮。
百姓还未散去,听衙役站在告示前宣读宁王的召集令。
莫说官府还给粮,就是不给,百姓也愿意为宁王效力。一时间,报名的抢破了头。
报上的忙着回家取工具,沒报上的一层一层围住衙役,写名字的文书忙得手抖,汗流浃背地让人散开一点散开一点,喘不上气了!
须臾,已逾万余。
宁王听薛剑锋气喘吁吁地来报,想了想,让薛剑锋去问问,没报上当民夫的是否愿意入伍,男女不限。
沒报上名的仍里三层外三层围住衙役文书,捶胸顿足地缠着不愿离去。
见衙役又拿了张告示出来,一拥而上。
入伍?
这下百姓犹豫了。家里的青壮年可是壮劳力,走了地怎么办?妻儿老小怎么办?倒是很多女子一听,居然召女兵?这可是第一次耶!
反正在家女子也没多少大用,嫁了人也不见得有多好,而且听说安北将军就是女的,那就,报名?
一个报,二个报,很多女子开始报名,到后来,闻讯而来的百姓争先恐后地报名,有父母帮报的,有兄弟替姐妹报的,又把文书的空气都挤走了……
宁王出了条件,须年满十五,不足二十岁,且身体健康方行。
他早就想让战歌拥有一支女子队伍,不然每次战歌都与一群糙汉子厮混,宁王委实不舒服。
嗯嗯,等战歌回来,就给她一个惊喜吧。
乱哄哄一天,第二天薛剑锋亲自带着五千民夫雄纠纠气昂昂地扛着农具,往竹里山奔去。其余报名女兵暂回乡里,等宁王召集令。
郭沛白刚才才发了一轮箭逼回了冲下山的乞丹人,见到跟着薛剑锋的一干百姓,眨巴着眼,拍了薛剑锋一掌:“老薛,你的兵呢?怎地换人了?这这,锄头虽说也可以砍几下,不过上战场恐怕……”
薛剑锋凑近郭沛白耳朵咬了一阵。
郭沛白一拍大腿:“哈哈哈,妙,妙!殿下高明!”
山上的世里洐也奇怪不得了,啥?民夫?虽说宁王的床弩太也强悍,不过也不至于让民夫扛着农具来与他拼杀吧?这,这太侮辱人啦!
他气得哇哇乱叫,转着圈地骂人。姜术夫的信件也不见回,试着冲下去试探的士兵又被箭逼回去,这下宁王又要出什么幺娥子?
民夫们吃饱喝足,抡起铁镐锄头就开始沿着竹里山不到500米的地方明目张胆地挖起壕沟,这下世里衍知道了,原来宁王要困死他!
他命士兵放箭,然而,他的箭射程太短,够不到哇。命士兵冲下山呢,郭沛白摆二十架床弩虎视眈眈地盯着。
世里衍急得要吐血,把建议他上山驻营的军师拖出来揍了一顿。
一天一夜,民夫们挖好两道壕沟,扬长而去。郭沛白将有钉子的铁块撒在沟外,命大军拉起重重营帐,实际只留了二架床弩并五千名“荷弓实箭”的士兵团团围在山下,带着十八驾床弩与五千士兵,连夜撤退与宁王会合去了。
宁王与薛剑锋已走了,留下的斥候传宁王命令,让他……,郭沛白依计自去调配兵马。
姜术父派去与世里衍联系的斥候回来说无法上山,世里衍已被重重包围在竹里山上,看营帐怕是有两万多士兵。
姜术父一盘算,嗯,看来宁王的大军围攻世里衍去了。此时,正是进攻刺潼县的好时机,这时宁王防守空虚,先去抢掠一番,然后打马就走,反正宁王正在与世里衍交手,也来不及追赶。只要抢得粮草财物,也不枉白来一趟。
打定主意,他立即开拔,近一万骑兵如黑云压顶,向刺潼县方向猛扑过去,急行一天一夜,离刺潼县只有二三十里。
斥候慌慌张张来报,说有骑兵正从侧翼全速向他们驶来。
什么?宁王不是在东面与世里衍周旋吗?怎么这里会有骑兵?
还没等他想明白,已能看见宁王的旌旗正从左翼猛冲过来,将他的队伍拦腰截成两段,宁王一身银袍,所到之处就是一阵混乱。
姜术父在远处看了片刻,发觉宁王只带了几百骑,他放心了,看来宁王分兵乏术,听说他姜术父来了,只得抽出少量兵力过来。
他指挥前后两翼向宁王合拢,他要能将宁王擒获,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宁王及几百骑兵也不恋战,忙忙突围,宁王一马当先,愣是撕出一个缺口,几百骑兵护着他往西而去。
姜术父看着凶悍犹胜过他的宁王,恨得咬牙,又是一触即走?这次他不再犹豫,当先追了上去,绝不能放走他!
几百骑兵边走边用排弩放箭,他可看清楚了,宁王的排弩居然一次可放十箭,箭箭狠辣,姜术父不敢靠近,只得远远跟着。
姜术父本在中军,他一跑,中军也跟着他冲出去,前锋后翼合拢在一起,惊疑不定,只能原地等候。
跑着跑着,宁王一行前面出现了黑压压一片骑兵,左右分开,待宁王一行汇入其中,马上合拢,个个手执排弩,兜头就射。
哇呀呀,箭雨又来了!
这次距离更近,姜术父收势不住,等于直接冲着箭雨而去。前面几乎人人中箭,姜术夫慌乱之中躲于马腹,加之亲兵拼死挡在他前面才逃得一命。
后面跟上的骑兵收势不住,被前面忽然乱了的节奏绊得人仰马翻。
就是此时,宁王拨转马头,所有骑兵收起排弩,抽出刀剑杀向姜术父阵中。
姜术父这边已长途奔袭了一天一夜,已显疲态,宁王的数千骑兵却是以逸待劳,人数又占优势,渐渐被斩杀殆尽。
姜术父一开始就被宁王缠上。
他很惊骇于宁王的马上功夫,跨下之马犹如他身体的一部份,无论他一杆银枪如何神出鬼没,都稳稳骑于马上。姜术父自小长于马上,也算身经百战,还被宁王逼得手忙脚乱,几次欲坠于马下。
放眼一看,他的人马几乎己被斩杀殆尽,难道他姜术父今日要命丧此处吗?不行,他还有数千将士没亡,只要与他们会合,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他跳出战圈,打马就逃。宁王轻蔑一笑,如果马上缠斗也许还有生路,一逃,那就是把命送于宁王手中。
一箭穿心,姜术父跌落马下。
姜术父的后冀前锋也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二里外的郭沛白爬在树上,看到宁王的旌旗冲入敌阵,又破阵而出,待乞羌人的追兵跑远,手一按,树下一字排开的床弩铁箭破空而出,朝着姜术父留在原地的阵营怒放。
姜术父的前锋后翼还在原地打转,就见空中不知打那忽然飞来一片黑箭,转眼落于阵中。被箭射死的,被人撞下马又被惊恐的马踩死的不计其数,整个阵营犹如烧开的水乱冒气泡,这十八驾床弩的威力非同小可,瞬间死伤过半。
好不容易醒悟过来没死的,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乱哄哄向北逃窜,却又遇到绕到他们后方的薛剑锋部,一万多士兵轮流用排弩招呼这些本就惊慌失措的残兵,马翻人倒。
这还没完,薛剑锋手一挥,士兵把排弩往背上一背,抽入刀剑冲过去砍爪切菜,可怜乞羌人齐齐歇火。
薛剑锋的步兵这些年被杂族骑兵压得喘不过气,何曾有过这么扬眉吐气的打法,而且是两次!两次步兵碾压骑兵,骑兵毫无还手之力。
个个红着眼,四处追杀还在逃跑的乞羌兵将,薛剑锋看看这一片狼藉的战场,长长舒口气,命令一部分清理战场,一部分去追逃窜的马匹,这可是宝贝,千万不能跑丢了。
宁王的骑兵也到了,替换下追马追得气喘吁吁的步兵,满旷野去收拢马匹。
不到十天,乞羯、乞羌两支人马从大将到士兵,齐齐覆灭。
如今,只剩被困于竹里山上的世里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