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的房间是按少爷的要求定期让专人打扫的，一直都是按照之前的样子，没有动过。您看着还需要我们准备什么？”
睢青拿出房卡打开了房间的门，恭敬地站在顾亦然身边。
“不用了，你们准备的很齐全，谢谢。”顾亦然看着跟她离开之前一模一样的房间，浅浅一笑，说道。
“您不用跟我们客气，毕竟，这里也是属于小姐的。”睢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言语中带着一种老朋友的熟稔。
“我不在的时候，云舒他，有来过吗？”
顾亦然拿起放在卧室床头柜的一张相框，手指摩挲了一下相片，那是现如今的她的样子。房间里所有的照片，都被默契的换成了现在的样子，好像是从一开始就该是这个样子一样。
“少爷每隔一段时间会来一趟，亲自更换布置。这些照片，都是少爷带过来的，小姐的衣柜里都有当季的衣物。无论小姐什么时候来，都一样。”睢青说道。
“旧照片，他都带走了？”
顾亦然放下相框，转身问了一句。
睢青愣了一下，回答道：“少爷都亲自收走的。可能是怕小姐看到相片会想起不好的事情。”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问一下。”顾亦然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他总是这样，会把一切都考虑得很周到。”
睢青的表情微微放松了，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睢青并不是一直待在岛上的，这一次是因为被一个跨洋电话紧急通知让他回去月棱湾，他才不得不赶着最快的一班飞机赶到月棱湾的。
见到顾亦然他并不惊讶，之所以要他回来月棱湾的主要因素就是顾亦然，他百分之百确定，虽然电话里并没有明说。
睢青是少数知道关于顾亦然身上发生的大部分事情的一个，也是顾亦然能够信任的人。顾亦然知道，睢青也是那人给她安排过来的。
“那小姐您早点休息。”
“嗯好，你也是。”顾亦然微微点了点头。
睢青留下了房卡，然后离开房间，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回国后的每一天，顾亦然几乎都在失眠。也不是说倒时差，只是单纯的睡不着，思绪太过沉重，整夜整夜，她清醒的有些魔怔。
房间里死寂无声，顾亦然坐在卧室的床上，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冷了下来，她揉了揉脸，有些僵硬。
“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踩着你，站在比你更高的位置上，狠狠地嘲笑你！”
“亦清歌，你太天真了，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最容不下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迟早会死在你的天真上！”
……
“天真啊，呵。”顾亦然轻哼了一声，仰身倒在了床上，喃喃自语，“时薇，难道，我们之间，最天真的，不就是你吗？”
顾亦然翻了个身，抬手拎着被子的一角，在身上裹了一圈，蒙住了头。被子里传来一股清新的柠檬香，那是顾亦然以前的习惯，时间过去了很久，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可是，还有人记得。
不知道为什么，顾亦然有些想哭。
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哭的理由和哭的力气了，但是，她忘了，哭，本来就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情绪。
房间的灯，还亮着。
顾亦然松开裹在身上的被子，摸出了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了一串英文数字组合，拨了过去。
“你是否会记得我，在我离开之前；你是否会想起我，在你转身以后……”
顾亦然听着熟悉的女声，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很少会主动打电话给易云舒，之前一次好像还没有这个铃声的。
“然然？”电话被接通了，那头的男声听上去有些喑哑，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带着一丝疑惑。
男人带着沙哑的声音传来，顾亦然蓦然觉得心跳一滞。
“我，打扰到你了吗？”
顾亦然握着手机，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而对方那里应该才是早上，易云舒的工作时间很不规律，但是上午十点之前是他固定的休息时间。
“没有。”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易云舒从床上起身了，“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还没休息？”
易云舒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好像是冰山的泉带着天然的寒意。但是顾亦然却很喜欢他的声音，听着易云舒的声音，能让她很安心。
“有些失眠，睡不着。”顾亦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轻轻说道。
“失眠了？还是，做噩梦了？”电话那头的易云舒语态微冷，顾亦然仍旧听出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的不易察觉的关怀。
“易云舒，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顾亦然轻声笑了笑，问道。
易云舒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良久，淡淡的说道，“早点休息吧，过了今晚，就是你新的开始了。”
顾亦然深深的吸了口气，“你这么说，是想挂我电话了？”
“然然，别闹，你该休息了。”易云舒靠在床头，一手捏了捏眉心，蹙了蹙眉。
“可我，还是睡不着。”顾亦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是为什么，像是在……撒娇，可是，这种有些任性的行为，顾亦然却不想收敛，不想在易云舒的面前收敛。
“然然，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我陪着你。”易云舒像是在哄孩子一样，语气柔软了一些。
“易云舒，我不想睡。”顾亦然悠悠的叹了口气，像是呢喃一般，“就算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仍然很清醒。你不在我身边，我好像就睡不着了。”
“易云舒，你是不是对我下了什么咒语。只要听着你的声音，我就能很安心。你说，你对我这么好，万一以后，我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顾亦然说得有些懒散，神使鬼差的，她就是想说，想跟易云舒说这些。
其实，顾亦然跟易云舒从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在易家的宴会上。那时的易云舒是个冷面贵公子，一身清冷的气势拒人千里之外。而顾亦然却是个张扬的性子，圈内的宴会满是商业的气息，令顾亦然有些慵懒而漫不经心。
顾亦然无意之间闯入了易云舒的领地，却意外的没有被驱逐出去，说到底，是顾亦然先招惹的易云舒，但却在不久之后，消失在易云舒的世界里，一干二净，像是没来过一样。
这些，易云舒没有告诉过顾亦然，顾亦然也始终不清楚。
在顾亦然的记忆里，易云舒出现在她最狼狈的时刻，他见过她的疯狂和崩溃，像是一头迷走的野兽，经历过绝望和挣扎，却始终醒不过来。
易云舒是一道光，顾亦然见过光，温暖如春，却始终抓不住的光。
易云舒对她毫无所求的温柔，在顾亦然的眼里，是没有理由的。他是众人仰慕的神，而她，早已跌落神坛，一无所有，连做一个信徒的资格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