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几天的白艺凌终于又回归到了工作中。
一个明媚的日子,白艺凌踩着高跟鞋,神采飞扬地回到了公司。
同事纷纷投来关心又有些好奇的目光,觉得今天的她与平时不同。
忽然,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我们谈谈吧。”
白艺凌被拦住,回头一看,居然是池旭!
这个刚在法院处理好纠纷的前夫,今天出现又要和她谈什么?白艺凌试图通过他脸上的表情猜测,他难道是想道歉?
池旭绷着脸单刀直入道:“法院的判决我不是不服,但就是有些小钱,我想拖一拖。你也知道我孩子出生了,现在得赚钱养家,养的还是一家三口,手头上有点儿困难……”
搞了半天,这个前夫原来是想为了自己的新家,拖延赔付她的财产!
白艺凌一阵心寒,对池旭失望透顶。
而池旭的话,彻底激起了她的愤怒!她不甘示弱地与池旭对质起来。
“你现在说的这是人话吗?你要生活我不用生活?你要真想拖,也行啊,现在就写个欠条签字。我还要收利息!”
“白艺凌,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就问你,你觉得你应该拿那么多吗?作为一个女人,该会的不会,你值那么多钱吗?”
“我们都离婚了,你管我用不用得着!我就是想要我的那一份儿,法院支持你就得给!你怎么那么无赖,我以前……我以前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种货色!”
“法院支持我就得给?你看我给不给!”
池旭轻蔑地一笑,推门走出沃夫大楼,与凌熙擦肩而过。
凌熙目睹全过程,又看着池旭从身边走过,气得浑身发抖。这家伙真无赖,真恶心!欺负她的朋友,活腻了。
凌熙拨打莫格利的电话,把他叫了出来。两人穿了套连体衣裤,工人着装,提着工具箱、锯子等大物件,大摇大摆地走进池旭的家中。
凌熙打开工具箱,工具箱内部,老虎钳、铁榔头、剪刀、美工刀等排列整齐的工具正散发着光芒。工具箱边,锯子等物品也争相放出寒光。她在工具箱里倒腾半天,拿出了一把超大剪刀。
凌熙首先指挥着莫格利,在地毯的八十厘米两端处开始裁剪,一眨眼,地毯被裁成了两半儿。
莫格利拿起一把大刀,手起刀落间,客厅剩下一个被砍成两半儿的台灯。
整个客厅传来一阵锯子的“刺刺刺刺”声,还有“乒乒乓乓”的敲击声等各种声响。一阵破坏后,池旭家中一地狼藉,没有一件完整家具,无一例外全都被一分为二。
直到凌熙和莫格利终于玩儿累了,他们倒在了屋里唯一的一张完好的床上,一人一边,以手当枕。
莫格利看着身旁凌熙的侧脸。她的侧脸很好看,莫格利目不转睛地观察,她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也映入眼帘。她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莫格利慢慢靠近,想要抬手去抚摸她的鬓角。
凌熙感受到莫格利奇怪的目光,近在咫尺。就这样面对面地看着,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清楚地看到脸上的瑕疵,和对方眼睛里的自己。凌熙只觉得心跳有点儿快,似乎一些粉红色的小泡泡在周围游动。她立刻本能地挪开眼睛,躲避莫格利的视线。
池旭和白艺凌吵完架后非常不爽,没想到以前百依百顺的前妻现在居然蛮横起来。他气急败坏地回到家中,看到家中被毁坏的一切,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凌熙和莫格利发现池旭回到家中,赶紧从床上一跃而起。
凌熙天不怕地不怕地看着池旭,池旭二话不说拽着他们就去派出所。
白艺凌知道家中出事,和郑理一起赶到派出所,请求警察的理解。只见池旭不依不饶,要凌熙赔偿一切损失。凌熙看着池旭恶心的嘴脸,在警察面前痛斥池旭是个人渣。
白艺凌温柔安抚为自己出气的凌熙,不想因为自己的家事让凌熙和莫格利陷入纠纷,最后同意池旭提出的赔偿。
池旭见白艺凌服软,得寸进尺地说:“既然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为了钱,那我就不为钱一次。警察,我请求拘留他俩。”
所有人都蒙了,白艺凌微怒道:“池旭,这房子装修、买家电的钱都是我出的,这些我都不要了,如果你还觉得不够,今天的损失你列一张表,从你卖房该给我的钱里扣!警察同志,我也是这房子的业主,这两个人是和我闹着玩儿的,我不打算追究他们的责任。”
池旭听到白艺凌的退让,扬扬得意地说:“这样嘛,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但话可得说清楚,我们已经离婚了,房产证上也没你的名字,你算哪门子的业主?”
白艺凌愤怒地看着池旭,随后赶到的陆子曰和唐澄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两人同时回应道:“算!”
唐澄和陆子曰没想到他们会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有如“过电”。
“离婚判决下来到上诉期还有十五天,今天是第八天。”
“在这期间,判决都还不算生效。”
“房产是你们的共有财产。”
“也就是说,白艺凌还是业主。”
说完,陆子曰和唐澄不由得为对方天衣无缝的配合击掌。
池旭听着唐澄和陆子曰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全都帮着白艺凌说话,怒视唐澄,“你是我的律师,胳膊肘往哪儿拐呢?!”
唐澄轻蔑地笑道:“早就不是了,现在我站我闺密的队。”
唐澄说着一把搂住凌熙的胳膊,为凌熙打气。
池旭没想到,原来这个擅闯民宅的小姑娘是唐澄的朋友!这么一来,唐澄肯定不会再帮自己说话。她和陆子曰两人的专业能力他也是亲眼所见,即使今天再威吓白艺凌恐怕也无济于事。思及此处,池旭只好不甘心地瞪了白艺凌一眼,气愤地离开了派出所。
郑理担忧地看着白艺凌,轻声询问道:“你没事吧?这个无赖再敢来烦你,我来帮你一起打发他,你千万别怕。”
白艺凌微微摇头,对凌熙感谢道:“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谢谢你为我出气。”
“你还谢她?要不是她,池旭差点儿就狮子大开口把你给吞了!”郑理埋怨地看了一眼凌熙。
凌熙也没想到自己的冲动会害白艺凌差点被反咬一口,听到郑理为白艺凌说话并责怪自己便觉更加难受。
白艺凌温柔地看着凌熙,就像看着一个懊悔自己做错事的小妹妹一样。她轻轻帮凌熙擦了擦脸上因为破坏家具而留下的污渍,为凌熙开脱道:“别怪她,我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凌熙听到白艺凌宽容温柔地为自己解释,心下一暖。
白艺凌又向唐澄和陆子曰道谢。
郑理于是不再埋怨凌熙,带着白艺凌回公司。凌熙看着郑理和白艺凌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泄气。她很想郑理能安慰一下她,哪怕多和自己说几句话也行,可是没有。
莫格利跟随着凌熙回到家,凌熙打开矿泉水狂喝起来。
莫格利看到凌熙眉头微蹙,意识到她心情不佳。他忐忑地看着凌熙,试探地问道:“凌熙,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凌熙不耐烦地让莫格利有什么问题快问。
“今天在派出所,警察有让我拿出身份证,什么是身份证?身份证很重要吗?”莫格利认真地问道。
凌熙心不在焉地回道:“当然重要了,身份证是人的‘标签’,是在这里生活必需的东西。简而言之,这是你存在于世界的证据。”
莫格利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以前山里只有我、守林的爷爷和叔叔,还有老师,初中毕业之后,老师也走了,我觉得身份证没什么用就一直没去办。那,现在人人都应该有身份证咯?子曰有吗?”
凌熙玩味地看着莫格利,难道莫格利和陆子曰成为一对了?
看到凌熙表情放松下来,莫格利又大胆地问道:“还有,唐澄和子曰是不是一对啊?在派出所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偷偷击掌了。”
“你是傻吗?击掌算什么情侣。放心啦,陆子曰根本不是唐澄的菜!”
“那郑理和白艺凌是情侣吧?我不可能看错。”
“你瞎说什么呢?!”
“郑理每一次看向白艺凌,眼神都会在她脸上停留三秒以上,可是一旦对视就闪烁起来,说明……”
凌熙突然发飙了,站起来把矿泉水往沙发上一扔:“什么都不说明!我和郑理才是情侣!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
莫格利突然蒙了,他缓缓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凌熙冒着怒火的眼睛。
凌熙盛怒之下甩开莫格利,“嘭”地大力关上了自己卧室的门。
回到房间的莫格利,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失落。
凌熙说她和郑理是情侣,可之前凌熙的对象明明那是他啊?
什么“没有他就去死”,难道都是骗他的?
莫格利懊恼起来,打开手机里的地图软件,输入陆子曰家的地址。他跟随手机导航,离开凌熙家。迷茫地站在来去匆匆的人潮中,莫格利发现自己没有交通卡根本进不了地铁,无奈之下只好步行前往子曰家。
陆子曰回到家刚洗完澡,就听到有人敲门。
他打开门被眼前精疲力尽的莫格利吓了一跳,只见莫格利背在胸前的背包里居然还滚出一个枕头。
“子曰,请收养我。”莫格利可怜兮兮地恳求道。
陆子曰背后,“噌噌”探出两个脑袋,陆父、陆母热情洋溢地招呼道:“是子曰的朋友吧?来得太好了!我们正巧三缺一!”
陆母一把将莫格利拽进屋里,将他按在麻将桌前。
桌上摆满各种火锅食材,锅在电磁炉上冒着滚滚热气。
莫格利很认真地看着往锅里放食材的陆父、陆母。
陆母乐呵呵地说道:“一张桌子就要东南西北都坐满才有气氛!不管是餐桌还是麻将桌,都是一样。小莫,会打麻将吧?”
莫格利一本正经地摇头,“不会,我会打麻雀。”
陆父激动起来说道:“我们小时候也打!皮筋弹弓一打一个准!烤一烤,啧啧,好吃!”
莫格利刚要接话,陆子曰怕他说多了露馅儿,连忙制止:“爸妈,锅底都烧成锅巴了,还吃不吃啊?”
“吃吃吃,来,动筷子!”陆母说着从沸腾的锅里捞出点儿肉片,放到莫格利碗里。
陆子曰对莫格利照顾有加,把酱料调好放到他面前,子曰父母越看越不对劲,自己儿子不会是被女人拒绝之后,换方向了吧?
陆父语重心长地说道:“哎,人生最大的错觉,就是以为换个方向就能成功。”说完,他又转头轻声和陆母耳语道:“要不要探一探?……”
陆子曰看到父母用狐疑的眼神在打量莫格利,借着夹菜,凑近莫格利耳边,小声提醒道:“对于他们的追问,你只需要做最低限度的回答就可以了。别怕,有我在。”
莫格利抬头看看对着自己痴笑的子曰父母,“我不怕,他们笑起来挺善意的。只是……好像对我非常好奇……”
“你吃你的。”陆子曰说着,夹了一片牛肉蘸着调料塞到莫格利碗里。
莫格利吃起来,一口下去眼前一亮,凑近陆子曰感叹道:“子曰,原来肉还能这样吃啊!”
“喜欢你就多吃点儿!”陆子曰边说边很勤快地给莫格利夹肉。
莫格利点点头,完全沉浸在火锅的美味中不能自拔。
陆母看到他们动作亲昵,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小莫啊,你平时常去男性朋友家里做客吗?”
莫格利坦言道:“没有,这是第一次上门。”
陆父、陆母紧张对视。上门!这个男孩子居然直接说上门!
“你家里人,对你上门,没有意见吗?”
莫格利想到凌熙,脸色黯淡下来,“不管她,昨天刚吵了一架。”
于是陆父、陆母更紧张了。
陆母继续追问莫格利:“为这个吵架的?那你有没有过女朋友啊?”
莫格利想到凌熙对自己的欺骗,忧伤地回道:“有过,又没有了。她大概已经放弃我了……”
陆母拍案而起,“都到这种地步了,你们?”
莫格利不明情况地看一眼陆子曰,“我们?什么地步?”
陆子曰总算听出来父母话里有话,气呼呼地一放筷子,“爸妈!我朋友心情不好来家里坐坐,被你们窥探来窥探去,这样非常有失风度,你们需要自省!”
陆子曰说完拉着莫格利进了自己的卧室,陆父、陆母对看一眼,面面相觑。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陆子曰锁上门,静静看着莫格利。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子曰兄,我有几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想要请教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只要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问……一个人每天帮你煎牛排,记得要五分熟,记得只拧两下胡椒粉,这样不一定是喜欢你吗?”
“不一定。”
“那,一起拍照比心,说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没有你会死,也不一定是喜欢你吗?”
“也不一定。”
“那!你手臂受伤的时候,帮你洗头发、换衣服,也不一定吗?”
“唉,连睡在一张床上都不一定呢!”
莫格利听完陆子曰的否定,突然泄气地蹲在床上,“我以为在公众面前说的话都是算数的……没想到只是骗我的。”
陆子曰宽慰莫格利,“凌熙她不是有意要骗你,如果不是不得已需要你帮忙,她应该也不会这样吧……”
“无论如何,那也是骗。我不喜欢这样。”莫格利懊恼地垂着头。
陆子曰只能坐在他身边拍拍他肩膀,他想到唐澄对自己的前后态度,感同身受地说:“我懂,我也不喜欢……”
“可为什么要骗人呢?动物就很简单,生气了就怒吼,发现食物就跑回去叫同伴,开心的时候就呼噜呼噜,在太阳下面打滚。人为什么不能这样?”
“因为要保护自己。人也是从野化状态慢慢进化而来的,起初暴露在野外,体力比不过猛兽,必须让自己的真心不被看透才能活下来。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人发明了语言,同时也发明了语言中包含的矫饰和欺骗。”陆子曰冷静理智地分析给莫格利听,莫格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依然无法释怀。
“子曰,那被骗了该怎么办呢?我很难受。”
“被骗就像被箭射中,只有两种办法。要么骗回去,箭从哪儿来就射回哪儿去。还有一种,就是把箭拔出来扔掉。虽然会有一点儿疼,不过伤口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痊愈。”
“凌熙不是我的敌人,更不是我的猎物,我不想把箭对准她,也许只有选择忘记她了。子曰,你有忘不掉的事儿吗?”
“嗯,念念不忘,会造成她的负担,但完全忘掉,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唉,我已经在人性的天平上煎熬好几天了。你说为什么女人的话比核武器还恐怖呢?尤其是对我们这种单身的男人。”
莫格利听着陆子曰的心声,表情更加迷茫了。但他决定,从现在起,试着忘记凌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