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娇坐在铜镜前细细打量自己。
好看,真好看。
“嘻嘻......”笑也好看。
“呜呜......”哭也好看。
这眼,这嘴,这鼻梁,这肤色......
唉,不去后宫做宠妃可惜了。反到给这蛇蝎男做了假弃妃,王阿娇啊,你可别怪我啊,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谁让贺家忠国良民不做,要做别国狗腿,这政治觉悟也太低了吧。
家也被抄了,满门也被砍了,贺府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可我必须要回去啊,回自己的地盘去。只有委屈你一下,陪蛇蝎男演这出戏了......
本来蛇蝎男答应事成后,带我进贺府的......
但我现在彻底把蛇蝎男得罪了,等一下天一亮就得卷铺盖走人了,不对,铺盖都卷不走,就这么走人了。
人家穿越不是当王妃、公主,再差也是身怀绝技的大侠,自己怎么是这样啊,连挡风躲雨的地方都没有,真不公平。
唉,算了,反正都颠簸流离惯了,不差这回。
不过这妆是不是花了点,我补补......
正当刘娇在涂粉描峨,内心独白时......
“娇妹啊!”一个有魔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刘娇粉打翻了,腮红涂到了下巴上......
刘娇很想装一下,比如:
谁,这声音听起来怎么似曾相识,是谁?
这声音,这语气,我仿佛在哪里听过......
仿佛个P啦,似曾相识个鬼,这声音化成灰,她不转身都知道是谁。
“不理我啊,上次不告而别,让哥哥我好找。没想到,赵颜竟把你藏这儿。”肖玉换了把新折扇,拿在手里把玩着。
刘娇感觉自己背后跟站了个鬼似的瘆得慌,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把自己给吓死。
刘娇:“阿石!”
“别喊了,夜深了,让他们好生歇息如何?”肖玉极其温柔道。
刘娇:“你来做什么,你......。”
肖玉:“嘘,阿娇,我带你去个地方。”
刘娇:“不去!”
肖玉笑道:“别乱动哦,阿娇,我知道你与从前不一样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你再动,我就不是只捉你手喽。”
夜色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披着月光飘逸闪现,一个俊秀清逸,一个倾国倾城......
谁家还未入眠的小儿指着窗外道:“阿娘,快看,外面有神仙在飞呢。”
但......
神仙娇此刻:“啊啊,大侠!好汉!兄弟!有话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起飞,我恐高,恐高!”
肖玉嗤笑一声,飞得更快了。
刘娇:“你,你个变态.......”
肖玉:“乖,很快就到了。不过,本座很好奇,你究竟是谁呢?”
刘娇:“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风太大了。”
风?皓月当空,群星遁形,街上店帆纹丝不动,何处有风?
看着对面直拍胸口,长吁短叹的刘娇,肖玉扬了扬嘴角也不拆穿。
二人来到一处房顶上,肖玉轻手轻脚挪出一处刚好够二人窥探的瓦缝来。
刘娇:“?”
肖玉刮了一下刘娇鼻子:“等着看好戏吧。”
刘娇:“你这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肖玉:“哈哈哈,你这比喻倒是可爱。嘘,来了......”
...
两个时辰以前,赵府别院,正厅内。
两人都被刚刚小莲那“入洞房”三个字雷来心里翻江倒海的。
刘娇:“你.......”
赵颜:“你......”
不约而同开口,不约而同转头,不约而同沉默,都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门外的小莲竖起耳朵认真的偷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儿。
奇怪,都过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声?
难不成是在眉目传情?
太,太好了,世妃这,这是苦尽甘来了......
小莲喜不自胜欣慰的走开了。
而,另一边。
真是甘尽苦来,刘娇在心里抱怨。
今天好不容易过了穿越后最舒服的一天,吃了一大盘西域生牛肉、两盘南疆葡萄、三碗东北大米......
躺在床上呼呼睡了一下午,要多惬意就多惬意。
可没想到此蛇蝎男居然来了,简直就是美好一天的败笔,严重破坏气氛。
赵颜:“骂够了?”
刘娇:“......”
赵颜:“既已骂够,就不用再装菩萨了,你不言语我当你已飞升成仙了。今日来,只是与你讲明一些事情。”
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得不到你要的东西,而是打不过,你想暴打的人......
刘娇在心里开导自己,没关系,我不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人韩信还能受胯下之辱呢,我没事,我坚强,我乐观,我当他就是在放屁。
刘娇脱口道:“你请放!”
赵颜白了她一眼,语气平平:“你我之间成婚,只是各取所需,并无他意。
日后事成,若你想走,我不留。若你想留,也可在这别院住下,我府上下也当宾客礼遇款待。
但我有一要求,请你以后务必谨言慎行。毕竟,外人并不知你我情况,你在外挂的可是赵府的脸面。”
他这潜台词想表达什么?
王阿娇请你不要对我抱有其他想法,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王阿娇你以后是走是留,随你便,与我无关。
王阿娇虽然我们是合作关系,但是你不能说话做事抹赵府面子。
唬我是吧,拿身份来压我是吧,不好意思,如果我是旧社会被封建思想毒害的人,说不定还真被唬住了。
可惜一切封建势力,在我这新时代成长起来的女青年眼里,都是纸老虎。
刘娇收起心里的小九九,抬杠道:“如果我不呢?”
赵颜:“如果王姑娘天资愚钝确实做不到,也无碍,只是那贺府怕是今生今世都进不去了。”
这是个什么人?!不是雪姨转世吧?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说话能这么刻薄,黑灯瞎火、朗朗乾坤之下威胁一个女人?
这一张好脸,真是白瞎了!
刘娇不情不愿道:“知道了。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赵颜语气不善道:“且慢,还有最后一句忠告送给你。”
刘娇正要起身,忍了又忍,顺了口气还是耐着性子坐下了。
“那日多谢相救。所以过往你私下做的那些事情,我就当不知。
但是往后,你最好还是与那些不三不四、不入流之辈划清界线为好,莫要再做有辱妇徳之事,自己好自为之。”
什么受胯下之辱,老!子!不!当!韩!信!
一直以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就不是她的风格,她向来就是不服就干,打不过再说。
而且,她的人生格言是:绝不能在渣男面前认怂。
所以坚决不怂的刘娇,抡起桌上燃烧的烛台朝着赵颜狠狠砸了过去......
全身经脉都在暴怒扩张的刘娇,哪还管“理智”二字怎么写,多少笔画哦。
“世家公子了不起?有钱有势了不起?天天扬武耀威给谁看?作践谁呢。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的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我都懒得说。
不三不四,不入流?人一不吃你家的米,二不走你家的路,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别人!
而且就是你眼中这些不三不四,不入流的人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不顾自己死活,跳下去救了你!
还把自己一家人一月的口粮拿去跟你买药,跑前跑后找人送你回家!
赵颜,我就想问你一句,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到底是哪只不长眼的狗,把你尊贵世子的良心给吃了!
我有违妇德?少跟我说这些又酸又臭的话,不过你还真是高看我了,我读书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妇德。
今后,你我之间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也用不着你这样的人帮忙!”
刘娇红着眼眶,眼泪就快溢出时,被她生生憋回了心里。
是啊,不能输,没有哭出来,就没有输!
凭什么人就因为出生不同,就要被分成三六九等?
生而为人,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你出生好难道就可以随意羞辱践踏别人的自尊?
刘娇腰板挺得很直,迈出门槛时只是淡淡说了句:“休书就不必了,我明天自己会走,愿你我此生再也不要相见。”
“愿你我此生再也不要相见。”
这是心有多决绝,才能说出的话来。
她怎么可以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明明从前集万千宠爱的是他.......
明明从前冷漠回绝别人的是他......
明明从前能左右别人情绪的也是他......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赵颜摸着额上被烛台打出的伤痕,“嘣”地一声,多年来身份、地位带来的骄傲优越,溃不成军,碎成了渣......
那渣上,倒映出刘娇一张张脸......
她笑的脸,
她生气的脸,
她愤怒的脸,
她懊恼的脸,
她沉默的脸,
所有的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愿你我此生再也不相见。”
赵颜捡起地上的烛台,挥退所有随从,一个人走出了别院。
他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在这他曾无比熟悉的世间走着,在他从不畏惧的黑夜中走着......
街边酒家里,有人和着琵琶哀怨唱到: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落荒而逃,想把这歌声甩掉。
他跑着跑着,跑到了刘娇先前落水的溪边。
想着不久前把刘娇从溪里救出,她紧紧拉着自己衣角呢喃着:“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不可以让我知道......”赵颜对着缓缓流淌的溪水说道。