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酒店茶餐厅。
徐悦柠翻了翻菜单,早就知道这里价格不菲,没想到会这么不菲,她实在狠不下心来点,便把菜单递给薄子覃。
“你来点。”徐悦柠看着他,又警告一句,“不许浪费。”
薄子覃笑了笑,对服务员说:“一壶茶,两份甜咸茶点。”
徐悦柠一听,连忙说道:“我只说不要浪费,你也不用这么节省的。”
薄子覃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她陪着坐一会儿,吃什么喝什么根本就没有差别。
他将菜单放在一旁,先开启话题,“听说前天宣传部团建活动闹出了不小的事情。”
徐悦柠闪了闪眼睛,“听谁说的?”
薄子覃将挡在两人之间的花瓶推向角落,说道:“身为公司总经理,在各个部门安插眼线,不过分吧?”
徐悦柠哑口无言,好吧,不过分。
薄子覃转而又说道:“我已经通知人事让钱有有明天去办离职。”
这是要炒了钱有有?要这么严重?
这样件事本就可大可小,小了说不过是同事之间的摩擦,钱有有虽然对她出言不逊,但她也对他拳打脚踢,算是扯平了,如果公司这个时候炒掉他,个中缘由她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徐悦柠问:“原因呢?”
薄子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徐悦柠,沉默几秒,开口道:“偷奸耍滑,人品不端,业务能力差,绩效考核不达标。”
“那有没有一条罪名是…”徐悦柠补充,“耍酒疯侮辱女同事。”
薄子覃凝眸注视她,“这条不必明说,却是最不可原谅的。”
到底跟她有关系,可她现在也没有底气说些让薄子覃公私分明的话,刚刚才厚着脸皮拖人家办了件私事的。
她也不是同情可怜钱有有,只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小题大做,再给自己惹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茶水和茶点摆上了桌,没有繁琐的茶艺流程,只简单的一壶两盏,各斟一杯,袅袅热气混着清新的茶香升腾开来。
“其实吧…”
“柠柠。”薄子覃突然开口,星目灼灼的看向她,“在你心里,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哪种位置?”徐悦柠笑了笑,“你我曾经朝夕相处15年,在这15年的记忆里,你无处不在。”
优美的小提琴声,在耳边回荡,茶桌上清茶袅袅,迷离了时光。
“是吗?15年,很漫长的一段岁月呢。”薄子覃轻声一笑,“有时候,我真恨自己不能喝酒,如果能不管不顾的大醉一场,心头的烦闷总能宣泄一些。”
修长的手指揉捏着精致的茶盏,薄子覃的目光落在茶汤缥缈的白气上,似自言自语似说予旁的什么人听。
“人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如果真是这样,喝点儿酒就能将心中的话倾吐而出,反倒是痛快。”
徐悦柠双手握住茶杯,温暖的热度在掌心浸透。薄子覃一贯如此,心事藏得太深,从不向人倾诉,只积压在心底,自己默默承受。
此时的关系,她不想多问,只能借转移话题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前两天,萍姨跟我说想来港城看看你…”
薄子覃的脸色似乎越发难看,徐悦柠挠了挠头发,呃,这个话题貌似转移的也不太好。
果然,薄子覃抿了一口杯中茶,说道:“我没时间照顾她。”
之前这母子俩的关系一直挺好的,按道理说,分开以后应该会互相想念,可据萍姨所说,薄子覃极少主动联系他,这么多年,母子俩也只见过两次。
原本以为是薄家碍于颜面,百般阻挠薄子覃与生母过多联系,却没想到薄子覃也对萍姨这般不冷不热。
徐悦柠不知道再说点儿什么,便伸手去拿盘子里的茶点,心下慌神,碰倒了茶杯,热乎乎的茶水洒在了手上。
“哎呀。”
薄子覃心下一急,起身去看她的手,白嫩手上虎口处微微泛红,很是明显。
“拿冰块来。”
薄子覃对服务员说完,毫不顾忌地抓起徐悦柠的手,她想躲,他却不放。
他低头轻轻吹气,温润俊秀的容颜近在咫尺。
其实不严重,茶水已经不烫了。
“哎呦,好亲密啊。”
轻快明朗的男声响了起来,一身时尚穿搭的楚一白,将对着二人拍照的手机收了起来,笑眯眯的跟徐悦柠打招呼。
“柠檬妹妹,我们好有缘分啊,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说请我喝酒的,还算不算数?”
手从薄子覃手里抽了出来,徐悦柠拿起纸巾擦了擦滴落在衣服上的水渍,这才去搭理楚一白。
“今天不行。”
“为什么不行?”楚一白的蓝眼睛落在薄子覃身上,坏坏的一笑,“哦,原来如此。”
徐悦柠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来,果不其然,那小子的矛头径直转向薄子覃。
“哎,我记得薄先生是已婚吧?这大庭广众之下牵人家小姑娘的小手,不怕被人误会吗?”
被人diss,薄子覃也不恼,脸上淡定自若,“误会,解释清楚就好。”
楚一白换上一副很是担忧的模样,假情假意提醒道:“那薄总可要好好解释,刚才我可看到有人给二位偷偷的拍了点儿东西,估计是要发给你爱人呢。”
“是吗?”薄子覃依旧波澜不惊,冷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多谢楚先生提醒。”
“不谢不谢。”跟薄子覃那没讨了趣,楚一白又嬉皮笑脸的转向徐悦柠,“柠檬妹妹,看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吃了亏后悔都晚了。”
徐悦柠看他一眼,只把这家伙的话当耳边风,并未开口。
前面有朋友催了楚一白一声,他应了句,朝徐悦柠挥手告别,留下一个别有意味的笑脸,“柠檬妹妹,你好自为之哦。”
说完,转身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了。
“你认识他?”
薄子覃拿过服务员放在桌子上的冰袋,递给徐悦柠。
“算不上认识,见过而已。”徐悦柠觉得这话不够说服力,便又添了一句,“前天部门团建,他帮我出了一拳。”
薄子覃目不转睛的盯着徐悦柠,沉默不语,好像要从她细微的小动作和表情变化,辨别这话是真是假。
徐悦柠并不心虚,因为她说得不是假话,只不过少说了一些而已。
“那我先走了。”
徐悦柠将并没有用过的冰袋放回桌子上,拿起自己的背包挂在肩头,踌躇一下,决定对薄子覃说些真心话。
“刚才他说得话也不是全无道理的,我们太亲近,免不了会被人误会,误会产生了,不一定能解释清楚。”
话说到这,徐悦柠就觉得自己矫揉造作的不行,好像是自己主动来找人家帮忙的,人家忙帮了,自己拍拍屁股数落人家一顿不是,实在太不地道了。
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下去,徐悦柠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
“所以,今天的事,谢谢你啊。”
薄子覃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也猜到她心底的纠结,到底没再说什么复杂的话,只礼貌地点头道。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