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人蜂拥而上,在夜色下化为点点流光向傅梨骼刺去,傅梨骼眸光一寒,手腕轻轻翻转,拿着珠钗将刺来的刀刃尽数给弹了回去。
剑光闪闪,珠钗轻响。
那抹融入在剑光之下的月色身影竟还游刃有余。
一直未动的湮桑见势不对,也不顾哥哥说的不准动手,足尖轻点跃上月神庙的楼顶,从腰侧摸出一个子母埙便吹奏起来。
随着埙声响起,远处竟聚集了众多赤蝶翩翩飞来,空气中瞬时多了一股甜腻又浓郁的花香。
赤蝶顺着红衣人的剑而飞,行走四身,点剑骤起,倏地冲向傅梨骼,蝶翅竟是用锋利的刃组成。
如落叶纷飞一般,席卷而来。
傅梨骼一时躲闪不及,不多时身上便被赤蝶划出许多口子,这些赤蝶竟比这些红衣杀手还要难缠!
湮莲见妹妹湮桑动手,只瞥了一眼并没有训诫,他们的目的是试探傅梨骼,而那群手下既然试探不出的话,湮桑动手了也没关系,只是这样一来,傅梨骼应是能猜到他们的身份了。
这般想着,湮莲扬声道了句:“撤!”
湮桑虽是有些不满,但湮莲的话她不敢不听,收了子母埙,同着一众红衣人飞快撤走。
几乎是湮莲等人刚走,鱼生川等人就赶了来。
触及傅梨骼手中染血的珠钗,以及地上的红衣人尸体时,阿蝉愣了愣,掩去眸中的神色飞快地赶到傅梨骼身边。
傅梨骼却没空看她,只怔怔地望着跟在既明身后的解棠知。
鱼生川忙将傅梨骼上下看了看,见着那一道道的细小伤口时,脸上不禁升起几分愠色。
“阿梨你感觉怎么样?”鱼生川忙问道,察觉到傅梨骼的目光时,望了眼缓缓跟来的解棠知,解释道,“我们在赶来的路上发现了他,所以……”
傅梨骼一声不吭,收起珠钗朝着解棠知走去,却是什么也没说,轻轻越过他。
解棠知顿了顿,而后转身小跑着追上傅梨骼,亦步亦趋地跟在傅梨骼身旁。
望着傅梨骼手心里的鲜血,解棠知沉默了会,缓缓朝着那手覆上去,轻声道:“阿姐,我是不是成了你的拖累?”
傅梨骼怔了怔,缓缓道:“阿棠,我手上脏。”
“不然你也不会什么事都瞒着我……”解棠知低着头轻喃,“是我没用。”
傅梨骼听此停了下来,淡淡地拉开解棠知抓着她的手,冷声道:“既明,给我看好你主子,别让他靠近我。”
既明张了张口,将满腹的话都尽数吞了回去,沉默地拉着解棠知跟在几人的后头。
鱼生川心里藏着事,没心情去管。
而阿蝉一向冷冰冰,自然不会说多余的话。
一行人就这般沉默地回了客栈,却刚至门口便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竟是周苏锦与温千弋。
梦织沉着脸跟在两人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鱼生川不耐道:“周苏锦你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却是温千弋:“几位残杀我义父,竟敢如此猖狂!”
温千弋的义父,周赫死了?
鱼生川很是诧异,但不是他们的罪他们自然不会认,可看温千弋的样子,势要将他们给抓回去了。
阿蝉正想询问傅梨骼要不要动手,却见她的右手微微颤抖着,若是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阿蝉忽然哑口。
傅梨骼冷冷地望着梦织,却是跟周苏锦道:“周小姐是何意思?”
周苏锦无奈地别过头,将眼底的绝望与悲伤全数掩去,冷冷开口:“傅梨骼,请吧。”
……
被关在柴房里的鱼生川连连冷笑:“虎落平阳被犬欺,大家现在都是阶下囚了,凭什么阿梨就是阶上囚呢?”
阿蝉冷冷地扫了眼鱼生川,沉默地坐在角落里,抱着剑盯着柴房的门。
解棠知窝在另一个角落里背对着众人,谁也不理。
既明见没人搭理鱼生川,讪讪道:“大概是因为周小姐吧。”
“在下服了,她周苏锦一个女的,对另一个女的那么好干嘛啊?搞什么啊真的是。”鱼生川依旧很是不满。
既明遂是不搭理他了。
而另一边被鱼生川称为“阶上囚”的傅梨骼,正披着件薄毯懒懒地倚在梨花塌上。
门外连个男护卫都没有。
周苏锦坐在一旁,苍白着脸陪着傅梨骼。
“周苏锦,你到现在都不愿跟我说吗?”傅梨骼拢了拢薄毯,脸色有些惨白。
无情毒因着她动武,此时正恣意地侵蚀着她的心脉各处,她的手脚一片冰凉。
她若是不静养,只会越来越严重。
“阿梨,我劝过你早些离开的。”周苏锦摇了摇头,死死地攥着手心里的锦帕。
“我爹,的确死了。”周苏锦轻轻低喃,扬起一抹苦涩的笑,“阿梨,我不是圣人,我一定要为我爹报仇。”
“你知道,杀你爹的不是我们。”傅梨骼淡淡地凝着周苏锦,却忽然喉中发痒,忍不住轻咳起来。
周苏锦一愣,起身远离傅梨骼:“我都要忘了,我身上有蛊毒,离你太近的话你也会中毒。”
“你知道?”傅梨骼有些诧异,她以为,周苏锦不知道自已身中蛊毒。
“我、阿织姑娘,以及整个周府,都知道杀我爹的不是你们,但是……”周苏锦顿了顿,转移话题,“你派阿蝉和鱼生川查的事,他们查不到。”
傅梨骼不语,她也知鱼生川他们查不到,但当时她只是为了引那些人动手,所以才会让他们去查阿茱的姐姐。
梦织查不到,便只能先从阿茱姐姐身上找出马脚。
可她的目的,并不是查梦织,而是查真正和舒然有过联系的那一伙人。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周苏锦轻轻莞尔,“阿茱姐姐就是阿茱,阿茱也是阿茱姐姐,我这样说,你懂了吗?至于向你下手的那群人,和舒然没有关系,因为我才是他们的诱饵。”
“你把这些告诉我,不怕那群人杀你灭口吗?”傅梨骼微微蹙眉。
周苏锦摇了摇头:“阿茱的事瞒不住你,不管谁说漏嘴都没事,至于那群人……我的目的都快要达到了,他们就算是想灭我的口,也没用了。”
见自已说的差不多后,周苏锦抬步走向门外。
“温千弋杀的周赫,对吗?”傅梨骼回头看向周苏锦,只见她脚步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周苏锦死死地抓着门,撑着自已的身子站稳,冷冷道:“不管是谁杀了我爹,我都会让他偿命!”
语毕,摔门离去。
无人的街道上缓缓传来马车声,不消一会儿,便驶入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途径狭窄的小巷时,车夫停了车,一旁的小厮利落地下来,轻轻掀开帘子,恭敬地搀着锦衣公子下来。
花犯轻轻莞尔,温柔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薄凉,他抚弄着腰间玉佩,道了一句:“傅梨骼,我找到你了啊。”
小厮低头提醒道:“公子,天快亮了。”
花犯微微颔首,风度翩翩地迈进巷子深处,在望得早已等在院口的周苏锦时,似笑非笑道:“看来,你将自已养的很好。”
“多谢公子。”周苏锦低头轻道。
“呵~”花犯轻蔑一瞥,丝毫不藏眼底的厌恶,转念想着,还多亏了她将那人引来,如此这般,倒是令他又愉悦起来。
等那人也过来后,好戏就要上场了不是吗?
当他看见傅梨骼受此重创,怕是要急着乱咬人。
花一笑,我等你过来。
“周苏锦,你做的很好,果然,我还是喜欢和聪明人做交易。”想着那人会来,花犯也不禁愉悦起来,连带着看向周苏锦时,也觉着顺眼多了。
周苏锦浅浅笑着,叫人摸不透她的笑意是真是假。
“梦织那女人,你寻个机会,让我的人除了罢。”花犯朝后挥了挥手,一点都不忌惮周苏锦将他的人看了去。
“湮莲、湮桑,你们二人暗中护着周苏锦,听她的安排行事。”花犯轻轻笑了笑,轻挑周苏锦的下巴,“若她不舍,你们就自已寻个机会除了梦织,只会玩虫子的人,无需忌惮,尽早除了这碍眼的东西。”
“是。”
柴房。
百般无聊的鱼生川撑着腮帮子直叹气,却不想,叹着叹着就将梦织给叹来了。
脸覆珠玉面纱的梦织歪着头,眉目轻挑:“你叫啥?”
“……我没叫。”鱼生川缓缓道。
“哦。”梦织摆了摆手,“来人,将这大傻帽拖出来,本姑娘我要教训他。”
“……”
鱼生川回头看了眼阿蝉,却见阿蝉冷冷地盯着梦织,并不打算出手相助。
而一旁的既明也是爱莫能助的样子。
鱼生川拍了拍既明的肩膀,笑道:“既明,在下换牢房了,看着吧,我阶上囚呢!”
“鱼公子一路好走。”既明傻憨憨地笑了笑。
鱼生川撇了撇嘴,下一刻便被护卫给架了出去。
护卫将鱼生川带到客房后便关了门离去,鱼生川一掀袍子翩翩坐在榻上,撑着一条腿懒懒地看向身侧的周苏锦。
周苏锦将温好的茶递给他,温声问道:“你好像很不满?”
鱼生川接茶一饮而尽,冷哼道:“周苏锦,在下可没让你去动傅梨骼。”顿了顿,指着站在一旁笑嘻嘻的梦织,“更没让她去动解棠知。”
“怎么,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