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深夜孤城,一轮满月挂在夜幕。
月光盈盈如水,冰凉幽冷。
可王羽眉头忽然一皱,如此凉的天气,怎么马车里突然热起来了?
放下车帘,王羽回头道:
“杜鹃姑娘,你有没有感觉车里突然……”
头扭到一半,手上的月饼咯噔一声落在车板上。
王羽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唾沫,双手悄然握成了铁拳。
只见此时,方寸马车之中,王羽和杜鹃近在咫尺,后者脸色赤红,朝天髻上升起淡淡白烟,一股滚烫的气息自她娇躯中传来,且有愈况愈热的征兆。
杜鹃好似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笑道:
“王公子,车里突然怎么了?”
王羽干笑两声,道:
“没……没什么。”
他还想说什么,面前的佳人却越来越反常。
就连她身上的衣裙都发出焦味,隐隐要烧起来的感觉。
“不好!”
杜鹃终于察觉到什么,她抬起双手,只见洁白如羊脂的小手此时红得发烫。
“糟糕!是罗刹印!”
杜鹃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王羽心惊胆颤地坐在一旁,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谁想杜鹃猛地望向自己,道:
“公子,你跑得快么?”
王羽不知她说这话是何意,但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能说不,于是点头道:
“我修炼的《清风卷》,速度很快!”
杜鹃点点头,双手张开,竟然做出一个要抱抱的姿势:
“好,带我走!”
王羽倏地瞪圆了眼,咽了口唾沫道:
“这……这个……不太好吧……”
杜鹃俏目一瞪,柔软的嗓音此时带了几分沙哑:
“我现在身受重伤,而且被人下了罗刹印,不可催动元气,你若是识相,乖乖照做,否则我杀了你!”
王羽愕然……
刚才还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转眼就要杀了自己。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你照不照做?我发起脾气来很凶的!”
杜鹃竖起拳头。
“好好好,我做我做。”
王羽不敢不从,他知道这女人实力碾压自己,趁自己还没有把她惹毛,赶快把她安抚下来。
然而,看着杜鹃张开胳膊要投怀送抱,王羽出于小心又问了一句:
“那我接下来是应该……”
“抱我!”
王羽笑着搓了搓手:
“这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
见对方眼神中突然露出一股杀意,王羽立刻脸色一正,化作正人君子:
“我的意思是……那在下就多有得罪了!”
说完,伸手揽住杜鹃柔软的腰肢,微微一提,温香软玉尽入怀中。
佳人在怀,王羽心中一荡,口干舌燥,还好他猛咬一口舌尖,咬得血都流出来了,意识才清醒过来。
杜鹃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
“现在带我去眠阳渡口,越快越好。——还有,一路上无论我变成怎么样,你不可放下我,你一旦放下我,必死无疑,听到没有?”
王羽点点头,他还想问,虽然你轻是轻,但能不能让我背着跑,好歹让我跑得快点。
但一下车,他就知道不用问了。
因为皎洁的月光此时仿佛致命的毒药,落在杜鹃的身上,即使隔着衣裙,仍让她烫得像块烧炭一般。
“快跑,罗刹印见不得月光!”
杜鹃低喝一声,整个身体连着脑袋全部钻进了王羽的怀中。
王羽深吸一口气,现在他抱着杜鹃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只想快点跑到眠阳渡口然后把她放下来。
你问我为何拔腿跑得飞快?因为我怀中的姑娘烫的深沉。
……
夜里的微风呼啸而过。
王羽仍在狂奔,步入楼宇的阴影之下,劲量少沾些月光。
怀中的人儿似乎好了些,但说话仍然有气无力:
“王公子,你可识得人体内的三十六处穴道?”
王羽愣了愣,如实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杜鹃叹了口气,幽幽道:
“唉……这通城的世家竟如此落后么,宗族子弟连穴道之说都不知晓。”
王羽呐呐道:
“你误会了,其实我是武奴出身,前不久刚获得自由身而已。”
“武奴?原来如此。”
杜鹃沉默了片刻,突然道:
“不瞒你说,我也是幼年父母双亡,这样看来……”
“不不不,你想多了,我父母活得好好的。”
“……”
王羽无奈一笑:
“只不过现在,我也不知他们如何了,我三岁就被他们卖给武馆,换了二斤大米。”
杜鹃哦了一声,闷闷道:
“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快,王羽看着不远处仍灯火通明的龙船道:
“马上就到渡口了,是让我送你回荀梦楼么?”
杜鹃摇摇头:
“当然不是,还记得我刚才问你的穴道之说么。”
“记得,然后呢?”
杜鹃沉声道:
“接下来要做的很简单,我会给你指出一处穴道,你击中那处穴道后,我便会死过去,到时候你把我放入北陵江,让我随着江水飘荡,接着……”
“等等!你要自杀?”
王羽拍了拍头,又觉得哪里不对,改口道:
“不对,你是要我帮你自杀?不行啊姑娘!生命珍贵不要自寻短见……”
杜鹃从王羽怀中抬起头,凶凶地瞪了他一眼:
“那是假死,我的独门秘术!不过和真死几乎毫无差别,这样就能骗过我体内的罗刹印,让它沉寂下去。而且我现在的位置马上就会暴露,所以不能再待。只要我顺着江水漂流一夜,再醒来的时候,应该已经逃离危险了。”
王羽听完这些,暗道一声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假死然后跳江,正常人根本想不出这种操作的吧?
杜鹃说完,纤纤玉手忽然伸到王羽的眼前,手腕仅那么一翻,手中凭空出现一个模样古朴的小木丸。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一场。此物叫千机球,有多种妙用,现在赠与你。”
王羽哦了一声,接过千机球收下,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等等,这东西要怎么用啊?”
“等我之后苏醒,自会告诉你。”
王羽纳闷道:
“可到时候你人都不知去了何方,怎么告诉我?”
“方法多的去了。实在不行,飞鸽传书不可以么?”
听到这话,王羽懂了,她是怕假死过去后,自己别有异心,所以才多此一举。
这千机球,恐怕没那么简单。
说话间,王羽已经狂奔到了眠阳渡口。
前方江水奔涌不息,格外凶险。
王羽真不敢想象,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在这冰凉危险的江中,如何活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