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硕在心底想她的手机也跟她的人一样煞风景,真是物以类聚。
可惜他忘了下一句是人以群分。能跟苏静云处在一起的,由此可见他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当局者迷,他已经迷失在这样的局里,所有看不清自己了。
苏静云慌乱的拿出手机,但见手机上的号码迟疑了起来。
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冯硕蹙眉说:“不想接?”
苏静云抬眼瞧了瞧他,摇了摇头便接了。
“静云,是你吗?你终于愿意接电话了。”电话一通,那头便传来熟悉又陌生还带着点急切与激动的声音。
苏静云一震,手机差点滑落,定了定心神,心头的称呼却始终纠结在唇边怎么也开不了口。
“静云?”那边的声音转为狐疑,“你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
苏静云有些异常,话语始终在舌尖打转。
那边的宁墨香着急不已,又说:“静云,你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过年的时候,回来让妈妈看看好吗?”近乎哀求的语气泄露她的不安。
这么久不见,见了,又能如何?她轻笑着呵了一声,算作回答。
“静云,对不起,妈知道对不起你,你,过得怎么样?”浓浓的忏悔在她的耳边回荡。
“我,挺好的。”纵然有再多的不平又能如何,临到嘴边,变成了简单的三个字。
她的脸上带着无边的恨意,许久之后,又平静了下去。冯硕一言不发的握住了她的一个手,她微微抬起眼看他。
耳边是母亲的抱歉声,看到的却是冯硕鼓舞的眼神。
“妈”在舌尖打了无数个圈的话,轻轻的一声如破空的箭矢,止住了宁墨香所有的后话。
只听得她的哽咽声在电话中断断续续的传来。
苏静云抓着手机,同时也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静云”她哭哭啼啼的声音扰的苏静云的心也跟着惴惴不安,莫名的疼了起来,“冯硕他对你,好吗?”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问题,她是多么的害怕赔上女儿这一生的幸福啊。
苏静云无言的看了冯硕一眼,又垂下眼睫:“挺好的。”
“是吗?”
苏静云呵呵笑:“好又能怎么样,不好又能怎么样,难道当初你们把我往这里送的时候就没想过我可能会过得不好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利刃桶向了宁墨香的心。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是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可是关于冯家的风言风语,又怎能让她安心。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有些气喘。
冯硕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我就知道冯家的人不会好好对你的,静云,我可怜的女儿……”
她哭天抢地,苏静云漠然的拿着手机,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冯硕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哭声,示意苏静云把手机给他。
苏静云看了看他,立即递出了手机,不是她有意像她的母亲报告自己的生活有多少如意,只是,不想听见那恼人的哭声,哭的她的心都跟着乱了。
“喂,妈。”冯硕的声音波澜不惊,仿若千年古刹上的晨钟暮鼓,那一声妈叫的是如此的自然,苏静云觉得自己一定是错觉了。他叫的,比她亲切。
那边的哭声顿时就停了,接着便是长时间的静默。
苏静云靠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才发现目的地已经到了。
冯硕也有些迟疑,不过还是重复了一遍:“喂,妈,我是冯硕。”
宁墨香的声音很是颤抖:“冯……硕?你是冯硕?”
“是的。”虽然只与她在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在冯硕的印象中她是一个略带忧郁也缺少主见的妇人,不过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竟然愿意矮下面子接电话。
宁墨香开始激动起来:“你现在跟静云在一起吗?你们住在一起吗?”
“是的。”冯硕瞧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这都是真的?”宁墨香的声音拔高了几度,最后有些颤音。
苏静云沉默的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让她安心,随便冯硕怎么说都好。
“那你是……真的喜欢我们静云的?”这个问题,真是问的够尖锐的。
果然,冯硕有些怔愣。
尽管她歪着头,耳朵却是竖的直直的,感觉出她的沉默,只觉得心不断往下沉。
“静云说,她已经爱上我了。”冯硕淡笑了一声,轻轻将话说出口。
苏静云的身体一瞬间直起来,抽气看着他欲夺回自己的手机。
冯硕却举高了手,继续道:“她是真的爱上我了。”
“静云爱上你了?”原本以为她会高兴的,没想到她却是很客观而冷静的指出来,“那你呢,你有爱上她吗?”
苏静云原本争夺的手渐渐安静了下来,狭窄的车厢内他们四目相对,耳边是宁墨香的问话:“冯硕?”
冯硕,那么你爱上静云了吗?
一时之间,只有沉默在蔓延。
苏静云回过神,再次扑上去想抢回自己的手机,恰在这时,冯硕对着手机说:“是,我也爱上她了,所有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脑中,瞬间窜起无数的火花,苏静云傻了一般无法置信到底听到什么,扑起的身体来不住收回,直直的朝他冲去!
刚好,胳膊肘称在他的大腿上,脸却依然成下坠的趋势!
冯硕顿时瞪大了眼,想扶住她,却晚了!
几乎是一瞬间,苏静云闭起了眼。
苏静云的脸,撞在了东西上。首当其冲的,却是她可怜的鼻子。
异常的安静。
她的肚子被横在他们中间的手刹扛了一下,疼的很。
“啊”她惊呼了一声飞快的抬起头。刚刚她碰到的是什么?
宁墨香听到她的惨叫声当即担忧的问道:“静云,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妈,我们在吃饭,她不小心吃到了一条菜虫。”冯硕言简意赅的道,“就先这样吧,下次再聊了。”然后立刻挂了电话。
苏静云已经成石化的状态。
吃饭,菜虫……她的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愣愣的看着他。到底是谁睁眼说瞎话啊……
冯硕甩甩手,将手机还给她,呵斥道:“你做什么事情就不能不要这么莽撞吗?”
“我……你……”她无法平静啊。她刚才……苏静云捂着自己的鼻子和嘴巴,用力的摇头。
冯硕也跟着看去,但见自己的……又看她表情,顿时发出狂笑声。
苏静云气恼不已,觉得车内的空气如此稀薄,飞快的转身欲打开门跳下车,冯硕快一步拉住她,凑近她耳边询问道:“苏静云,你刚才撞到了什么?”
她一边捂着嘴一边摇头,拒绝回想那羞人的画面,嘴里喃喃自语着:“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冯硕抱着她的脖子,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气氛在一瞬间转成了喜色。
苏静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为什么每次在她面前她都要这么丢脸,真是丢人丢大了……
“其实你刚才撞到的,是我的手。”笑够了,冯硕才低低的附在她的耳边解释。
就在她扑上来的一瞬间,他用手护住了自己。
所以……
“你说什么?”苏静云猛然放下手,回头,嘴唇恰巧不轻不重的滑过他的脸。
她的脸与他贴在了一起。
她吓得想退开点,却被他握住双肩,动弹不得。
“你刚才说什么?”不得已,她只好含糊不清的开口。就这样,贴着他的面皮问。
“我说,你刚才撞到的是我的手。”他咬着她的嘴皮子,戏谑的道。
苏静云紧紧阖上了自己的双眼,只求自己立刻化为青烟在他面前消失。
窗外的天色暗了。
宁墨香放下电话还沉浸在刚才发生的事情里。
苏静云正好从外面进来,见她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样子,走过去关心道:“妈,你没事吧?”
“静安,你掐我一把。”
“这好端端的,妈,你怎么了?”苏静安扶着她的双肩,“你哪里不舒服吗?”
宁墨香只好自己掐了自己一把,真的会疼,这是真的。
她高兴的对苏静安说:“静安,我刚才给你姐姐打电话,她跟冯硕在一起,而且冯硕还对我说,你姐姐已经爱上他了,他也爱你姐姐。”她喜形于色,说的确很清楚。
苏静安一把握住她的手,不敢相信的说:“真的吗?”
“是啊,真的。”宁墨香双手合十,做了个老天保佑的祈祷。
苏静安郁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久违的笑容:“那姐有说过年回来吗?”
“这个……”宁墨香说不上来。
楼梯上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
他们同时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上衣黑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家居拖鞋的女人从楼上下来。脸色有些微黄,双眼浮肿,显然是睡眠不够,长期得不到调理造成的。
苏静安很快便转开了头。
宁墨香拍了拍他的手,对上面的人说:“慈雪,你醒了啊,快点下来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