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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追忆

她家的距离有些远。辛阳一个人骑车有些累,所以速度并不快,他总是找话题与她聊天,静云却三言两语就回答了。气氛一度很沉默。直到一个下坡的时候,因为他没有掌控好车速,车子挤在了路中间的一个小石子上,要不是他身高够长,快速用脚撑地,他们连人带车都会狼狈的摔在地上。

苏静云的手紧紧的环上了他的腰部。她只是本能的寻求保护。

等到车子停稳了之后才听辛阳说:“对不起,你没事吧?”

苏静云第一次羞涩的红了脸,垂着头轻轻的摇了几下,放在他腰间的手也默默收了回来。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段插曲,听到她没事之后便小心的朝她家而去。

两人都没有在交谈,但是却仿佛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志气慢慢渗入他们的肺腑,在这样的夜里,回味悠长。

距离她家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她就让他停车了,闷闷的说了声:“谢谢。”

他笑笑:“小事,你快点回去吧,不然你爸妈该着急了。”

苏静云刚想反驳我没有爸爸,张嘴还是忍住了,说:“好,你回去的时候也当心点。”然后她转身离去。

虽然知道不可能有人会等她,但是她仍是不想让人看到他,也许,她开始第一次有了女孩的秘密。她不经意的回头,才发现辛阳依旧在原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淡出他的视线。这就是被守护的感觉吗?十五岁的苏静云,微微的拧紧了自己的眉头。

许多年后的那一天,她才从那个男孩的口中得出,我,不想看到你的背影那么的忧伤。

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母亲站在门口发疯了似的跺脚,一看到她便狠狠的扑了上来,抱着她瘦小的身体哭着说:“静云,你这孩子,怎么回来这么晚?路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是不是遇到坏人了?为什么不跟姐姐一起坐车回来?”

那是母亲再嫁之后苏静云第一次看到母亲为她流泪,原本她以为她的母亲,再也不会为她流泪了。她靠在母亲的怀里,想,也许母亲还是爱她的。

就为了这一次母亲的关心,苏静云自己都没有想到在以后的这么多年里,这会成为她永远的牵绊与割舍不断的情谊。

从此以后,她开始不再晚归。但是,仍是拒绝了与苏慈雪同车的建议,因为,那个叫辛阳的男孩,成了她生命中的第一缕阳光,为她的头顶,撑起了一片短暂的蓝天。

在那之后的每个傍晚,这个被保送的男生就会等在校门口,用稚嫩的肩膀,为她负担起回家的风雨旅程。

那段时光,也许是她人生中美好的起点。二十五岁的苏静云回想起前尘往事,宛若梦一场,那是起点,也是终点。

美好的时光定格在期末的结束,过了暑假之后,他便是市一级高中的学生。

她的成绩虽然好,但是距离保送,还是有距离的。如果中考考砸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会变得遥远而陌生?

时间也就这样悠悠的过去了。纵然透明的阳光,纵然蔚蓝的天空,都还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年华却稍纵即逝。然而,逝去的是年华,逝不去的是记忆。

流年似水,封存着太多的往事。纵然那些,已经是散落在时光尽头的碎片,但此刻,却依然像鲜活的画面,无数的碎片穿透纷纷的魂魄,在脑海中一片片自动组合成图一幅岁月出品的记忆拼图,重新上映着青涩年华时的一幕幕场景与剧情。

那个伴随他成长的少年,现在何处?

苏静云走在华灯初放的街头,霓虹闪烁,遮盖了城市里的星光。她混在人群中,享受着被人流拥挤的热闹感。

很可惜,当她回去想见见从前的老师时,他已经下班了。没有遇上,不可谓不是一个遗憾。

肚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正打算找个地方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的脾胃。她记得,在市心广场的南大门,有一家很好吃的川菜馆,不但价钱便宜,而且分量也很足。只是那是好久好久以前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她喜欢吃辣。H市是一个嗜甜的城市,几乎每个菜里面都喜欢放点糖,刚开始去的时候,她很不习惯,一直拉着吴娉婷去外面吃川菜,辣的吴娉婷眼泪直流,直说下次不陪她来了,她却吃的热火朝天,哈哈大笑。

后来,那个人,陪她去了。她以为,他也是喜欢吃辣的,所以才会陪她那么疯,没想到,多年以后,那些曾经的甜蜜都成了她一味的强求与憎恶,情,何以堪?

没想到当年那家馆子还在,只是如今换了面貌,不复当年的破旧,反而有了自己的店面和员工。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长久的话,那么味蕾,该算是很长情的东西。那留在记忆深处的味觉,会在第二次不期而遇的时候,陡然苏醒。

亲吻,也是留下味觉的一种方式。

川菜馆生意很火爆,外面有人在排队,而里面竟然还有不少拼桌的人。苏静云有些叹为观止,场面直逼京津烤鸭。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她才有位置,被引到了一面靠墙的桌旁坐下,她不喜欢与人拼桌,好在后面都是三五成群的,她这张桌子根本坐不下。所以得以独享闹中取静的清净。

她点了几个招牌店,都是红艳艳的,却看得她胃口大开。

就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却听到前方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她用毛巾擦擦头上的汗抬眼望去。惊得手上的筷子都快拿不住。

冯硕?!竟然真的是冯硕!斜对方的那一桌,虽然只看到一个背影,但是苏静云敢肯定,那就是冯硕。他的左边坐着一个长相恬静的女人,他的手上抱着一个哭闹的女孩,那哭声就是从那小女孩传来!他们俨然就是一家人。

苏静云懵了。不是因为自己是冯硕名义上的妻子,而是因为,那个谣言,竟然是真的?!

冯硕有私生女!

他不知在那小女孩的耳边说了什么,小女孩不哭了,甚至还甜甜的说了声:“谢谢爸爸。”

尽管隔得不近,却也不远。

里面的空调已经不能适应这样的高温而一再的下降温度,苏静云身体里的毛细胞却全部张开,争先恐后的挤兑着汗水。她怔怔的望着冯硕温柔的给身边的女人和小孩布菜,那女人有娴静的给他和小孩擦汗,顿觉胃口全无。

面前的红色菜肴再也不能刺激她的味蕾。可是如果她现在从这里出去,定是要经过他们那边的,那冯硕就会看到自己。到时候要怎么解释?如果不走,难道要她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吗?

好在这样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她食不知味的时候,冯硕接了个电话,然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留下一脸无奈的女人和翘起嘴巴的小女孩。

苏静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

就是这个女人让他错认了她?她是孩子的母亲,他的情人?她的情敌?

想来就觉得可笑。

冯硕一边开着车,一边再打电话,口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严朗,为什么会这样?采购部采购的球墨管怎么会变成直径300的?施工单位等着开工,现在才来说材料出了问题,你叫我上哪儿给他们弄这么一大批直径500的球墨管去?还有上海的招标案,预算怎么会出现纰漏?你们简直是在拿我们城建的招牌开玩笑。现在,马上叫技术部项目部财务部专家组全部到会议室,我已经在赶回去的路上了。”

严朗不敢耽搁,应了声:“马上去办。”

冯硕心情烦躁的挂了电话。

出事的是椒江区枫南东路的排水排污工程,长度不到3000米,虽然投资只有五百多万,但是却是他争取了好久才争取来的case,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如果这一次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声,脚下的油门踩得更快。

城建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监理公司,但是却不止做监理方面,因为冯氏是建筑公司,不但有自己专业的施工队伍,还有质监部门,所以冯硕做起监理来便显得游刃有余。

只是这几年,公司做大了,问题也就显现出来了。由于刚开始的时候他用了冯氏的人,所以现在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毒瘤,如果公司要发展,必然启用新人,那么这些所谓的元老就必须下马了。

因此,他的二叔,城建的经理,冯景耀的狐狸尾巴也露得越来越出了。

夜晚的高速上并没有多少车子,从G市到H市本要2个小时的路程,冯硕踩足了油门,12缸的奥迪A8便犹如风驰电掣一般只留下一道重重的魅影。

没想到一个小时便已到收费站。他的车子顺当的进入了收费站口,但是刚过收费站,站在那边的交警却对他做了个靠边停车的动作。

“靠。”冯硕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然违规许许多多次,却一直没有去交警大队处理,这次可算是小偷进城,被抓了个现行。不过他仍是放慢了速度靠边停车。

在交警的示意下摇下车窗,交警很客气的行了礼,然后说:“先生,麻烦你把驾驶证和身份证拿出来一下。”他没有反抗的配合。

交警看了看,然后对他说:“先生,根据前方路段传过来的消息,我们的系统显示您已经超速六十三次没有处理。所以不好意思,这次我们要扣车了。麻烦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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